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绝不!
她前半辈子已经卑微谨小,在雍亲王府里的时候受尽了众人嘲笑。
后半辈子……她相信她的儿子能搏一搏,或许带给她这世上最珍贵的殊荣!
熹妃慢慢坐下来,不屑地瞧了马常在一言,那眼神鄙夷到了骨子里。
马常在颤了颤。
转眼已经到了三月底,马常在拼死拼活、日熬夜熬,终于在超过了熹妃娘娘约定期限后三天之内,将道衣送了上来。
熹妃嫌她耽误了自己邀宠,让她跪在宫苑之中,足足跪了三日。
可怜马常在,本来身子便弱,这最近的赶工更让她敖光了身体里最后一点精力。
等到第三日,马常在直接倒在了青石板地上。
醒来之后,还是李贵人求了谦嫔,去和熹妃娘娘说清,才算是把她带回了自己宫里,稍做休息。
等到众人都出去之后,马常在翻了个身,紧紧的咬着丝棉被子一角,浑身颤抖着。
她的眼睛,因为悲愤,委屈,屈辱,不甘而充满了血丝,再加上披头散发,看起来几乎有些像个神色凄厉、要复仇的女鬼了。
五月里,三公主平安生产,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说来也巧,这皇孙落地的时间恰恰和当年吉灵生三公主是在同一天。
“有缘!”胤禛十分高兴,哈哈笑着道。
吉灵那儿的开心自然就更不必说了,宫里各种赏赐,简直是山堆海涌一般地往公主府搬去,来来往往的骡车已经不知行驶了几十辆。
给三公主坐月子补身子,滋补元气的各种补品跟大白菜一样全部送了过去,又有胤禛亲点的御医坐镇、各种月子嬷嬷、调养伺候着。
吉灵其实本来都想去女儿那儿住上一个月,照顾她坐完月子。
可是她是皇贵妃之身,不能出宫太久。
最后也只能出去看了三公主一面,等到母女俩分别的时候,又开始抹眼泪了。
“不能哭,不能哭。”吉灵一边自个儿忍着,一边给女儿擦眼泪:“你还在月子里面,千万不能哭,娘的小乖乖!”
她把这个“小乖乖”抱在怀里揉了好一顿,这才念念不舍地放了手,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公主府。
外面街道上,皇贵妃出行,那是何等架势,早就全部都清了街道。
等到吉灵回了宫里,七阿哥一本正经地就问她:“额娘,我如今也是那克出了吗?”
“那克出”就是满人称呼舅舅。
吉灵本来心里还充满了离愁别绪,听见七阿哥这么一问话,扑哧一下就笑出来了。
“可不是吗?你如今也是做了那克出的人了。”她伸手抚摸着七阿哥的小脑袋。
七阿哥欢呼了一声,扯着七喜衣裳道:“七喜姑姑,你听!我如今也是那克出了!”
七喜笑着点头道:“可不是!七阿哥最厉害了!”她一笑,眼角就夹出了浅浅的皱纹。
七阿哥一边说,一边正儿八经的清了清嗓子,爬上一张椅子,两只小手往背后一摆:“等以后,我去了姐姐那儿,我得好好看看我依诺!再这样摸摸他的小脑袋!”
他伸手就在半空中做了个虚拟的动作。
依诺就是外甥的意思。
这下屋里的人都笑得打跌了。
第559章 旧事揭发
三公主的月子坐满以后,也就到了六月里,已经快要到了一年中最热的时候。
圆明园里,因为湖光水色,温度要比紫禁城低上好几度。饶是如此,一早的暑气还是热的人喘不过气。
天地一家春里,早就四面都放上了冰桶,虽说太医讲过,寒凉太重,不易生孕,但已经生了三个包子的吉灵也无所谓了。
冰桶里的冷气袅袅地升起来,早膳又有九洲清晏殿御膳房送过来的拉丝花糕,七喜伺候着吉灵梳了个又简单又清爽的发髻,将头发紧紧的全部往上绷着,又漂亮又有气势。
而且还特别凉快。
最后发髻侧面,簪上了很大一朵绿色的牡丹花,那牡丹花几乎透明,只泛着淡淡一点碧绿,华贵之中不失清雅。
吉灵坐在正殿里,七阿哥扯着嗓子,满前殿地跑着,开始背诵昨天六哥哥教他的诗词:“初夏正清和,鱼戏动新菏,西湖十里好烟波。银浪里,掷金梭,人唱采莲歌。
秋景入郊墟,简编可卷舒,十年读尽五车书。出白屋,步云衢,潭潭府中居。”
他一边背诗,一边拍着巴掌,摇头晃脑。
吉灵听着这诗词,只觉得描写的意境高远淡雅,便一边塞了一口糕点进嘴里,一边笑着道:“这是哪位诗人写的诗?”
七阿哥摇头晃脑道:“是皇阿玛!”
吉灵一口糕点险些呛在嗓子里,咳嗽了起来,七喜赶紧上来替她顺着背。
七阿哥小声道:“六哥哥非让我背了很多皇阿玛的诗,还有这个——”
他扬起小脑袋,童音郎朗:“石屋荆扉枕翠岗,烟峦朝夕郁丹苍。棋敲绿树阴中局,酒泛红薇架下觞。珠箔昼摇新竹影,玉池晚送嫩荷香。居闲漫谓全无事,一榻临风蝶梦长。”
“蝶梦……”吉灵轻声道。
是庄子里说的:人们如果能打破生死、物我的界限,则无往而不快乐的意思吗?
不知道是庄周梦见自己变成了蝴蝶呢,还是蝴蝶梦见自己变成了庄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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