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他不经意的露出这样孩子气的时候,舒晚总是格外心软,她走过去揉了揉一易沉澜的头发,柔声说:“阿澜师兄,这东西好研究吗?我帮你一起看?”
易沉澜随手将书放在一边,看着舒晚微笑道,“不用,没什么难的,晚晚,你忙了这么久了,坐下歇会儿吧。”
“我不想歇着,我不累,”舒晚到道,“我想练功。”
易沉澜对上那双亮亮的眼睛,自然败下阵来,“好,那我陪你去。”
这书中记录的都是些怪力乱神的解决之法,他还要慢慢的甄别研究,一时片刻也得不出结果,不如先满足了舒晚,等夜间她睡熟了的时候,自己再来细细思索。
易沉澜站起身来,那一瞬间他忽然一阵眩晕,不由伸手扶住桌角,摇晃了一下。
“阿澜师兄,你怎么了?”舒晚立刻上来抱着易沉澜的胳膊,想要扶他再次坐下。
易沉澜被她这样的呵护劲儿弄得哭笑不得,实在忍不住摸了一下舒晚的小脑袋,“没事,我哪有那么脆弱。”
他嘴上说着没事,心中却隐隐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忽然间的眩晕,让他觉得,自己也许就是刚才在书中看到的那样“魂魄不稳”……莫非是他要回来了?
“算了,我们别练功了,你昨天一天精神都不太好,晚上也没有睡好,阿澜师兄,我们去解个晌午觉吧。”
……
舒晚趴在易沉澜怀里,没一会儿便睡着了。他的气息是令她最安心的所在。在他身边,她几乎从未有失眠的时候。
易沉澜可以忍住自己不去主动抱舒晚,可是舒晚自己蜷缩过来的时候,他真的没有办法狠下心将她推开。
易沉澜的手搭在舒晚柔软的腰际,正凝神细细回想着刚才看过的书本中的内容,却忽然头脑一痛,眼前似乎极快的闪过了一道白光。
接着,他发现他的手竟然不受控制的离开了舒晚的身体,整个人也往后退了几寸,彻底的远离了舒晚。
他的头脑中竟闪现出了一个他熟悉至极的、自己的声音:“回你该回的地方。”
这声音低沉冷冽,毫不留情。
易沉澜暗暗冷笑,默默回他:“你还是回来了。”
“这是我的家,我的晚晚。”那道声音似乎已经不耐烦了,易沉澜能感受到自己隐隐有了一种自己正被剥离这个身体的感觉。
“等一下!”他一生桀骜,从未如此狼狈过,可是面对明显比他强大的“自己”,他只能急声道,“等一下,让我再看她一眼。”
他已经失了身体的控制权,连一个简单的侧头都没法做到。
那道声音没再说话,却也没有转过头来看向舒晚。
这感觉太熟悉了——如此狠心,就连对自己都不曾有过半分怜悯。
易沉澜没再开口,他只得静静的感受着自己身体旁边那道温暖的气息,虽然他没法看一看,抱一抱她,但是最后这一点温柔,还是没有人可以剥夺的。
“你觉得江扬能杀了你吗?”那道声音忽然又说话了,却问了一个非常突兀的问题。
听到这个名字,易沉澜的声音隐隐含了戾气,“怎么可能。”
“那就是了。我们此前互换了身体,我观察过你那个世界此刻所处的时间,很快,江扬就会带着一众武林人士攻上雪夜山。到时,你就任由着他一剑刺进你的心口。”
那道声音低声说道,“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曾经能够放任江扬杀了我,也许是……我曾经有过与你一样的经历。如果你愿意赌一把,就听我的。”
“你会死,但是等你再睁开眼,你就可以见到晚晚了。”
……
没过一会儿,易沉澜的身体再次动了起来,他一把将沉睡的舒晚抱在怀里,将脸深深的埋在她馨香的发间,忍不住细小的颤抖着。
他吓疯了,真的快吓疯了。
没有人知道,当他睁开眼睛,竟发现自己躺在雪夜山冰冷的石室中,入目一片漆黑,身畔更是冰凉,那样近乎灭顶的恐惧,他现在想想还觉得胆战心惊。
那么陌生而熟悉的房间与山殿,鼻尖嗅到的空气都是沉郁冰冷的,黑沉沉的雪夜山仿佛在告诉他,他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他的一个美梦。
雪夜山里没有清香的竹林,没有灿烂的杏花,每一个人都对他敬而远之,最重要的是——
没有他的晚晚了。
没有他心爱的宝贝了。
他跌跌撞撞的跑去了南山坡,那是他最后的救赎和希望,他希望看见那个让他每一次想起都忍不住微笑的花海,他希望现在所经历的一切只是噩梦,或是一个充满恶作剧的玩笑。
上天只是在捉弄他,并不是真的要残忍的将一切温暖都收回。
可是没有,真的没有。
冰凉贫瘠的南山坡还是如同久远的记忆中一样,光秃秃黑漆漆,没有白色的花瓣,也没有明艳的小黄花。夜风吹过,他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冻住了。
易沉澜再也经受不住,他毫不犹豫的从南山坡上一跃而下。
……
“阿澜师兄,你怎么了?突然抱的这么紧。”舒晚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还是紧紧的回抱着易沉澜,将脸埋在他胸口。
听着她的声音,感受着她柔软的身躯,易沉澜心中疯狂的恐惧终于停歇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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