“不愧是我教出来的人,做得好。”顾君如心情美极,拍着青霜的肩膀夸赞。
适才碰面的地方本来就距离君如小院极近,眼下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很快便进了院。
青霜转身关门落锁,顾君如信步进了主屋,便见绯檀坐在灯下绣一条手帕,床上被褥已经铺好,盆里洗脸水也已经打满了。
见顾君如进门,绯檀贤惠的上前帮她宽衣,而后伺候梳洗。
周府虽家大业大,养的下人却很少。顾君如这院常驻的婢子只有青霜和绯檀两个,余下若有用人的地方,临时可以从外院调配。
不过对于顾君如来说,有她们两个就足够了。如周夫人院里那般养着一群婆子,镇日里叽叽咯咯跟一群老母鸡似的,当真是吵闹的很。
梳洗过后,顾君如歪歪斜斜靠在隐囊上看话本。绯檀出去了一会,手里端着一只白玉小盏进门。尚未走到近前,顾君如便闻到一股子甜腻腻的香味。连忙扔掉书本坐起,笑眯眯的问:“这是什么呀?”
绯檀道:“桃花蜜。”不肖说,肯定是周羡鱼刚才送过来的。
顾君如接过那小盏,只见洁白光泽的玉盏里,橙黄色液体如琥珀般晶莹剔透。用木勺小小挖出一点放入口中,顷刻间满口留香,盈盈充斥着桃花的气息。
“好吃。”顾君如眯着眼睛,一脸的惬意。
待顾君如吃完一盏桃花蜜,绯檀便取来茶水供她漱口。边做事边道:“大公子说,此物损齿,一次不可吃太多。眼下他只送来一壶,说是娘子若还想吃,可再去他那里取。”
“够了够了,一壶就足够了。”眼下正是敏感时期,顾君如自然不会傻到为了点吃的就去撞枪口。
初春过后,天气越发温暖。周家有良田千倾,对外都租给了县里的佃户们。眼见着春耕临近,周夫人整日忙着春种事宜,故而无暇来管顾君如。
而自上次来寻顾君如扑了个空,周羡鱼也着实消失了一阵子。他不来登门打扰,顾君如自然乐的清静。白日里就与两个婢子关在院中玩耍,晚上趁着无人,偶尔也会出去溜达溜达。
她本打算再去看一看周羡渊,岂知春考临近,学子们忙的头不沾枕,顾君如几次扑空,险些叫那些学子撞见,只得作罢。
如此过了一个多月,这一日顾君如正闲的发慌,就见青霜风风火火从门外回来:“娘子娘子,这下可好玩了。”
青霜一阵风似的冲到顾君如面前。
这几日天气越发热起来,顾君如便换了一件紫纱滚边长衫,头顶坠着仙螺髻,发髻顶端簪着流苏步摇,眉心嵌着芙蕖金钿。她五官本就生的精致,做如此打扮,说是仙子下凡也不为过。
只可惜仙子本人毫无所觉,烈日当空无所事事,正蹲在地上挖蚂蚁洞玩。听闻青霜报喜讯,也只是蔫蔫的回了一句:“眼下还不到五月,报喜恐怕还有些为之过早。”
“啊?”青霜神情有一瞬间空白,抬头望了一眼日头,还以为自家娘子是被晒晕了。继续说道:“说来也不算是什么喜事……钱少回来了。”
顾君如扔掉手中棍子,立刻站起:“好事好事。他不是腿断了吗?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眼下这才四十来天,怎么就回来了呢?
