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赶紧躲起来吧,被人抓住我可救不了你。”路杳杳对平安一板一眼地叮嘱着,平安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路杳杳身边。
“平时要是这么乖就好了。”路杳杳摸了摸它的脑袋。
“你们找地方躲起来,不要硬拼。”临走前,她对着绿腰红玉吩咐着,“把平安也带走吧。”
卫风带路杳杳走的时候,平安还打算跟上去,被绿腰一把拉住,两人避开众人,顺利出了东宫,卫风轻功卓越,几个起伏落起,很快就消失几个江湖人面前。
“原来江湖人是这个用处,怕你们这些高手乱跑。”路杳杳小声说道。
很快,凤仪殿就出现在两人面前。
不曾见过盔甲模样的苍海军团团围着宫殿,从上往下看去,能看到屋内瑟瑟发抖抱团的夫人娘子。
“能悄无声息下去吗?”路杳杳问道。
“能。”卫风对着她喊了声抱歉,之后直接把人背起,几个起落,如风如雨,踩着一点瓦片连风都不曾扬起,便飘然而去,直接落在正中的大殿上面。
“我们先躲起来。”路杳杳打量片刻,最后选了个不起眼的位置,悄无声息地入了屋内,之后借着屏风的掩饰,小心翼翼躲到一个被推到,半卡在墙壁缝隙的屏风后面。
屋内到处都是期期艾艾的声音。
“去看看皇后他们都在那里。”她附在卫风耳边小声说道。
卫风犹豫,路杳杳直接闭嘴,摸了摸自己脚边的匕首,伸手把人推走。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大殿没人点灯,黑漆漆的一片,原本金贵的夫人娘子不敢说话,只能靠得越发紧了,不知是谁哭了出来,很快屋内哭声越发凄厉。
路杳杳盘腿坐在地上,手一直搭在腿边的匕首上。
“来了。”卫风一个滚地,直接落在她面前,“圣人在皇后寝殿。”
路杳杳抬头看他,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轮廓。
“外面?”路杳杳简洁问道。
“都是人,分不清谁是谁,但至少有三拨人。”他比划了手势。
路杳杳沉默片刻,果断说道:“我们去皇后寝殿。”
卫风带着人悄无声息地从殿内出来,之后避开一波巡逻的士兵,朝着东边最富丽堂皇的宫殿而去。
殿内灯火通明,卫风带人落在一处偏僻的屋檐下,借着士兵走到带来的盔甲叮咚声,借机推开一点窗户,透过飘动的纱窗能隐约看到屋内的场景。
路杳杳定睛看去,倏地睁大眼睛。
屋内竟然挂满了一个女子的画像,有几分肖像淑妃模样。
“临死前,能和你心爱的人在一起,也不算冤枉。”皇后不见声音,却能听到她含笑的声音。
屋内一片寂静。
“不说话,这可是我特意为你照得。”她的声音逐渐变得扭曲起来。
“不喜欢吗,慕容家早就被抄的一干二净了,这些东西我可是挖了那个裴三叔的墓穴中才千辛万苦找到的,倒是痴情人,一点金银都没有,都是这些字画。”
路杳杳心中一个咯噔。
慕容家,慕容姗。
圣人对熹妃竟然是真爱。
“你买通章回把我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屋内传来一个声音,赫然是病了许久的圣人。
“是啊,我要亲手送你离开了,到底是结发夫妻,你虽对我不仁,但我对你也算有过年少情愫,让你走得开心一点。”皇后的身影自屏风后走出来。
没了盛装装饰的皇后,在满殿飘摇的烛火中显得憔悴而苍老。
她拿下正中间那副明显保存完好的好,嗤笑地一把扯下,拿起一侧的剪刀:“说起来,最可怜的还是淑妃,至今也不知道自己是个替身,罢了,现在想必已经在下面等着殿下了。”
剪刀无情地剪了下去,精心保护的画像彻底毁于一旦。
“你做什么!”圣人强撑着愤怒的声音响起。
“做什么,自然是断了你的思念,让你痛苦啊,你喜欢的人对着别人喊三郎,你只能听着一个替身喊你六郎,当真可怜。”皇后站在远处,目光不屑悠远,冷笑着,“死这么久了,那对鸳鸯想必早就在一起了。”
