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这里是讲学的地方,如果不想听可以出去!”
谢老重重哼了一声,话语里透露着不满。
其他学子纷纷低头议论,施傅兴抿了抿唇,动作间像是准备站起来赔礼道歉,见状,邬颜赶紧将人拉住,这件事情是她做的不对,理应由她道歉:“抱歉,不小心打断了您的讲学,给您带来麻烦,也影响了诸位学子们,是妾身的错,妾身保证接下来不会再出一点儿动静!”
态度真挚,并没有说些什么挑衅的话,被按在座位上的施傅兴默默松了口气。
“女人?”
然而,事情并没有因此结束。
谢老看见后方站起来的,居然是一个身材小巧的女人,脸上愤怒的表情更甚。
他一向瞧不起女人,尤其对方居然混进这里,在他的讲坛上制造麻烦……这让他无法接受,只觉得这场讲坛都因为无知女人的踏入而变得不完美,当即呵斥:“女人来这里作何?!立刻出去!”
邬颜一怔,施傅兴也一怔。
“怎么?听不见吗?!”谢老嗤笑,对着自己的书童道,“司墨,还不去将其轰出去!”
“……”
讲学的老师生气了,学堂里诸位学子大气不敢喘,甚至心里隐隐有些责怪,女人来这里做什么,她们听得懂吗!
邬颜深呼一口气,她知道,生气是必然的,毕竟在学校里,针对上课睡觉的学生,老师也会采取这种手段,她只是没想到对方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自己出去。
邬颜面色有些难看,但还是点点头:“不用轰,我自己出去。”
她没有看施傅兴,男人那般崇敬谢老,自己在讲坛上弄出这一遭麻烦,他肯定很生气。
绵绵的鞋底踏着地板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她缓缓走到门口,正要抬脚跨过门槛,突然听到身后台上之人朗声道:“女人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没有求学之心,何必来此装模作样,做些肮脏之事,简直玷污学堂!”
邬颜脚步一顿,心里升起无端怒火。
这老头果然是因为她的性别,才赶她出去的吧?
还有肮脏之事,她做什么肮脏之事了?
本来不打算追究,结果听到这里,邬颜实在忍不住了,她转过头,目光冷漠地看向台上之人,“看在你是长者的份上,不与你一般计较,但莫要血口喷人毁人名声,不知妾身做了什么肮脏之事,让您这般看不惯呢?”
“哼,你一女子,跑到男人堆里吸引别人目光,想做什么还用老夫亲自说出口嘛!”
“哦!”邬颜恍然大悟,“您是说他们听课不认真,不是因为您讲的难听,也不是因为定力不足,而是因为妾身坐在最后排的问题?”
闻言,谢老砰的一章拍到桌子上,脸色气得涨红:“尖牙利齿!”
“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咯。”邬颜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膀,她终于能够有机会,把这个对女人有偏见的老头怼的这人说不上话来。
轻轻拉起两边裙摆,邬颜跨过高高的门槛,果断离开。
她要呼吸新鲜空气!
人影逐渐远去,谢老深深喘了几口气,让书童把门关上,继续讲学。
刚刚说了一句话,忽而最后面那个角落里又站起来一人,谢老皱眉:“有何事?”
施傅兴垂着眼眸,看不清神色:“学生也做了肮脏之事,就不待在这里玷污学堂了。”
说完不再看曾经最崇敬之人的反应,开门而出。
谢老:“……”
从讲坛出来,邬颜在山院里随意逛了逛,恰好经过昨日的花园。
这次她没有在里面遇见昨日的夫妻,进去摘了一多白色的蔷薇花簪到发上,勉强把刚才的糟心事忘掉。
一路哼着小调回院子,到了院门口,听见里面传出婴儿的哭声。
邬颜下意识想,是同院中那对夫妻的孩子又哭了,听声音比前几次都要嘹亮。她推门进去,却发现原来那襁褓中的孩子是在院子里,怪不得声音那么清晰。
更奇怪的是,护送他们来的几个侍卫,正围着孩子和其母亲,仿佛在“看守”她们。
心思微动,邬颜走过去,好奇道:“怎么了?”
“施夫人,不知施大人现在在何处?”
“你们找他有急事吗?”邬颜询问,她猜想大概和“公事”有关,如果着急的话,就把施傅兴先叫回来。
至于公事是什么……目光转了一圈,只看到女人和小孩,并没有见昨日的男人。
邬颜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任她怎么想,也没想到会是人牙子拐走女人和小孩。
几个侍卫商量一番,最后派年纪最小的那位去找施傅兴,不料刚到门口便遇上了:“施大人,您回来了!”
小侍卫带着欣喜的话音打断邬颜的思绪,一抬头,果然看到了本应该在讲坛那儿的人站在门口,修长的身材仿佛青竹,玉树临风。
怎么回来了呀?
难道那老头被自己气得撂挑子不干了?
邬颜心里好奇,想问一问,但她没有来得及开口,更重要的事情便占据了几人的心神:“施大人,属下发现了一些问题,此女人和孩子都是被拐来的!”
闻言,原本满脸失望的施傅兴表情一凛,快步走近:“人牙子呢?”
