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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今日府中有喜,学子们都去花厅吃酒。聚英阁清冷异常,唯独后院传来阵阵水声。
    顾君如知道谁在那里,便毫不犹豫的走了过去。
    一如往常,周羡渊就在那里。他本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今日却比往常更甚。他垂着头坐在井边,脚边堆着许多衣物,却丝毫没有要洗的意思。他神情有些怔仲,双目望着脚下土地,许久也未动一下。
    从顾君如那个角度望去,此时的周羡渊颇有些垂头丧气的样子。
    顾君如心里苦闷,转身欲走,却见周羡渊猛然脱掉上衣,拎起木桶浇了自己一头一身的冷水。
    满背的鞭痕,刺痛了顾君如双眼,下意识唤了一声:“阿渊!”
    周羡渊吓了一跳,慌张去捡衣物。顾君如歪歪斜斜的走到他面前,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身上鞭痕,有些心酸的问:“这伤,还痛不痛?”
    也不知是痛是痒,周羡渊肌肉蓦然抖动了一下。而后若无其事的披上衣服,语气淡然无波:“早就好了。”
    顾君如坐在井沿,仰头望着周羡渊。再过两月,他便满十四岁了。这些日子在顾君如的照顾下,他似乎胖了一些,也高了一些。少年人筋骨总是长得很快,身上有了肉,隐约便能看出一些前世的轮廓。
    仿佛亲手拉扯大孩子的母亲,顾君如颇有些成就感。她就那么望着周羡渊,仿佛在欣赏一件宝贝,静静的,一言不发。
    周羡渊闻到她身上的酒味,忍不住皱眉:“喝酒了?”
    顾君如点头,勾起嘴角露出明媚笑容:“喝了点。”
    说是一点,却已经酒气扑鼻。此时的顾君如脸颊绯红,双目迷离,也不知是醉着还是醒着。
    周羡渊系好衣带,伸手将顾君如拉起:“天色晚了,我送你回家。”
    顾君如点点头,任由周羡渊将自己背起。头顶洒下一路的月光,周羡渊走的又轻又沉稳。
    顾君如闲的发慌,抬起一只手去摸周羡渊的脸。柔软的指肚扫过少年人的眉眼,最终捏住了紧抿的双唇。虽看不清他的表情,顾君如却隐约猜到了一些:“心情不好呐?”口中关切着,手中也没闲着,两根手指一夹,立时将周羡渊夹成了个鸭子嘴儿。
    周羡渊沉默一瞬,直至她将手指拿开,方才开口:“今日之事,是我害了你。”那日顾君如说要认输,他狠狠的嘲笑了她一顿。费尽心机让她赢了,却没想到竟然会是这种结果。周羡渊鲜少外出走动,并不知道花赛之后还须对花。但他却比谁都清楚,顾君如嫁给周羡鱼意味着什么。
    那对母子功于心计,她若嫁过去,无疑是跳进了万劫不复的火坑里。倘若哪日惹得周夫人不高兴,捱了欺负,恐怕连个撑腰的人都没有。
    周羡渊越想就越是懊恼。
    殊不知顾君如昏昏沉沉,并没能理解他的意思。只是听到周羡渊提及今日之事,倏而仰头一阵大笑,口齿不清的问:“阿渊,你开心吗?”
    “今天,我真的好开心。”赢了叶言,一雪前耻。今日叶言磕的那三个响头,仿佛无形的鞭子,一鞭一鞭的打在钱家人脸上,将周羡渊受过的委屈与折磨,悉数都还了回去。
    顾君如发自心底的这种开心,甚至将嫁给周羡鱼的难过都抵消了不少。
    她这厢放肆的笑着、开心着。却不知那个背着自己的人已经停住了脚步,神情恍然,如遭雷劈。
    顾君如久出未归,恰逢两个婢子寻来。见周羡鱼背着,连忙跑过去将人搀扶下来。顾君如执拗的拉着周羡渊手腕,边笑边道:“你阿姐今日高兴,走,咱们再去喝上一回。”
    青霜见状连忙将两人的手分开,口中哄孩子的商量:“娘子莫要胡闹,天色晚了,得回去洗漱安歇。”
    周羡渊站着没动,任由青霜将两人分开,眼睁睁看着主仆三人走远,直至身影完全消失,方才面无表情的往回走。
    长风拂过,万籁俱寂。周羡渊行至长廊拐角处,脑海中蓦然响起一个声音:“我顾君如的夫君,永远都只有周羡鱼一个。”
    犹记得那一日,他穿着大红喜袍,一脸忐忑的掀开了盖头。对面的新娘面容明媚,目光冰冷,语气决然。新婚之夜她的第一句话,就彻底判了他死刑,断了他的念头。
