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房内,木头面色冰冷,手里把玩着一根细针。
那人跪在他脚边,一脸的视死如归。
“陶青,母亲将你派来大楚的时候,是怎么跟你说的?”木头问道。
“让属下听凭公子吩咐,万死不辞。”陶青开口道。
“我何时吩咐过你对楚沉动手?”木头问道。
“属下……属下不能眼睁睁看着公子被他……”陶青说着眼圈又有些泛红。
“呵。”木头轻笑一声,语气却丝毫不减冰冷之意,他开口道:“你两次三番枉顾我命令,若非看在母亲的面子上,我不会留你到今天。”
陶青闻言忙磕了个头道:“属下以性命起誓绝不会再动楚沉一根汗毛。公子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京城能信任的人只有陶青了,请公子再给陶青一个机会。”
“这是最后一次,若有再犯你自己知道后果。”木头将手里的细针一收,开口道。
“谢公子,陶青绝不敢再犯。”陶青磕头道。
“今日之后,楚沉一定会派人去查我的身份,我不想让他那么早知道,免得惹大楚皇帝猜忌。你去找那位,将此事告诉他,他知道该怎么做。”木头顿了顿又道:“另外,尽快帮我找到解药。”
“什么解药?”陶青一惊忙问:“公子中了毒?”
“大楚皇帝怕我欺负他儿子,给我用了些药。”木头道。
这药是什么作用,木头不需要多说,陶青也该猜得到。
大楚这狗皇帝折辱尧国质子不说,竟然还用如此手段,当真是无耻至极!
木头猜得不错,楚沉冷静下来之后,便吩咐了重阳去查木头的身份。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对木头就有点太疏于防备了,因为木头是皇帝赐的人,他就理所当然的以为对方的背景不会太复杂,可如今看来自己全然想岔了。
今日有那么一瞬间,木头陌生到让他觉得害怕。
但仔细想来,他或许从来没有认识过对方。
他以为的那个脑袋不太好使的哑巴,根本就不存在……
“殿下,木头是宫里送来的,若是要查也只能从宫里查起。”重阳提醒道:“但是咱们在宫里没有能用上的人,若是想查的话,可能得找人帮忙才行。”
楚沉沉吟片刻,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这几日三哥可有消息?”楚沉问道。
“太子殿下约了爷明晚在长宁湖畔的酒楼里见面,殿下忘了吗?”重阳道。
楚沉经他一提醒顿时想了起来,开口道:“好,明日我去见三哥。对了,你把府里功夫最好的人安排给我,让他们贴身保护本王的安全。”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重阳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不用管,照我说的做就行。”楚沉吩咐道。
重阳闻言便退下了。
片刻后脚步声响起,楚沉以为重阳又回来了,转头一看却见木头正站在他身后。楚沉原以为他会带着相好的直接跑了,却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不由吓得后退了两步,碰到了身后的桌子,整个人失去平衡跌了出去。
木头上前一把托住他的腰,直接将人抵在了桌边。
楚沉早有准备,抽/出一把匕/首抵在木头脖颈上,一脸怒气。
“咱们好聚好散,本王也没亏待过你,你若是不想待在王府,带着你那个相好的直接走便是……”楚沉一脸戒备的瞪着木头道:“你原本便是父皇硬塞给本王的,若是知道你心不在这里,本王压根不会想碰你!”
“殿下……”木头开口想说话,楚沉将匕/首往前一送,开口道:“往后退,离本王远点。”
楚沉那匕/首对木头来说实在是没有什么震慑力,倒不如他那双通红的眼睛更有说服力。木头被他带着失望和愤怒的目光那么一看,气势陡然弱了好几分,连着往后退了几步。
“今日的事情,是我的不是。”木头开口道。
“你不必朝我解释,也不必道歉。”楚沉道:“如果你念着这些日子我供你吃喝,从未怠慢过,今日你便带着你那相好的离开王府,本王不为难你,你也不要为难本王。”
“他并非……”木头上前一步。
“不要过来!”楚沉将手里的匕/首一扬,开口道:“我知道你们都会功夫,我不是你们的对手。可做人总得讲良心吧,本王自问从未亏待过你,也请你高抬贵手,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
楚沉大概是真的动了怒,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像个炸了毛的小刺猬。
他这份怒气也说不上来是愤怒更多,还是失望更多,又或者夹杂着他自己也没搞清楚的情绪。
“今日姚公公来找过你,所以你才会安排我去浴房?”木头开口道。
“是。”楚沉道:“他说我若是对你不满意,便会将你送给五哥。”
为此楚沉还有过一丝担心,想着木头若是去了五皇子的府上,定然要受不少苦。如今想来,楚沉觉得自己当真可笑,竟然还有那个闲心去关心对方……
“我不会离开,会留在王府继续做你的男宠。”木头道。
“为什么?”楚沉皱了皱眉,冷声问道:“总不会是因为你喜欢上本王了吧?”
