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拿着电话贴在耳边，一手攥着签字笔戳点纸面，江雨不耐地听着对面各种拉扯托词，眉间是掩饰不住，久违的烦躁。
    “天哪！江雨，你应该来看看现在公司上下忙碌的惨状，大家那眼圈黑得跟大熊猫也差不了多少了。我们是真的腾不出人手，不然也不会麻烦你在负责了蓝雨方面的合作后，还要帮忙同轮回接洽。”
    电话那头的lisa用着抑扬顿挫的，感情丰沛且夸张的语调向江雨描述了伊曼在年关前的疯狂。
    “请替我向各位兢兢业业、恪尽职守的伊曼员工表示敬意。那么说回到原来的话题，为了能更快地谈妥这次合作，我需要两位能够全权代表伊曼的人来协助，不会占用他们很长时间。”
    “可是亲爱的江雨，我们现在的人手真的是很紧张啊！”lisa再次重申道。
    比起这种相互试探对方底线的乏味通话，江雨宁愿去游戏里砍砍boss、刷刷副本，哪怕是在主城交易区收个材料都会痛快许多。坐在企宣部临时为她空出的办公桌前，江雨强忍着自己即将临近狂暴点的情绪，做了几个相对隐蔽的深呼吸。
    “lisa，我从不会坚持使用耗时耗力还没有任何效率的工作方式。我现在提出的要求，是为了更快地完成前期准备工作。毕竟大家都不算清闲。如果与轮回商谈的进度拖沓或者是失败，所导致的后果对伊曼对蓝雨都不会有任何好处。后续可能会为此付出的人力、时间只多不少。时间就是金钱，就这点来讲，我们的目标是统一的！否则你也不会让我来负责，不是吗？”江雨冷静地分析着。
    “那你应该也想好需要谁来协助了吧？需要几天时间？”lisa问。
    江雨没有半点拖泥带水，很是迅速地给出了回答“秦助理，另外一个人随意，时间预计在3天左右，其中包括了一趟出差s市。”
    一声妩媚动听的轻笑自听筒中传出，江雨神情放松了些，将手机从左手换到右手，跟着活动了下有些酸胀的手臂。
    “我会通知秦助理，让他配合你的后续工作，但是时间方面，只有三天，不能再多了，毕竟少了他，我可是会活不下去的。”lisa娇嗔着，言语中是尽是暧昧不明的委屈。
    “那非常感谢，我会直接跟秦助理联系。不打扰你工作了，再见！”江雨自顾自说完就准备要挂断电话。
    “等等！”
    江雨几不可闻地轻叹了口气，恨自己手速慢没能快点结束这通电话，重新将手机靠到耳边，问道“还有事吗？”
    “目的达到了就要挂电话，江雨你还真是冷漠无情啊！“lisa埋怨道。
    江雨斜挑着一边嘴角，将这句像极了情人间的调情悉数收下，且无半点不适。而作为回礼，她刻意压低着嗓音，温柔宠溺地说道“我做的这些可都是为了你啊。”
    距离江雨最近的那位男性企划部同事一脸惊恐地看着这一幕。关于这通电话的商谈内容他也在旁听了个大概。从开始的问询商量到后来的剑拔弩张，再到对方妥协让步，在他看来还都属于正常范畴之内。可是眼看要挂电话了，气氛陡然直转，竟然有了些暧昧调情的味道。
    是错觉吗？真的是错觉吗？！！
    带着对自己深深的怀疑，这位男同事陷入了沉思。
    “哇喔~江雨，以前的你可是很正直的，果然有了男朋友就学坏了！”lisa理所当然地将这‘归功’于喻文州。
    江雨并不赞同lisa对于她是否正直的武断判定，但比起从前，现在的她确实变得更加鲜活肆意了。那是在她青春年少时，该有而未能有的人生态度。
    至于这种改变源自何处，江雨很清楚，喻文州在其中所起到的作用居功至伟。
    长久以来都在被人依靠着的江雨，坦然接受着竞争中的残酷，理性面对着人情里的冷暖，固执保留着性格上的强势继而经历着无助彷徨却，又捱过了一次次的生死离别。
    来到蓝雨的契机是她不愿过多触及的，但之后遇到的人，发生的事却让她在近乎遗世的孤独中寻找到了依靠。
    说是‘寻找’也许并不算确切，毕竟最初是喻文州主动给予了她这份依靠，而自己还曾一度想要将其拒之门外，概不接受。现在想来，突然被喻文州告白时的惊吓，令江雨倍感心累的步步紧逼，隐瞒交往事实后的跌宕起伏，如今看来反倒是成就了一段不离不弃的深刻回忆。
    一句揶揄的话引出了江雨不小的感慨，眼眶中隐约带上了点水渍晃动。
    “资本家可都是吸血鬼，而正直的人是做不了吸血鬼的。”江雨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出了这句看似玩笑，实则一针见血的冷酷真相。
    “说的也是。那就不耽误你的吸血计划了！byebye！”
    “再见！”
    听到对面挂断的提示音后，手机就被主人冷落地搁置到角落，手掌赋予机身的温度渐渐散去，同化在微凉的空气中。
    lisa道别的话中意有所指，江雨不予否认，因为她是再清楚不过的，那将会是她要对轮回俱乐部展开的筹划。
    秦助理的电话是江雨在跟lisa结束通话后，过了二十分钟打来的，没有过多的虚假寒暄，只是礼貌道了一句‘你好’便切入正题。大致了解过江雨的计划安排后，他表示会跟轮回俱乐部取得联系并尽快约见面谈，具体时间会另行通知江雨。
    出于对秦助理的工作能力以及办事效率的绝对信任，江雨闲来无事，随手翻弄着手边的资料。当最后一页出现后，江雨收拾了东西，客气地跟企划部负责人打了个招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间她只待了一个多小时的办公室。
    出了俱乐部大门，招手喊停了一辆出租车，江雨目的明确地跟司机师傅报出了地址。车内暖风开得很足，烘得人有些昏昏欲睡的懒惰。食指拇指并拢在两眼间捏了几下，直到困顿的精神稍稍清明了些，她便偏头看起了车窗外闪过的街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