    仿佛被顾君如的笑容传染,周羡渊捂住眼睛,口中发出一阵轻笑。久久之后方才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真是……重活这一世,原本还以为你变了,却原来,不过如此。”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她喜欢的人,永远都只有那一个。
    第20章
    好不容易才将婚事订下,未免夜长梦多,周夫人当即便开始张罗准备婚礼。管家负责外出采买用品,丹朱则带着裁缝给顾君如量体裁衣。婚仪流程琐碎繁复,每一步都须得仔细考量核对。半个月来周夫人忙的脚不沾地,周羡鱼亲笔书写请柬,几百封贴子写下来,亦是累得脸色发白 。
    身为这场婚礼的当事人之一,顾君如却过得十分潇洒。周夫人不叫她随便出院,她便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里玩狗。终有一日玩的狗都开始躲着她,顾君如便改而伏在案上作画。
    那日眼睁睁看着自家娘子赢过叶言,青霜绯檀二婢心中皆是好奇不已。眼下见她又要大展身手,连忙跑过去围观。
    实则顾君如作画也没什么技巧可言,只不过是用毛笔蘸满各色颜料,而后在纸上涂抹个不停,直至将那好好一张白纸涂得花花绿绿惨不忍睹,方才作罢。
    青霜见状有些无语,方想开口揶揄几句,却见顾君如将顶层白纸掀开,白纸之下,一幅《百花争春图》跃然纸上。
    清早打理房间,青霜特意瞧过这些纸,每一张都干干净净,丝毫没有动过的痕迹。眼下顾君如毫无章法的一通涂抹,顷刻便完成了一幅画,怎么看都觉得有些蹊跷。
    青霜一脸审视的围着顾君如转了两圈,试图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只可惜顾君如浑身上下干干净净,丝毫没有可疑的地方。
    倒是绯檀心细,左右看了两眼,径直将顾君如扔在地上的白纸捡了起来。
    “捡它作甚?”青霜不解道。
    绯檀并未解释,而是小心翼翼的将宣纸展开。这纸质地极是柔韧,即便被顾君如染了一层又一层的墨汁和颜料,仍旧十分完整,鲜少有破损之处。
    绯檀将纸张平整展开,倏而便发现了其中的玄机。却原来,这纸并非完整的一张,而是中间镂空了一片。仔细瞧来,那镂空的形状,正是一朵朵百花怒放的样子。绯檀走过去将宣纸铺在《百花争春图》之上,那底下的图案与顶部的镂空严丝合缝,若非仔细观察,很难发现两张纸之间的猫腻。
    “啊……竟是如此吗?”青霜做梦也没想到会是这种作弊的方法,一时之间惊诧的睁大了眼睛。
    “竟是二公子想出来的么……也真是小看他了。”绯檀望着那一朵朵裁剪鲜活的图案,忍不住夸赞道。
    “是啊,就连我也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样的手艺。”想起那日周羡渊一脸专注帮自己作弊的模样,顾君如忍不住笑弯了眼睛。
    前世的时候她整日忙着提防周羡渊,从没试着了解过他。直至亲眼看见周羡渊将一张张白纸裁剪成漂亮的形状,方才知晓,这个不善言辞的木讷少年,竟然长着一双比女子还灵巧的手,比玉石还玲珑的心。
    “阿渊真是个有趣的孩子。”想起这些日子的相处,顾君如感慨非常。这几日她被关着,自然没空去见周羡渊。不过却也不怎么担心,自从她上次赢过叶言之后,钱夫人一怒之下将钱少接回了府,无人带头惹事,周羡渊自然会好过一些。更何况周夫人如今忙着操办婚事,根本无暇理会学堂那边。想来此后许长一段时间,周羡渊都能清清静静的读书了。
    虽不知以后会如何,顾君如却希望周羡渊能趁着现在多读些书。倘若将来能考取功名,为自己挣个一官半职的,那么他就可以彻底脱离周家,去过他自己的生活。
    如此想来,这门婚事总算有了点意义。
    顾君如心中正欣慰着,倏而却听见窗外有人道了一声:“贺娘子喜,成亲的吉服已经做好了。府里请了十三位绣娘,奴婢亲自监督着做的呢。”
    话音落,丹朱迈步走入屋内。她手中捧着一套大红的婚服,通体刺绣凤凰纹,领口袖口处用金线滚边,凤冠处则缀着两颗白珍珠,意为白头偕老。周夫人一贯奢靡,这婚服做的自是不差。顾君如伸手摸了摸衣服,不咸不淡的夸赞了一句:“不错。”
    丹朱劳心劳力的做好衣服,亲自捧着送过来,满心欢喜的等着顾君如夸奖,岂知这位新娘子只道了一个不错,便再也没了下文。
    这便算是……夸完了?