木头挑了挑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楚沉不用等他回答,也知道答案必然不是自己说的这个……
到了现在,楚沉已经清醒了,他知道木头身手不错,而且大有来头。这样的人会蛰伏在他身边做一个男宠,要么就是有所图,要么就是和他一样,有什么把柄或者弱点,捏在皇帝的手里。
“为了让陛下高兴。”木头开口道。
楚沉一怔,意识到自己猜对了。
木头非要留在王府,楚沉也不敢硬撵他走。一来他不是木头的对手,也不想和对方交恶,二来若是木头真走了,该如何朝皇帝交待也是一个难题。
既然如此,在弄清楚对方的身份之前,倒不如让他先留下。
反正王府里也不缺这一口饭。
第二日一早,楚沉特意早早起来收拾了一番,叫了重阳就打算出门。
他约太子约的是晚上,但他生怕木头又要寸步不离的跟着他,所以想出去躲一躲。
没想到一上马车,便见木头正衣冠楚楚地坐在里头等着他呢。
“你怎么在这儿?”楚沉一脸戒备的问道。
“今日二月二,国子监在长宁湖畔办了诗会,兵部还安排了士兵赛龙舟。这么热闹的场合,殿下若是出现却连个解闷儿的人都不带,难道不奇怪吗?”木头道。
楚沉一怔,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为殿下分忧,是我分内的事情,自然要考虑的周全一些。”木头淡淡一笑,开口道。
木头长得本就出色,今日穿了一袭广袖的长袍,腰间还坠了一块玉佩,整个人愈发气质不凡。他冲楚沉淡淡一笑,楚沉盯着看了片刻,好久才回过神来,暗道若这人真是个傻子,留在身边赏心悦目的多好啊。
可惜了,这么多心眼,还不实诚!
楚沉不想让对方跟着,又不敢硬撵,只能坐在马车里生了一路的闷气。
到了湖畔,楚沉才庆幸,木头幸亏跟着他一起来了。
这湖畔来往的文士才俊不少,但因着诗会是国子监举办的,所以这些学子都穿着国子监统一的文士长袍。而除了他们之外,来凑热闹的富家纨绔们,各个都左拥右抱的,若有那些形单影只的,便会有人拉拉扯扯的往上凑。
“前线还打着仗呢,这诗会和龙舟赛倒是一点都不受影响,热热闹闹的。”楚沉沿着长宁湖畔一边走一边没好气的道:“这些纨绔们也就罢了,怎么这些学子难道也没有点家国忧思吗?”
木头开口道:“战事吃紧,百姓心中忐忑,越是这个时候反倒越不能显露出颓丧。大楚北疆的战事无论胜败,最先受到波及的都不会是京城的人,可京城的人心若是动荡了,却会直接左右到前线的军心。”
楚沉瞥了木头一眼,开口道:“人心稳了尧国和沧绥的军队就能原地爆炸吗?”
木头见他张开就跟吃了枪/药似的,便没再还口,只安静地跟在他身边。
“让一下,让一下。”几个纨绔匆匆从两人身边跑过,挤得楚沉险些站不稳。
木头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护在身侧,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长廊之中。
楚沉甩开他的手,径直跟着人群走到长廊边,便见上头贴满了诗稿。那些诗倒是贴合实事,除了讽刺沧绥和尧国,就是在歌颂大楚必胜,有的写得还挺有文采的。
不过楚沉很快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一首讽刺皇室子弟的诗,大意是说皇家子弟不知国仇家恨之类的……楚沉原本就窝了一肚子火,看了那首诗便忍不住出言讽刺道:“写几首诗就是知道国仇家恨了,赶明让太子带着兄弟们都来抄诗得了。”
“阁下此言是觉得在下冤枉了人吗?”写诗的学子站出来开口道:“在下听闻上元节宫宴,尧国质子公然挑衅天威,竟有皇子替质子求情,免了质子的大不敬之罪。眼下战事吃紧,大楚上下本应一心,堂堂一国皇子竟毫无同仇敌忾之意,在下自然不忿,写这首诗有什么错吗?”
“替尧国质子求情的是六殿下吧?”一个学子附和道:“六殿下素来在政事上毫无建树,想来只是个长在深宫里的花瓶,哪里会懂得国仇家恨。”
楚沉闻言朗声道:“两国交战,拼的是真刀真枪,拿一个可怜巴巴的质子出气,传出去不怕人笑话?六殿下替他求情,正是彰显了我大楚的气度。”
“六殿下宅心仁厚,将来尧楚两国交好,说不定全凭六殿下当日的恩义。”木头附和道。
楚沉闻言瞪了木头一眼,没好气的道:“我大楚军威赫赫,何须与蛮夷之国交好?尧国算什么东西!”
他这话倒是说到了众学子的心坎里,众人纷纷开口附和。
木头挑了挑眉,表情非常复杂……
有人道:“我听闻六殿下还让司乐坊的人拿唢呐在质子身边吹了七天七夜,估计他也聋的差不多了。六殿下这招不仅没有损了我朝天威,还将那质子折磨的不得安生,倒也是妙得很。”
楚沉闻言面色略显出了几分得意之色,心情终于好转了些。
他身旁的木头则下意识捏了捏耳朵,一脸的生无可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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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每天都在等着解药·头:为了报答殿下的唢呐大法,来日定好好吹个萧报答殿下(正经.jpg)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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