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太沉的话。”那双漆黑的眼瞳闪了闪,眼瞳的主人弯着唇瓣笑,语气充满了头疼:“会醒不过来的哦。”
“那样我又得花很长的时间叫醒你了。”
沈舒宁将一口饭塞进口中,轻轻嗯了一声。
吃完饭,到了洗漱的时间,沈舒宁带着睡衣走进浴室,脱掉了衣服,打开了花洒和水龙头。
温热的水源淋在头顶,他抹掉了脸上的水,勉强睁开了眼睛。浴室外传来念念愉快的歌声,听了一会儿,在浴缸水满的时候,他整个人的身体滑进了浴缸中的水下,闭上了双眼。
被海水淹没的窒息和冰冷再次涌了上来,沈舒宁张开眼睛,钻出水面,扶着浴缸的边缘喘着气。
很奇怪……很奇怪啊……
他伸出手,捂住喉咙,想要发出一些声音,但是嘴巴张开,却什么都发不出来。
那种痛苦的、悲伤的东西,似乎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离自己远去。
空虚,就像那条看不见尽头的画廊,空洞洞的通道里,只有冷风在吹。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浴室门被推开,视线下方有一双红色的拖鞋迈了过来,花洒被关掉,白色柔软的帕子落在头顶,他被一双手抱着脸,轻柔的抬了起来。
“水都冷了,阿宁真是不会照顾自己。”裴念担忧地叹了叹气,“还是先把头发擦干吧,头发擦不干的话容易感冒,人类都是很脆弱的物种……”
藏着温柔和深情的一双眼睛,就那样注视着他,仿佛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美好的存在。
沈舒宁闭上眼睛,靠在裴念肩膀上,余光开始变得模糊,等到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床边是裴念留下来的便利贴。
【早餐已经做好了,放在餐桌上,我去商场买些食材,阿宁就招待在客厅的零号和赵先生吧,等我晚些回来。】
后面还附上了一个文字表情包。
时针指向十点。
沈舒宁将便利贴压回原位,揉着太阳穴下床,踩着拖鞋去了客厅。
客厅里的沙发上,正坐着穿着白大褂的赵医生,在茶几旁边看书,根据封面推测,应该是和医学有关的书籍,零号坐在轮椅上,撑着下巴,盯着手里的另外一把匕首发呆。
“沈舒宁……”零号放下手里的匕首,抬头看他,淡淡道:“你睡得太久了。”
“抱歉……”沈舒宁含糊着走到饮水机前,接了一杯热水,灌进喉咙里。
他也觉得自己……睡了很久,睡觉很舒服,不想醒来,他其实可以睡更久的时间,但,他想他要醒来,因为有一些约定。
赵医生放下书:“既然你醒了,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吃饭了?”
三人一起坐在餐桌周围,零号用自己带来的匕首切开了牛排,叉着塞进自己的口中,咀嚼完后双手搁置在桌上,脊背挺得直直的,面无表情说:“不是很新鲜,也不是很好吃。”
“念念做的,她能让你吃就已经很不错了。”沈舒宁自己吃了一口,无奈道:“不要这么挑剔啊,你挑剔的习惯总得改一改。”
在地下实验研究基地的时候也是这样……在……在……哪里?他忽然停止了思考,想不起来自己脑海里一掠而过的念头,仿佛它涉及到了什么关键字词,被自动屏蔽掉了一样。
“也还行……”零号吃了其它的菜,“一般般……”
沈舒宁回过神来,笑了笑。
既然想不起来的话,就不用去想了,反正也不是很重要的事……
吃完饭收拾桌子后,赵医生回到沙发上继续看书,沈舒宁去画室画画,零号跟着待在画室里。
“零号,我给你画画像吧。”沈舒宁拿了画笔和颜料,将画笔搁置在腿上,低头调制着颜料。
“好……”零号推着轮椅,找了一个在沈舒宁前方的位置停了下来。
沈舒宁调制完颜料,将颜料放在一边,看着零号落稿。
午后的阳光很漂亮,落在零号的身上,几乎是带着金色的光泽,这让他整个人在光里有些模糊,显得不太真实。
打草稿对沈舒宁来说是一件很轻易的事,几乎没花太多时间,但是,在落笔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有哪里不一样,在这样的感觉下打完了草稿,沈舒宁用专门上颜料的画笔沾了水,刷过调制好的颜料开始上色。
相比油画而言,水彩画很快就能完成。
沈舒宁放下手中的画笔,沉默地看着这副画,不知道看了多久,他轻声开口:“结束了……”
“结束了吗?我过来看看……”零号推着轮椅,想要过来看成品。
沈舒宁抬手,摸着干涸了的地方,他的神色变得无比的平静和淡漠,那种属于原来沈舒宁的青涩褪得一干二净。
“停在那里吧……”他轻叹道:“念念……”
零号的动作停住,下一刻,他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身形慢慢变成裴念的样子,属于零号的神情也消失得干干净净,变成裴念的笑容:“阿宁,好讨厌啊。”
沈舒宁的视线还是停留在画上。
画上的人并不是零号,而是念念,无论怎么欺瞒眼睛,画笔依旧能反馈给他最真实的存在,哪怕他想自己欺骗自己。
那一瞬间沐浴在阳光下鲜活生动的零号,只是浮光的幻影。
在他确认这份虚假之后,房间一寸一寸变为老旧破碎的废墟,眼前的画也化为灰烬消失掉,他伫立在海市的废墟中,前方是茫茫的白色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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