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一解开染血的绷带,用棉签拭去伤口处的血迹,清理干净后,均匀涂上伤药,确定无一处遗漏后,才动作轻柔地裹上干净绷带,生怕弄疼了他。
严胜低下头,神情变幻莫测。
缘一他……果然还是一点也不像个勇武的武士。
妥帖包扎后,缘一一抬头,就看见严胜正在注视着,四目相对间,严胜慌乱移开眼,缘一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兄长请放心,这药是扶桑神宫的大家特意让我带上的,对治疗伤口有奇效。您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就能恢复如初。”
严胜想冷冷一笑,呵斥他被人骗了,可伤口处传来愈合的酥麻感,却让他闭上嘴巴。
他握着包扎好的手背,摸索着:“扶桑神宫?这好像不是你第一次提起这个名字……”
缘一解释道:“嗯,我跟宇多现在就住在那里。那是个很神奇的地方,应该是存在于人类无法触及的时空,从外面只能窥见神宫磅礴大气的建筑影子,没有允许或者主人带领的话,想进去的人都会被浓雾阻拦在外面。虽然它听起来玄之又玄,但里面生活着的大家却是和谐又友善。他们担心我一个人在外面遇到危险,特意为我准备了许多药品。现在,果然用上了。”
缘一没好意思说的是,他之所以放心宇多一个带孩子,也是因为知道神宫里的大家会帮忙。
这也算是他不可告人的小心思吧。
缘一略微羞耻地想。
严胜又问:“我也听说过扶桑神宫的大名,有人说那里是妖怪的巢穴,也有人说那里是神明现世的场所,但不管怎么说,它不会轻易允许外人进入,是大家都清楚的事实,而你……又是如何被选中的?”
缘一想了想:“不是我被选中。我回家时,九歌就已经决定好要带我们回去了。”
“她?”严胜骤紧眉头,不知道事情怎么转到她身上。
“嗯,她是扶桑神宫的主人,外面的人都尊称她为‘神主’。虽然她看起很年轻不靠谱,甚至过于平易近人,但她确实有着掌控生死的能力,无比强大,无比美丽。”
缘一没有保留,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跟严胜说了一遍。
严胜看着无知无觉的缘一,他丝毫没有察觉到九歌对他的关心,真不知道是迟钝,还是愚蠢。
于是,他不着痕迹地询问:“你似乎对她的评价不错,是喜欢她吗?”
缘一差点被他的话惊掉下巴,错愕地忘记呼吸,好一会儿回过神,讶然失笑:“九歌她确实很好,可她已经有伴侣了——兄长大人,您见过的,就是那个叫‘奈落’的男人。听大家说,他们已经相伴数年,早已心意相通。我怎么会……”怎么会对她心生觊觎?
缘一颇觉尴尬。虽然他本人没有这个意思,但被别人——特指自己最尊敬的兄长大人误会,让他既困顿又难为情,整个人不由束手束脚起来:“而且,我也有宇多了。宇多她虽然不如九歌美丽,也没有九歌强大的能力,但对于我来说,她是我最重要的家人,更是独一无二、不可取代的存在。”
这世上,美丽的事物有很多,但欣赏她的美丽,并不意味着要将一切都要攀折在怀。
缘一是这样的想的。
****
奈落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他们兄弟二人夜话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如果被九歌好心提点后,他仍忽略继国严胜的心情,那他可就真是活该被兄长嫉妒憎恨,直到最后互相残杀、不死不休了。
继国缘一甚是识趣,知道什么是他不能觊觎了,这很好。
可他太有自知之明了,却也让奈落如鲠在喉。
不管这到底是他的本性如此,还是善于伪装,奈落都不得不承认,继国缘一这个样子,确实是九歌喜欢的那一款。
奈落隐隐有些气闷。只得说,幕后之人果然走一步算五步。
暗自生了一会儿闷气,奈落示意神无退下,转而低下头,静静端详睡在旁边的九歌,她面朝自己的方向蜷缩着,头颅陷在柔软的枕中,身体随着呼吸有规律的起伏,幽玄的房间里,光线昏暗,隐隐可以窥见她平和安静的睡颜。
奈落看了她半晌,躺到她身边。
九歌仍在睡,却下意识靠近温暖源,蜷在身前的手也搭上他腰腹,整个人缩到他怀里。
奈落忍不住再次垂下视线,带着审视的目光严肃端详着她乌云堆雪似的发顶,像是在看着什么棘手的存在,静默出神,好半晌才舒了一口气,揽她入睡。
奈落内心会有纠结,九歌心知肚明却不甚在意。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夺取不妖壁大概率是为了暗算她,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导致他后面不仅改变心意,反而还坦诚起来。
九歌有些好奇,却不想冒着捋虎须的风险去追根究底。
毕竟,奈落这种敏感又自负的男人,需要精心呵护,不然很容易达成“爱你就要杀了你”的BE结局。
是以,她放心将缘一的事情交给他后,就开始琢磨眼前这座规模宏伟壮观的梦幻城要如何搞。
天上的神宫,地上的神社城池,她都见识过,再重复先前建筑规划,未免太过刻板无趣。
思来想去,果然还是水上城池没玩过。
于是,她将被收入生命之镜的岳山人放了出来。
岳山人甫一出现,就眼神不善盯着她身旁白衣女童:“她就是夺取我不妖壁的罪魁祸首……你们果然是一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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