“听说是因为春考临近,钱家怕他耽误学业,所以才提前将人送了回来。”当初请先生开私塾的时候,周夫人便允诺,若有人能连续三年考试拿到三甲,便写信往京城推荐。
钱家虽有钱,但在本地至多算个乡绅。眼下既然有机会进京,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故而,这便命人将养伤养到一半的儿子送了回来。
“只是他这腿还没好,后山那几头猪可怎么办?”想起那日自己对钱少下的惩罚令,顾君如颇觉棘手。
提及此事,青霜忍不住捂着嘴乐:“奴婢听说,那钱家往回送人的时候,一并送了两个粗使的下人。说是专程留在府里替钱少喂猪的。”
顾君如当日惩罚钱少,也是为了给周羡渊出口恶气。没想到钱家如此大的手笔,竟直接派了两个粗使下人来。如此倒也不错,有人专门伺候那些猪,赵生也不好有事无事就将周羡渊往后山赶了。
顾君如心情好极,拍拍手上的尘土,笑呵呵同青霜道:“走,咱们前院看看热闹去。”
说着话还没等走,便见院门口又走进来两个女子。为首女子穿着一身青蓝布衣,头顶梳着丫髻,正是婢女绯檀。
在其身侧跟着的女子则穿着一身鹅黄袄裙,梳着圆髻,耳朵上坠着一对丁香。这女子眼角一颗泪痣十分夺目,远远的,顾君如便认出了她的身份。
说起来,她与丹朱上辈子主仆相伴了五年,若论日子,定然要比青霜和绯檀更久一些。可偏偏顾君如不怎么喜欢这个丹朱,或许也是因为她欺骗过自己的缘故。
“丹朱姐姐,你怎么来了?”青霜恭敬的上前行礼。
丹朱身为周夫人最得力的侍婢,身份自然比青霜要高上一些。见她行礼,微微点头示意,又往前走了几步,这才对着顾君如曲身:“丹朱见过娘子。”
“可是阿姑那里有什么吩咐?”
顾君如嘴上询问着,心里却也想到了。每年春耕的时候,也是学子们该交束脩的时候。
果然,只听丹朱说道:“眼下又到了一年一度收束脩的时候,不少学子的家人都陆陆续续开始往咱家赶。老夫人这几日忙着跟佃户们讨论春耕事宜,无暇顾忌府里的事,便叫奴婢知会娘子一声,今年的招待须得由您出面了。”
顾君如闻言便有些意外,挑眉问道:“往年不是由兄长出面的么?”以前的事她自然不知,只是前世打她入府之后,每年招待学子家长的事都是由周羡鱼出面。成亲之前她不方便出面,成亲之后周羡鱼舍不得让她到人前露面,故而一来二去,这件事便托庇开了。
眼下这么突然将事情交给她,顾君如便觉得有些怪异。自打重生之后,她就已经做好了按照前世那般过程走下去的准备,为何如今到了关键事上,偏偏又与前世不同了呢?
丹朱不知她心中疑惑,兀自说道:“自流县回来之后,大公子便染了风寒。眼下症状越发严重,故而也就无暇顾忌学堂那边了。”
听闻丹朱这么一说,顾君如心中便有些许不自在。往常她与周羡鱼亲近时,几乎隔三差五就去他院里玩耍。而经历过前世那些事之后,顾君如受了打击,连带对周家母子都心生芥蒂。这一个多月她白天不敢出院,多少也有些害怕撞见周羡鱼。
可她竟然不知,周羡鱼病了。难怪上次之后,他就再也没来找过自己。
顾君如苦恼的揉了揉额头,忍不住叹息一声。
丹朱还以为她在为接待的事情发愁,好意安慰道:“适才奴婢来时,老夫人也派人去学堂那边同赵公子打过招呼,安排住宿等事宜便由奴婢协助娘子。您也无须担忧,万事都有章程,只需按照往年那样办,决计出不了什么纰漏就是了。”
第9章
送走了丹朱,顾君如也没心情出去看热闹了,单手托腮坐在廊下栏杆上,不时地长吁短叹。
青霜以为她不愿意管家里的闲事,忍不住也有些犯愁,同绯檀说道:“说起来,娘子来家里时日还尚短,眼下就叫她插手家事,难免有些操之过急。不如咱们一同去找夫人说说人情,这回招待的事,还是不要了吧。”
绯檀没坑声,转身回了屋里,少顷,提着一篮子水果走出来:“走吧。”
“干干啥去?”青霜莫名的瞪大了眼睛。
顾君如叹息一声,起身便往外走。绯檀在前面引路,半柱香后,两人来到桃花阁。
院内清静无人,石阶两旁种着一排桃树,眼下天气回暖,桃枝上也萌发了簇簇花苞。
桃花阁内少下人,多花草,布置雅淡清幽。顾君如前世与周羡鱼成婚之后,在这里住过几年。实打实算起来,她也算这桃花阁的半个主人。
主仆二人方走到院中,主屋珠帘掀开,一个十五六岁面皮白净的小童打里面走了出来。看清来人是顾君如之后,那小童大喜过望,忙迎上前寒暄道:“顾娘子,您可算来了。我家公子可是眼巴巴的盼了您好几日了。”
顾君如有些心虚,清了清嗓子让自己听起来有底气些:“听丹朱说兄长染了风寒,病的可是严重?”
