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天这副肖像画有些颠覆了沈尧的想法。
因为这幅画画上的人他似曾相识。
半裸的女人披着白色的薄纱站在蓝天下,俯视着画框外的所有人,她的眼中只有无限的空灵和淡淡的哀伤,像是一个怜悯世人的神明,通过这个“窗口”看着三千红尘。
而这个女人的脸,沈尧猛地想起来,这是——张庭山已故的前妻,是他那位素未谋面只见过一张遗像的师娘!
这幅画始终没有介绍作者名字,主持人一直在滔滔不绝地讲述这幅画的美,画技之精妙,沈尧视线发直,他越看越确信这就是那张遗像上流露着悲悯眼神的漂亮女人,她死的时候还不到三十岁,正是最有风韵的时候。
最后主持人说,很遗憾,这幅画是流失的作品,并不知道原作者是谁。
沈尧几乎要站起来,他抓紧了扶手,紧张地坐直了身子。
傅渐云注意到了他的反应,靠过去:“怎么?这幅画有什么问题?”
沈尧喃喃道:“我要这幅画。”
主持人开始叫价,起拍价很低,只有一千块。
但因为没有作者,又是一幅写实的画作,会场里几乎没人叫价,只有零星几次竞价,也只是加一点,最终也只叫到了五千块。
“五千块一次……五千两次……”主持人环顾会场,有些失落。毕竟如果没人叫价,那么这幅画将会成为本场最低价格成交的作品,跌了拍卖行的份儿不说,说出去也不好听。
“十万。”沈尧举起牌子。
傅渐云瞪大眼睛。
顶灯照亮了沈尧的脸,他白色的羽毛面具让他如同一个临凡的美少年天使。
“十万。”沈尧强调了一遍。
“好的!这位136号先生,您确定是出价十万?”主持人有些难以置信,他确实见多识广,拍卖会上胡乱叫价的暴发户他也见过不少,识货的爆冷门捡便宜的行家里手他也不陌生,但……沈尧脸上戴着白色的面具……会场里从没见过有情人替主家举牌的,还一叫就是几十倍。
“是的。”沈尧面色平静,犹如全场死寂一般的目光都不存在,他淡然地落下牌子,露出一个很少年的微笑。
“……”主持人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拿起拍卖槌喊:“十万一次……十万两次……”
沈尧坐在原地,这幅画很可能是张庭山落魄的时候卖掉的,他不希望这样饱含了老师感情的画随随便便落入别人手里,如果可以,他愿意买。
主持人第三次即将喊完,他兴奋地准备落锤把这个不知好歹的“小情人”冤大头给敲定的时候,中场最前面有人举起了牌子——是3号。
“一百万。”他淡淡地说,灯光投射向他,他举起又落下自己的牌子。
主持人几乎要疯了,不知道是谁家带来的小情人先胡乱叫了十万,随后竟然连第一排的大人物也跟着叫价,这些人可是整个拍卖行都要供着的大爷,他们是不会轻易走眼的,难道……这幅画真的有什么玄机不成?
但无论如何,这幅画赚翻了。
主持人脑袋嗡嗡响,但专业素养让他维持了淡定,他勉强站定,勉力不把高兴的颤音表现出来,“好的……3号先生,您确认是出价一百万?”
主持人其实很少会问这样的问题,以他的耳力还不至于会听错客人的叫价,但实在是太惊讶了。
“嗯。”3号显然不想多说,大爷不耐烦,他当然也不敢再多嘴,只是那位“小情人”今晚怕是白出了一回风头,不知道他手里有没有超过一百万的预算……
锤音落定。这幅画落入了3号手里。
沈尧坐在原地,浑身血都凉了。
他感觉自己没了。
因为那个人的背影他太熟悉了。又是惊鸿一瞥。
沈尧赶紧浑身的毛都炸了。
傅渐云拉着他往会场外走,沈尧呆滞地跟着,也不说话,像是变成了一个洋娃娃。
傅渐云跟他说了什么他也没听见,他只是在想,自己是不是傻。
傅渐云能知道今晚有张庭山的画拍卖,傅明衍难道会不知道?
“……你到底怎么了?那幅画到底有什么蹊跷?”傅渐云把沈尧拉到走廊旁边,把他按在墙上想让他清醒清醒。
沈尧回不过神来,他感觉自己在看见傅明衍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没了。
“……没、没什么蹊跷。我、我乱叫的。”沈尧推开傅渐云,慌里慌张地要往外走,傅渐云追上去,也不敢大力拉他,只是跟着:“你到底怎么了?最后的大轴不看了?你不是要拍十六仙女图吗?”
沈尧只是往外走,像是逃命一般,甚至越走越快,他连面具都没顾得上摘,囫囵道:“不看了,你别跟着我,我自己能回去。”
“你怎么回去,来的时候可是坐我的车来的!这样,我开车送你回学校,行吗?”
“别跟着我,我不回学校。”
“那你去哪?现在都几点了,你能去哪?这个时间点只有流氓和夜店客才在街上流窜,你想徒步吗?”
“我——”
沈尧烦躁的一句话还没说完,脚步猛地一停,傅渐云差点没刹住车,他一头雾水地站住,顺着沈尧的视线往路边看。
一辆漆黑的加重豪车,这辆车……似乎解开了今晚沈尧所有的反常。
傅渐云认出来了,他狠狠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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