“你看到死都没你的份。”
“谁叫你亲手杀了她的慕容家呢,真惨啊,父兄四人全都战死沙场,凶手竟然是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人。”
她笑着感叹了一句。
屏风后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路杳杳听着屋内荒唐的场景,只觉得一阵眩晕。
慕容家竟然是圣人设计覆灭的。
就在此刻,外面的动静突然大了起来,兵刃交接声骤然放大。
皇后一惊,连忙朝外看去。
路杳杳借机入了屋子。
“别动。”一把长剑架在皇后的脖颈上,太子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你没死。”皇后惊讶地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人。
路杳杳捡起那张断成两节的画像,画像上的女子鲜衣怒马,骑在白色的神驹骏马上,漆黑眼珠晶莹如玉,嫣然一笑,漫天桃花也比不上她嘴角的笑意。
——熹妃。
太子长得和她真像啊。
“你的草包儿子真的不行,你知道他兵符掉了吗?”路杳杳小心放好画像,这才抬眉笑脸盈盈地问道。
皇后脸色一变。
“白家大概要输了,可能是圣人先你上路了。”路杳杳继续说着。
与此同时,外面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兵符在此。”
温归远终于来了。
路杳杳打开房门,看着外面僵持的画面,笑眯眯地说道:“皇后也在这里呢。”
卫风压着皇后出现在众人面前。
一身是血的路远道带着陇右道疾行而来的五千大军,压着苍云逸站在众人面前。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如今兵符在此,贼头依然伏诛,你们受奸/人蛊惑,若是现在放下兵器,圣人仁慈既往不咎。”
旭阳浴血坐在马上,手中提着一人的头颅高高举起,正是白平洲,声音借着内力直接传了出去。
皇后颓然地闭上眼。
输了。
“主要还是你的儿子不争气,丢了兵符不敢讲。”路杳杳看着遍地尸体,忍不住讽刺道,“还有你爹太过贪心,王权之下是白家,这样还不满足嘛。”
“你懂什么。”皇后冷冷说道,“一把刀时时落在自己头上的,这滋味你可知道。”
她突然笑了笑,扫了眼太子殿下:“也不对,你也迟早会知道的。”
“白家和路家不一样。”温归远扭头反驳道,“温家历代帝王皆是能容人之人,是你们一步步逼近,逼得他们不得不反抗。”
一场闹剧,就这样荒唐地落下帷幕,大昇最大的世家白家被连根拔起,原本众人以为会跟李家一样赶尽杀绝,可圣人却只斩了本家的白家人和苍家人,其余人三代不能科举,高举轻放,安抚了震荡的朝堂。
“怎么样了。”路杳杳坐在椅子上问道。
太医跪在地上不敢说话,玄色帷帐后传来一个粗重的喘息声。
皇后把圣人带到凤仪殿竟然直接灌了药,一点情分都没留。
“你有什么要问的吗?”温归远问。
路杳杳沉默片刻后轻声说道:“你为什么要我母亲。”
帷幕后的人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竟然还带着一点笑意。
“你爹……天生为权势而生……是一把刀……你娘比我还清楚。”
“你为什么选我做太子。”温归远盯着帷帐上露出的一点皮肉,轻声问道。
“因为……”
衰老的圣人视线都已经模糊了,意识涣散,嘴巴动了几下,却最终没说出来,一双手无力地落在地上。
沉闷的大钟响彻皇宫。
乾阳殿内外跪倒一片,哭声连天。
政事堂的路相让人拿下牌匾后的圣旨,似喜似悲。
第1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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