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中的不满意味已经十分重了,封云会不知道他的身份,低着头跪在地上不敢作声。
“宁理,你扪心自问,本宫何时亏待过你?”封何华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暴怒,语调仍旧跟以往一样,“还有若婉,你们图的是什么?”
这时也有人将封若婉押了过来,她神色慌张,乔皇后和封云城紧紧跟着。
“乾罗,你这是做什么?”乔皇后并不知道封若婉做的事情,喝问道。
她平日里对封何华实际上是畏惧居多,只是眼下朔皇不在,乔皇后见不得女儿受苦,自恃长辈这一层身份,才大着胆子如此责问。
封何华冷笑,却还是吩咐道,“带知节下去,该到他的课业时间了,莫要在此处虚度光阴。”
也不管封云城愿不愿意,上来两个天门卫客气地把他请走,乔皇后不知道封若婉做了些什么事情,但是见封何华如此动作,这才特意带了封云城来,想着封何华一向疼爱封云城,有封云城在,不管封若婉犯了什么错,都总能求个情。
“皇后娘娘。”封何华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乔皇后,她本就是自小养出来的帝王气势,因本身的性子缘故,平日里待人接物其实都是刻意的柔和,此刻就仿若猛兽露出獠牙般,叫人不寒而栗,“您就是这般教女儿的?”
这话以一个晚辈的身份说出来本是十分失礼的,只是面对封何华,乔皇后实在没有指责的胆量,然后就听到封何华又说,“按照大朔的准则,自然不要求女儿家必须是哪种样子,活成千姿百态那才是大朔的女儿们最好的,但是。”
她的语调顿时更凉,“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心中总该有杆秤吧。”
“不是由着嫡公主的身份就可以为所欲为,若婉。”封何华转过去,“父皇平日里对你也是百般宠爱,叫你随心所欲,你究竟是哪里来的歪念头,竟敢办出这种蠢事?”
这时宫人也打来了水,放到封云会面前,然后对封何华说,“殿下,宫中目前已经锁了各宫,同时派了人去请花小将军了,还有便是,长乐宫那边传了话来。”
听到太后插手,乔皇后眼中露出些许光亮,谁料那宫人接着道,“太后说,宫里也该立立规矩了。”
语罢向乔皇后行了个礼,“太后请娘娘去长乐宫。”
太后传召,乔皇后再不愿意去,也必须得去,否则明日便可传出她德行有亏的流言,有些不舍地看着封若婉,上去抓着封何华的手,“乾罗,若婉是你亲妹妹啊。”
她到现在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在场之人的反应叫她心中清楚绝非小事,只是也不敢问,只得哀求封何华。
封何华掰开她的手,“本宫自然知道,若婉是本宫的妹妹。”
宫人已经在催了,乔皇后这才不舍地去了,封若婉本来跪着不说话,眼见自己母亲走了,身边只有个瑟瑟发抖的封云会,终于感到了害怕,“太子哥哥……”
十四岁的少女,正当好的年纪,平日里锦衣玉食的养着,活得自由自在,为何非要想不开趟这趟混水呢?封何华叹了口气,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般坐下,“你们谁说说,这事情的始末?本宫还能去父皇那里看着为你们求个情。”
两个人都不敢说,封何华仰着头问刚回来的左悠之,“一干人等,都带回来了吗?”
“带回来了。”左悠之说,“锦公子正在后边审。”
听到左悠之这么说,封若婉迅速看了他一眼,然后猛地朝那个宫人求救,“冬零姐姐,你救我。”
冬零不为所动,“殿下,花小将军刚刚传了消息来,说已经带人去皇陵护驾了,此事既已被掐断,那应当成不了大祸,民间目前还没有传开,春慕已经带人去调查源头了。”
她是被朔皇从小为封何华培养的护卫之一,本来早年已经要送到太子府了,但是封何华担心朔皇,最后才叫她留在了宫里,办事效率异常地高,若非今日之事,看起来同一般宫人其实没什么两样,说完这句话冬零又接着补充,“但是源头恐怕不外乎那几个地方。”
这个封何华心中清楚,实在是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若非封锦注意到,此刻怕是已经要乱了。
“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说出事情的始末。”封何华从左悠之手里接过茶水喝了口,话语中是掩盖不住的疲惫,“宁理糊涂一世,难得的一次聪明,竟用在了这地方。”
“你们不愿说也无所谓,想必父皇最晚黄昏时就能赶回来,届时,由父皇审问便是。”漠然地盯着他们,全然没有秘密被揭穿的慌张,“只是届时父皇如何处置你们,便由不得我说了。”
封若婉彻底瘫在了地上。
“眼下事情已经控制住了。”左悠之看封何华仍旧眉头紧锁,出声安慰道,“宁理和若婉也都叫人看着了,陈家那边得不到消息,应当是不敢轻举妄动,等父皇回来再行处置。”
封锦在一边定定地看着他们,伸手摩梭着胸口的坠子,出声道,“小何华你也不必担忧。”
漂亮的脸异常冷漠,“你那些兄弟姐妹,除了那个小的还看不出将来什么样,也就你那哥哥还算成器,可惜他不是那种会心甘情愿辅佐你的性子,否则有他的助力,你行事或许会更容易些。”
“封家人总有些不成器的,也总有些胸无丘壑偏偏心比天高的。”他像是想起了些什么事,“何华,你同我说,你是否做好了,这一生都为大朔赴汤蹈火的准备?是否愿意与大朔共兴衰同生死?”