侍卫停顿了一瞬间,道:“被我们抓住后,立刻服毒自尽了。”
第130章 ……
南山山院的确有问题, 施傅兴带来的几个侍卫搜了两天时间,好歹是在离开之前将人牙子抓住。
可惜这里并不是什么据点,只有一个人牙子, 但救下女人和孩子, 也算是一件好事。
马车带着几人回京,路上,邬颜询问施傅兴讲坛听得如何, 有没有获得什么新的感悟。
她不提他还能假装忘记, 此刻乍然将事情揭开在表面, 施傅兴一下子就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于是再次露出失望的表情,同时他告诉邬颜:“我没有听完。”
“嗯?夫君不是最喜欢谢老头……谢老的书吗?”邬颜打了个嗝, 差点儿把自己给人起的外号叫出来。
“…”施傅兴沉默了会儿,摇摇头, “书能有选择的读,人不能有选择结交。”
嗯?什么意思啊……邬颜撇撇嘴, 根本听不懂男人的话。
索性她也累了,便懒得再问。白皙纤细的手捂住嘴巴打了个哈欠,然后歪头倚在施傅兴的肩膀上闭眼小憩。
桃子的香味扑鼻而来,施傅兴浑身一僵,他感受着发丝轻轻蹭着自己脖间,有些痒,浇灌着胸膛变得滚烫, 过了会儿, 他慢慢放松身子,让自己的肩膀不至于硬的像石头。
回到京城,施傅兴让马车夫先将邬颜带回家, 自己和几个侍卫,亲自去拜见太子。
“南山山院没有人牙子的据点,但的确有一人牙子,下官猜想,可能他们会以南山山院为一个联络点,也可能只是恰好经过。”
施傅兴站在下首,将自己的想法和太子托出。
但太子并没有满意,他仿佛有些头疼,皱着眉,手指轻轻揉着一侧的太阳穴。
见状,施傅兴眼帘轻轻颤动:“太子?”
“这件事情,孤和你们都被骗了!”半晌,太子叹了口气。香盏炉飘出虚无缥缈的雾气,带着檀木的味儿,“施编修可知,你们不在的日子里,京城丢了五个女人,两个孩童?”
随着太子话落,施傅兴不可置信地抬起头,脑海中忽而闪过某个思绪:调虎离山之计!
……
“又丢了?”
小院里,邬颜离开多日,回来后,先去泡了个月季花瓣的澡,浑身都是月季的香气。
而后她去后院马厩里看自己的小马儿,安儿一步不落地跟在后面,安安静静的小姑娘,一反常态,嘴上不停地向邬颜汇报这段时间京城发生的事情。
“对啊,这些人牙子太过分了,不仅拐走有模样漂亮的女人,还有小孩子!”
闻言,邬颜眉头紧紧打结,忽然没有了喂小马儿的乐趣。
她已经提醒过殷焱,是对方没有放在心上,还是人牙子太过狡猾?
心中思考自己是否要亲自去找一次殷焱,这时候,前院隐隐有声音传来。
“你确定这是我家三儿住的地方,哎哟喂,比县城的大房子都要大呢!”
“大娘,我哪知道您那三儿是谁,您不是要找姓施的官员嘛,喏,这一片姓施的官员,就这么一家!”
声音越来越清晰,这下两人都听见了,安儿哎哟一声:“糟了,奴婢忘了关门!”
邬颜:“……”
小丫鬟蹦蹦跳跳超级地跑走,邬颜将手上的干草全部喂给小马,又抚摸了一下小马的头,之后也去了前院。
大概是夫君回来了。
这样想着,脚步都欢快了些,等到了前院,看见安儿领进来的四个人后,邬颜惊讶地瞪大眼睛:“爹娘,大嫂、二嫂,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却原来,是施家人到了。
邬颜惊讶过后,赶紧上前接过几人手中的大包小包,嘴上欣喜道:“怎么只有爹娘和嫂子,大哥二哥为何没有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儿媳和夫君好去城门口迎你们!”
虽然并未和施父施母相处太久,但邬颜对两个老人的印象还是挺好的,尤其施母,说对自己好,那是真的好,以前觉得施傅兴随了施父,现在看来,分明也随了施母的性子。
“怕你们太忙就没说,而且迎什么迎,我和你嫂子又不是找不到地。”施母拉着邬颜瞧了瞧,她这三媳妇长得俊,以前穿着棉布衣裳也像花儿似的,现在穿金戴银,比那县令的夫人都要更像官夫人呢!
不对!她家三儿现在可不就当官了!
施母心里高兴地想着,一边四处打量,从外面看,这座院子就足够宏伟,门口两个小石狮子,栩栩如生,威武雄壮,本以为已经是极好,没想到进来后,里面更是豪华。
施母眼睛都不敢眨,这一年来,她和老头子在县城的店铺里帮忙,见识比在荷花村长,但此刻面对如此好的大院子,手脚都不知如何放。
跟着婆婆一起来的周氏和林氏更是恍然,才一年不见,他们之间的差距就如同鸿沟,赶也赶不上。
邬颜只当没有注意到几人的拘谨,热情地将人迎进堂屋,又让安儿收拾出前院的屋子:“累了吧,先喝点儿茶,这是儿媳炒的桂花茶。”
施父慢慢喝了一口,施母则是牛饮似的,一杯吞进肚中:“老三家的,三宝在哪?”
“夫君有事出去了,怕是过一会儿才能回来。”
闻言施母有些失望,邬颜看他们舟车劳顿,提议先去歇一歇。
施父施母坐了一路马车,眼下的确累得不行,于是点头同意。
他们的房间安排在前院,这是买下这栋房子时邬颜便做好的打算,周氏和林氏也安排在前院,安儿第一次见老爷夫人的亲人,有些好奇:“二夫人,这是您的房间,有什么事情尽管叫奴婢。”
“哎哟,三弟妹现在的日子可是舒服,都有人伺候了。”
林氏说话带着一股子酸气,这次来京城,施家的男人都留下做活,只让两个老人上路也不放心,于是周氏便说她可以跟着照顾爹娘。
第1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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