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周围不正常的烫红处,像是有一排排的小针不规律地扎着。
时弋鸦羽黑深的眼睫无措地颤动,却是连睁眼都做不到。仅仅那几下颤动都要将那麻麻的刺痛给引到浑身,痛得难忍。
抿了抿干裂的唇角,时弋轻轻地抽动了几下被秦忍扯在手中的小臂,挣了几下没挣出来也就放弃了。他微微抬起头,凭着感觉面向秦忍,声音淡淡的,没有害怕、没有抱怨更没有被逼问的不知所措,只是简单的陈述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被追着,所以要跑。”
秦忍呆在原地,眼神落在安安静静坐在小沙发上,头发衣服都在跑的过程中弄得脏兮兮、乱糟糟的时弋。他嗓子深处微微发痒,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他应该是要说什么。
他好像是问的这个问题,又好像是另一个问题。
正在他愣神之时,一张木片从他的面前横过,只是在视线中出现一瞬,下一刻就要落到他的手上。
秦忍拽着时弋手腕的手紧了一瞬,他看着那厚实的木片打落下来,清脆一声响,手背落了方正的红。
钝痛隐隐泛到皮面。
秦忍甩了一下右手,闷声咬下那点令普通人要说不出的疼,不善地偏头看向程最,幽蓝色的骨扇焰火将两人的神色都映照得格外吓人。
程最眉间稍稍拢起,似乎有点意外。
但他依然动作没停的从自己的夹克外套里掏出一瓶大拇指大小的纯白色药瓶,拿在半空中。
“松手,”程最道,语气又急又带着隐隐的心疼,“眼睛不瞎就睁大点,看清点。”
秦忍不耐地啐了一声,“你什么意思?”
“游戏里遇见你,真是我最讨厌的事。”程最不再看秦忍一眼,不知从房间哪里摸出了几根铺了了浓厚灰尘的白蜡烛,燃了几根火柴才将其点燃。
房间里瞬间亮堂了不止一倍。
暗黄色的灯光衬托下,秦忍终于看清紧紧压合着双眸的时弋眼角周围泛着的一整片不正常的红色,以及从楼梯一路摔下来的青紫淤青磕碰伤。
“别挡道。”程最扯开秦忍缓缓松动的手,将人顺势往身后一挤,“你和赵呈要做什么与我无关,不过……”
程最顿了一下,余光瞥见时弋轻颤的眉睑,自顾自地将话头止住,只是稍稍弯下了身子,食指到沾了一缕药瓶里透净液体,轻声说,“可能会有一点奇怪的感觉,但是过会就会好。”
程最努力斟酌着语气和字眼,像是怕把面前的人给吓到。
“不用太担心,过了就不会疼了。”程最悬在空中的手轻颤了几下,“如果实在受不住,你可以掐……”
时弋轻轻仰起头,唇边落了一点笑意,“好。”
程最:“……”
他深呼吸一口气,又重新沾了些许透净的药水,仔细看略有些轻颤的手指指腹抵拢到时弋的眼尾,僵了片刻,稳稳当当地涂抹起药水。
冰凉的液体触碰到泛红处,瞬间将烫得又疼又痒的感觉压了下去,只让人觉得一片舒适。
时弋指间微动,手逐渐握成拳,让掌心的软肉压到一直被他捏在手中的五等星徽章上。
程最涂抹药水的手总是在某些时刻颤乱几分,将液体划到别的地方去,着实笨拙得令人捉急。
但对时弋来说,却是一种隐约的熟悉感。
掌心里不断传来被棱角压得发疼的感觉,时弋松开了手。
“有什么感觉吗?”程最捻了捻手上残留的药水,却未用纸巾擦干,而是任由那液体黏黏的粘在指间。
时弋摇了摇头,依旧紧闭着双眸,“不疼了。”
程最轻点了一下头,将地上的骨扇合拢收起,卡在门把上,转而将房间里四周的窗帘都拉开了。
窗外依旧是那种乡下农村没有半点光亮,甚至一丁点起亮的迹象都没有。
这个夜,似乎长得不可思议。
“身上这些磕碰伤,可能暂时没办法处理了。”程最绕回来,余光瞥了一眼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角落里低垂着头不发一言的秦忍,压低了声音问时弋,“它还在追吗?”
时弋闭着的眼睑微动,颤动的浓密眼睫昭示着时弋内心的一点慌乱。
“……”时弋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程最点了两指轻抚,将时弋乱糟糟的头发不急不徐地捋顺,“不用害怕。”
他声音低沉缓慢,在理时弋耳边乱发的时候微微倾身,“我看见过。”
时弋眸子低敛,十分轻缓地掀起眼睑,茫然地眨了几下。
向来一片黑暗浑浊的视线里,多了一抹躲绕不开的浓雾。
那浓雾幽幽地在视线里的角落徘徊旋转着,没有靠近的动作。
“暂时,没有。”时弋不过睁眼了一小会儿,又不适起来,匆忙闭上眼,没有疼意了,但却升起一股酥酥麻麻的触电感。
这比单纯的疼还让人觉得不舒服。
时弋皱了一下眉。
而程最没有注意到,只是抬头看向沉着脸缓缓走过来的秦忍,“它已经找到了一个被标记的人。”
“我亲眼所见。”程最淡淡地说着,被秦忍拉开了时弋身边也不在意,“三楼。它扯着那人的脚踝,一路到了三楼。”
“整个三楼,都是机关。”
“它一出现,三楼的地板墙壁冒出难以计数的锯齿镰刀,”程最似乎不忍回想那个片段,眉峰褶皱成了山丘,“被标记的那个人,就像是被扔进一条完整的食物加工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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