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工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小、小凌他……他刚刚动了!你快来看看!”
一瞬间沈霁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什么时候挂掉电话的都忘得一干二净。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才发现,傅在桐已经指引着他挂掉电话,停靠到路边,换到了驾驶座上,改向驶向了医院。
沈霁喃喃道:“哥哥,你听到了吗,刚刚……刚刚护工说,医生检查后说小凌……”
“你没听错,”傅在桐温声确定,“小凌最近几天就要醒了。”
他在黑暗里朦朦胧胧睡了将近六年,终于要醒了。
到了医院,沈霁反而有点害怕进去,担心等会儿医生会告诉他,那都是错觉,一切仍旧是不确定。
傅在桐难得对他强硬,半搂半抱地带着他上了楼。护工正等在病房门口,见到俩人,瞬间傻住,嘴张得大大的:“傅、傅、傅在桐!”
到了这里,沈霁又莫名平静下来,点点头:“介绍一下,我男朋友。”
说完,他让护工再联系一下沈江原,稍作犹豫后,慢慢推开了门。
医生和护士正在病房里,啧啧直叹神奇,见到他来了,笑着点头:“沈先生,恭喜。”
沈霁笑了笑,看看沈凌,又有些无措:“小凌什么时候会醒?怎么看起来还是原来的样子?我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不需要准备什么,”护士看他那样,忍不住笑起来,声音都柔和了很多,“不过小凌躺了这么多年,等醒来后,还需要复健一段时间,你有空的话,可以多陪陪他……啊!”
看见随即钻进病房的是谁,护士的声音陡然拔高。
傅在桐伸出食指,在唇边轻轻“嘘”了声。
病房里热闹了一阵,很快又空下来。
沈霁压抑不住兴奋,坐在病床边,被洛阳沾染了话痨属性似的,一张嘴就秃噜出一堆话来,说得唇干舌燥了,傅在桐就体贴地倒来一杯水。
他后知后觉自己太过兴奋,居然把傅在桐忘了,想了想,慢慢将兴奋摁了回去,看看时间。
还有一个小时就十二点了。
他抿抿唇,给沈凌掖了掖被子:“小凌,你嫂子生日马上到了,我去陪陪他,明天再来看你。”
沈凌的眼睫颤了颤,似乎要醒来了,又似乎是在点头。
沈霁摸摸弟弟的脑袋,回过身:“我们走吧。”
傅在桐不太确定:“没关系吗?”
“没关系,”沈霁语调轻松,“小凌答应了。”
他这个状态开车,傅在桐实在不太放心,回到车上,听着他的指引,慢慢开向了燕市未拆迁改造的老城区。
周围从高楼林立逐渐变成低矮的楼房,沈霁家就住在这一片的一条巷子里,越往里走,楼房越加低矮。
傅在桐忍不住问:“宝贝儿,你这是在找个杀人埋尸的好去处吗?”
沈霁看看时间,还有几分钟就十二点了:“马上到了。”
傅在桐确定他没走错路,继续专心开车。
等沈霁喊停的时候,车子已经驶进了一片破楼房之间,似乎是要拆迁,又迟迟没拆,离市区挺远,已经近郊区了。
沈霁朝傅在桐笑了笑:“闭眼。”
傅在桐便闭上眼,听他打开后车厢,窸窸窣窣地不知道在干什么,随即手被总是微凉的手指拉住,一步步牵引着他走向前方。
沈霁时不时提醒“步子小一点”“上楼”,也不知道上了多少层楼梯,又传来开锁声,随即“嘎吱”一声,门被推开。
沈霁拉着他走进去,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一手捂在他眼前:“睁开眼吧。”
眼前一点点清晰,屋里亮着灯光,沈霁怕他被灯光刺伤眼,慢慢放开手。
傅在桐捉住他的手腕,环视一圈,这儿是个老式单间房,屋里的桌椅和床都显得破旧,墙上画满了涂鸦,他轻轻一挑眉,不解:“这里是?”
沈霁小心地打开蛋糕盒子:“我和小凌,还有星哥以前的秘密基地。”
他垂下眼睫:“有段时间,我爸特别疯,见不得我碰一点有关音乐的东西,找出我藏在家里的乐谱,全部撕了烧了,还扔了我妈送我的口琴,禁止我往这条路上走。星哥一家那时候刚搬到燕市不久,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还拿到了钥匙,给我当秘密基地。”
桌上的生日蛋糕小小一个,上面歪歪扭扭的画着两个小人,是沈霁忙里偷闲亲手做的。
他拿起旁边的吉他,帽子摘下时,蓝毛有些支棱起来,勾了勾唇角:“你看,我就是从这里走出去的。”
傅在桐沉默地望着他。
“我敢于向你展示我的过去,是因为……”沈霁顿了顿,有些羞赧地别开目光,又转回来,“因为我喜欢你。”
已经过了十二点,他拨响了吉他弦,眉眼弯弯,带了笑,那是个格外清浅柔软的笑,带着十足的诚挚,仿佛小心翼翼将心意捧过来的少年。
傅在桐城门厚的脸皮和三寸不烂之舌第一次被击溃得丢盔卸甲。
他揉揉额角,微微叹气:“你啊……”
这是要吃死他。
一晚上的高强度演出过后,饶是沈霁,嗓音也略有发哑,然而这样唱出的歌却另有滋味。
他唱的歌是他们相遇那天唱的那首。
傅在桐靠坐在桌上,安静地听完,低头在他额上亲了亲:“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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