    丹朱微微蹙眉,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绯檀上前将婚服接过去,口中还不忘为顾君如打个圆场:“咱们娘子头一回儿嫁人,心中难免忐忑了些。若有照顾不周的,还望姐姐海涵。老夫人那边,也帮咱们打个圆场。”说着话将手腕上银镯褪下来,亲亲热热的放到丹朱手上。
    丹朱脸色这才好看了些,不动声色的将银镯收起,笑着道:“妹妹客气了,眼下咱们都成了一家人,奴婢日后还得尊称娘子一声少夫人呢。这几日府里忙乱的很,若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娘子尽管派二位妹妹过去找丹朱就是。”
    丹朱本也是嘴上客套几句,岂知话音方落,顾君如便点头说道:“说来,眼下还真有一事要劳烦你。我与大公子成婚,府中来往客人定然许多。二公子素来衣衫简朴,你切切记得要给他新添几件好衣服,免得叫客人们看了笑话。”
    “此事好说,奴婢记得大公子房里有不少未穿过的新衣,一会便去给二公子讨几身……”
    丹朱话音未落,顾君如便抬手打断了她的话:“此事休与大公子提,你直接去找裁缝做便是。倘若日后有人问责起,尽可以让他来找我。”
    顾君如语气沉着,使唤起丹朱来毫不客气。自然而然的,倒真有了几分少夫人的气势。
    丹朱见状便是一愣。她打小便跟在周夫人身边,早已经练就一身察言观色的本领。眼下见顾君如对她的提议很是反感,便知此事再无商量的余地。只不过事关周羡渊,不与上头通报那是万万不行的。故而一走出顾君如的小院,丹朱便径直去找了周羡鱼。
    这几日虽然忙碌了些,周羡鱼却格外有精神。丹朱到的时候,他正在指挥小童布置新房。待丹朱将来意说明,周羡鱼便笑着说道:“既然少夫人有了吩咐,你直接去办就是。”
    他称她少夫人,语气如此自然,丝毫不显半分别扭。倘若有不知情的,定然会以为他们是已经结合多年的夫妻呢。丹朱失落的咬了咬唇,踟蹰半晌道:“可是,老夫人那边……”
    “无妨,大喜的日子,母亲不会计较这些。”周羡鱼说罢,伸手指着床头的位置吩咐道:“将梳妆台放在那边,切记小心着些,这梳妆台可是她最喜欢的。”
    “公子待顾娘子可是真好,奴婢自小也算与公子一块长大,从未见您对谁这般好过。”丹朱望着周羡鱼,半开顽笑的说道。
    后者拂了拂衣袖,声音极轻的回了一句:“她以前,待我也很好。”
    顾君如来到周府不过一年,虽然早已承诺了与周羡鱼的婚事,实则两人见面的次数却是极少。丹朱挖空脑汁也想不出,顾君如究竟对自家大公子何时好过。思来想去,也只当他是心悦顾君如,从而猪油蒙了心。
    婚事进行的有条不紊,半个月之后,收到请柬的客人们便陆陆续续入住了周府。丹朱抽空将做好的新衣给周羡鱼送去,本以为他会满心欢喜的收下,岂知人家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望着他身上那套洗的发白的长衫,丹朱气的直翻白眼:“若不是少夫人吩咐我给你做新衣服,这大忙忙的日子,谁稀罕搭理你。”
    听她提到顾君如,周羡渊这才懒洋洋的抬起头来,眼睛扫过丹朱手中的衣物,眸中闪过一缕波光。仿佛转瞬即逝的烟火,那漆黑的眸子亮了一瞬,旋即又陷入无边的黑暗里。
    周羡渊兀自低头抄书,不再理会丹朱。丹朱倒是聪明,见他不再拒绝,便直接将衣服放在墙角床上。临走之前还不忘吩咐道:“明日便是大公子的婚礼,届时许多客人都在,你切记要穿的体面些,莫要给咱们周府丢人。”
    周羡渊神色淡漠的低头写着书,对于丹朱的话仿若未闻。直至那婢子气哼哼的离开,方才停了手中的笔。他神色些许怔仲,许久之后方低下了头。这一瞧,却是连自己都愣住了。
    却见那白纸之上,一行字写的横七竖八,仿佛沙场溃败的士兵,尸体倒了一地。
    第21章
    成亲的前一夜,顾君如根本没睡。前半夜是因为来来往往下人太多,折腾的她无法入睡。好容易将人都清走,却又失眠了。她一个人呆愣愣的望着头顶承尘,莫名觉得有些孤单。
    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明日正好是九月初八。不管是前一世还是这一世,她出嫁的日子都是同一天。虽时机正好,却心境大有不同。前一世她嫁给周羡鱼,乃是发自心愿,欢欢喜喜嫁过去的。而这一世,她着实不愿再重蹈覆辙。无奈人不可与命争,该来的,总归挡不住。