墨生挠头,极诚实的说道:“刚从流县回来的时候倒也还好,只是那日去君如小院寻娘子,夜晚吹了太久的冷风,回来之后便更加严重了。”
顾君如本就有些心虚,听他这么一说,更加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干巴巴的笑了两声。
正当此时,卧房里传出一个温柔和煦的声音:“墨生,可是有客人来了?”
“回禀公子,是顾娘子来看您了。”墨生说罢,欢欢喜喜将顾君如迎进主屋。
周羡鱼双腿残疾,不喜与人交往,身边朋友知交甚少。他这主屋里并没设客室,而是将外间改成了花房。
顾君如进屋之后,便看见高脚桌上摆满了陶瓷三彩花盆,盆中各色鲜花怒放,朵朵水灵鲜艳,宛如精心装扮过的少女一般。
再往里走,便是卧房。此间布置简洁,除了一张黄花梨拔步床外,唯有窗边立着一张书桌,两把圈椅。虽说家具少,却样样价值不菲。便是那书桌上一方小小的墨砚,少说也得值几百两纹银。
周羡鱼斜卧在床上,长发规整的铺在胸前,遮住小半张脸,衬的他脸色有些苍白。看见顾君如进门,周羡鱼眼睛一亮,挣扎着便要坐起来。
顾君如见状忙上前摁住他胳膊,轻声安慰道:“兄长还在病着,还是莫要乱动的好。”
周羡鱼趁机抓住顾君如手腕,嘴角噙着浅淡笑意:“难得你这么久才来看我一次,倘若像个废人似的躺着,岂不是辜负了这大好的时光?”
他是周家长子,从小虽未跟在父亲身边,但该有的教育却丝毫没少。顾君如曾听周夫人说过几回,周羡鱼自小志向高远,曾跟着国子监名师修习过几年水利知识。原打算成年之后考取功名,入工部就职,何曾想过天不随人愿,一场祸事夺去了他的双腿,自此便只能关在家里养养花草了。
然身体即便残疾,毕竟心性涵养还在。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周羡鱼在顾君如面前,向来都是彬彬有礼的正人君子。
否则,她前世也不会那么轻易的上当受骗了。
顾君如不动声色抽回手,吩咐墨生取来隐囊,仔细的垫在周羡鱼身后。后者则任由她百般侍弄,目光始终没离开过她脸上半寸。
顾君如心中略感不自在,低头假装忙着做事,刻意忽略掉对面那热络的目光。
周羡鱼看她半天也得不到回应,嗓子里发出一声轻笑,亲昵的点了点顾君如鼻子,道:“这才几日不见,阿如面皮倒变薄了。往常你来我这里,不是一向都很活泼的么。”
“啊……是么?”来这里的路上,顾君如倒准备了不少嘘寒问暖的措辞。好歹人家也是病着,且不管后来那些恩怨,眼下救过自己也是事实。她原打算像往常那般好好与周羡鱼相处,岂知这关切的话半句都没来得及说,便叫他点鼻子的动作给唬的,登时全忘了个干净。
呆呆的望着点在自己鼻子上的那根手指,顾君如几乎要变成了个斗鸡眼。好半天才甩了甩脑袋,一边揉着鼻子一边不动声色的将那根手指推开,瓮声瓮气的说道:“那个那个,兄长啊,你要不要吃个梨?”