“先祖,这个准备,我早在十三年前便有了。”封何华同他对视,眼神坚毅,毫不躲闪,“我封何华想要为皇,图的绝不是自己的富贵享乐,只想替这天下苍生延续出一片清明来,问心无愧。”
封锦是何等人物,封何华所说是真是假他一眼便可以看出来,好似十分欣慰般笑了笑,然后猛地问左悠之,“那你呢?”
这话猝不及防,左悠之当场便呆住了。
正要开口,冬零从外边进来,“殿下,大事不好。”
“有人在京中公然散布流言,尽管花小将军已经派了人去堵,但还是没能止住,如今已经满城皆知了,甚至有人公然去拦陛下的车驾,要向陛下求证事情的真伪。”她迅速说完,“萧姑娘和红间姑娘已经带了人在京中搜查了,温二小姐回了家中同侯爷商议事情,秋月夏兰她们两个现在在陈府外边,时刻盯着陈家的动作。”
封何华点了点头,“那别家呢?”
“其他大人家也都派了下边的人去盯着,春慕现在已经锁定了几个茶馆和地下赌场,带了人去抓捕,至于城中秩序,现在靠花家人在维持着。”
“你也别管这里了,这边出不了事。”封锦插话,“带人去将各宫全都封锁了,叫天门卫守好宫门,没有陛下或太子手令的一律不准进出,否则杀无赦。”
语气异常凉薄,“禁了宫中后妃和宫人之间的走动,阖宫上下禁止谈论此事。”
冬零不知封锦的身份,但是这几天来也见到封何华对封锦的恭敬,心知这身份不明之人怕是来历高贵,便问询地看着封何华,封何华朝她点头,“按先……锦公子说的做。”
听到封何华称呼自己为锦公子,封锦脸上露出个怪异的笑,然后对封何华说,“方才听她说有人拦了你父皇的车驾求证,你亲自赶去看看吧。”
然后说,“尽力而为吧,若是真的瞒不住了,那也不必再费力去隐瞒,届时我为你料理便是了。”
“你给我一道手令。”封锦拿起放在桌上的银龙,把剑抽出来,银色的剑刃在阳光下泛着森冷之意,“宫中由我替你坐镇,我倒要看看,何人敢来冒犯天威。”
“若是事情真的闹起来,应当不介意我杀几个人吧?”封锦拿衣袖擦了擦剑,“银龙本就是斩逆之用,如今却是刚好。”
这一刻,他身上的散漫好似尽数褪去,露出了一股不容亵渎的威严,封何华低下头,“那何华先谢过先祖了。”
朔皇的车驾被拦在了城中正街上,宽阔的大道上,整整齐齐地跪满了人。
朔皇坐在马车里,“让开。”
带头的是个隶属礼部的大员,“臣请陛下答臣疑惑,当初先皇后所出,究竟是太子,还是公主?”
后边众臣子也跟着喊,“臣等求陛下答疑。”
朔皇皱着眉,脸色异常难看,昆吾子都坐在他对面,冷眼看着这群人。
消息已经传出去压不下来了,封何华动作倒是也算迅速,把消息只限制在了京中,但是这些自以为是的臣子,却实在是麻烦。
一个个也不知是受了什么人的教唆,竟有这般胆子。
他叹了口气,对朔皇说,“此次怕是压不住了。”
“若是压不住了,还得多劳舅兄费心。”朔皇说,语气间也颇为无奈。
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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