    周羡鱼成婚,可谓是周夫人人生中头等大事了。也不知她请了多少客人,这半个月来周府门前日日车水马龙,府里的客房都住满了,听说似乎还往别苑里安排了一批。顾君如歪歪斜斜靠在塌上,朦朦胧胧的听见院外传来一阵人声,未过多久,天空便开始爆起了烟火,简直比过节还要热闹。
    丑时刚过,喜婆便过来敲门:“顾娘子,咱们该伺候着梳妆了。今儿接亲的轿子来得早,老夫人吩咐了,装扮好了要绕着县城走一圈再回府呢。”
    别人家娶亲都是远隔好几千里,最近的也得十几里地。偏偏轮到顾君如就情况特殊,她平时就住在周府,倘若直接将轿子抬到周羡鱼院里,左右也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对于周夫人而言,就这样悄咪咪的将花轿从一个院抬到另一个院,并不能彰显婚礼的隆重,更何况她精挑细选的接亲队,怎么也得放到府外去显显眼。
    出于这种不可言说的炫耀心里,顾君如才被折腾惨了。
    两个喜婆叨叨咕咕的给顾君如束好发髻,额前带好金丝髻头面,外面又罩上了一顶多子多福的红盖头。绯檀和青霜红着眼圈,依依不舍的伺候顾君如换上喜服,三尺多长的裙摆垂在身后,衬的顾君如越发光彩照人。
    吉时到,院外三声锣响,顾君如坐着没动。片刻之后,又是三声鼓响,顾君如仍旧坐着没动。直至门外传来呼天震地的说话声:“恭请周府少夫人上轿。”顾君如这才施施然站起身来。
    早有下人在门外铺好大红地毯,顾君如便在青霜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向轿子走去。
    此时的院外早已经叫人围的水泄不通了,许多是凑过来看热闹的客人,还有一些是本府的学子和下人。看见顾君如出门,一个个都吹起了口哨,间或鼓掌大笑。青霜从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差点腿软摔倒。关键时刻,全仰赖顾君如抓她一把。
    坐上花轿,锣鼓震天响起。绯檀怀里抱着一顶银钵,钵里盛满了铜板。眼下一堆人拦着轿子,她便抓起铜钱漫天洒下,那些人哄闹着跑开捡钱,这路便通畅了。
    迎亲队吹吹打打,轿夫在中间一步三摇。顾君如被颠儿的七荤八素,险些将晚饭吐出来。直至花轿走出周府的大门,也不知是谁好心的吩咐了一声,这轿子方走的稳当了一些。
    顾君如总算能消停会儿。她原打算趁着天黑在轿子里睡一会,岂知刚闭上眼睛,便听见喜嬷嬷隔着轿子嘱咐道:“娘子,咱们也好歹也是成亲,您虽然没有亲人,可也得哭两声意思意思啊。要不然不吉利,影响今年粮食丰收。”
    沙县有句谚语:嫁娘不哭喜,老天不下雨。故而女子成婚,哭的越惨越好。顾君如倒是知道这个道理,只是眼下困得迷迷糊糊,哪里来的心情哭?
    喜嬷嬷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鼓捣半天,从窗子里递进来一只洋葱:“娘子若实在哭不出来,就用这葱辣辣眼睛,一会就哭出来了。”
    那洋葱已经从中间切开,顾君如瞬间打了个喷嚏。刚想伸手去接,便见另一只手伸了进来,极不客气的将那喜嬷嬷的手给拽了出去。
    “哎哎你这是要干什么??”喜嬷嬷可能被抓疼了,尖声尖气的嚷。
    “用洋葱辣眼睛,亏你想的出来。要哭自己哭,折腾旁人算什么。”隔着薄薄的一层木头,顾君如将这话听得清清楚楚,心中不免一喜,连忙唤道:“阿渊,你怎么来了?”
    周羡渊沉默下来,似乎不太愿意与顾君如说话。这时候青霜从另一边凑了过来,小声同顾君如道:“从花轿出门的时候,二公子便一直在跟着了。他心情似乎有点不好,娘子您说话小心着些,千万别惹着他。”
    听闻周羡渊心情不佳,顾君如心中便是一沉。这些日子她被关在自己院里,半步都走不出去。算起来也算半个多月没与他见过面了,难不成又叫人欺负了?
    顾君如越想越着急,也顾不得别的了,撩起盖头一角,便要探头出去找周羡渊。她这厢刚将额头露出了个角,周羡渊就气的脸色一黑,连忙伸手将人堵了回去:“干什么呢你,好好给我坐回去!”也幸亏这时候喜嬷嬷被周羡渊气走了,不然看到这一幕,不知道要怎么添油加醋的去找周夫人告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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