说着话信手一摸,从水果篮子里摸出了一个桃子。拿到眼前一看不对,连忙改口道:“那,还是吃个桃子吧。”
说着话又将桃子放回去,摸了根香蕉出来。
她这一样一样跟变戏法似的,逗得周羡鱼捧腹不已。信手将顾君如手中那根香蕉取过来,顺带也制止了她的慌乱行径。
将香蕉外皮拨开,周羡鱼小小咬掉一口,挑眉夸赞道:“阿如送来的水果,果真甜得很。”
“哪里哪里,这些都是周管家统一从菜市场买回来的,实则跟我也没什么关系。”顾君如汗颜。
周羡鱼却不管那么多,不紧不慢的吃掉了整根香蕉,香蕉皮交给墨生之后,从枕头下扯出一方手帕,慢条斯理的擦着手。
“听母亲说,那枚姻缘签叫你收起来了?”
他这么一问,顾君如就开始头疼。低着头含含糊糊的道:“啊,是啊。阿姑说那签是你好不容易求来的,我觉得珍贵么,就仔细收起来了。”
不管姻缘签还是俩人的姻缘,眼下都极为敏感。顾君如措辞的时候十分小心翼翼,生怕说错点什么引爆话题。
幸亏周羡鱼只是问了一嘴,并未打算深说。见顾君如面色有些忐忑,伸手扶了扶她的头顶,语气有些淡淡的无奈:“阿如不喜欢,咱们就不提。什么时候你喜欢了,便来告诉我,我娶你。”
顾君如张了张嘴,最终只说出一个字:“嗯。”
第10章
看望过周羡鱼之后没过三日,学子们的家长便陆陆续续开始登门。往年的这个时候,是周府最热闹也是最忙乱的时候。顾君如早有觉悟,一大早便收拾齐整,带着青霜和绯檀这一对左膀右臂去前院支应。
往常在府里时,顾君如总爱穿一些色彩明艳花纹繁复的衣服,今日却一改常态,只穿了一套颜色素淡的袄裙,且头发上并未簪着首饰,只挽成个圆髻,用一方手帕包着。青霜见她打扮的如此寒酸,颇有些不解,瞪大眼睛天真的问道:“今日府里客人众多,娘子何以做这副打扮?”
顾君如垂眸,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青霜,你不懂。”
青霜有些傻眼,转而看着绯檀:“你懂吗?”
绯檀素来心思缜密,见状略一思索,便道:“今日所见的客人多数都是屠夫农户等身份较低等的人,娘子刻意做这般清贫的装扮,想来应是照顾那些人的心情。毕竟若是衣着太过华贵,难免会让人产生畏惧疏离之感。”
“不愧是你,说的有理。”青霜一脸佩服的点头。
说着话便到了前院。隔着一道门,隐约听见另一头传来阵阵嘈杂喧哗声,其中似乎还夹杂着鸡鸣犬吠之音。
“奇怪,大清早的,哪里来的狗叫?”青霜一边说着话,一边伸手推开门。
顾君如本在前方站着,见状连忙侧身,将半个身子掩在门后面。
“娘子你……”青霜话说到一半,眼前恍然闪过一道红影闪过,一只花公鸡昂首挺胸的跳到她的怀里。
“喔喔喔~”
“啊啊啊!!”
一人一鸡四目相对,瞬间慌乱成了一团。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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