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材高大的蓝发神明有些沮丧的垂下头,向来习惯性摆出冷冽锋锐表情的脸上收敛了平日的桀骜不驯,
背脊挺得笔直,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 眼巴巴看过来的模样还真有几分可爱。
天御川打量着一脸垂头丧气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的蓝发男人, 有些好笑的想。
虽然说觉得一个凶名在外的成年男性神明可爱这种事听上去有些古怪, 但不知为何,
天御川心中却毫无违和感,很平静的就接受了须佐之男是个可爱的男神这样的设定。
如果他真的有弟弟的话,想必便会是这幅模样吧。天御川有些莫名的想到,旋即摇了摇头,将思绪转回。
“为何擅自窥视于吾?”天御川不去看别人,只是用平淡审视的目光看着须佐之男, 冷漠的质问。
“我……”须佐之男明显有些不知所措,
完全没了之前和宇迦以及月读命硬扛的嚣张气焰,整个神像只被戳破了的气球一样,瘪了下去。
糟了, 兄长大人生气了。
“您为何不询问我呢?我的陛下。”轻柔的声音自身侧响起,
不知何时已走到天御川身边的白发男人跪坐下来,华丽的长长裙摆逶迤满地,雪白的长发上,
一只流光溢彩的凤钗灼灼生辉,似有浅金色的神焰静静流转。
男人微微仰起头,
露出脆弱美丽的脖颈和线条姣好的下颌,似乎是将全部的弱点息数交托。一双潋滟生光的美眸在雪白的狐狸面具下褶褶生辉,亮的不可思议,却全程紧紧的盯着天御川,半瞬也不肯移开。
“吾不与藏头露尾之辈交谈。”天御川看着他,认出这便是之前几次三番出现在他面前又始终不肯真正与他相见的那只狐狸——也是胆敢怂恿这方世界的天道算计他的罪魁祸首,不置可否的道。
虽说不知为何他并未从面前之人的身上察觉到半分恶意——这也是他一再纵容对方的原因之一。但是现在,他却有些厌烦对方这般不断的算计了。
“您还是与从前一样,从未改变。”白发男人轻轻眨眼,剔透明眸中流露别样神采,他微微伏下头颅,手腕翻转自怀中拿出一物,双掌托起以一种近乎祭献的姿态虔诚俯身。
“自天上一别,已逾无数岁月,如今您既然回归,便请将此物收回。”
“也是,物归原主。”
——如果,您真的是陛下的话。
白发盛装的美丽神明眸中深沉暗色流转,看向天御川的目光是深深的渴望和仰慕,还有一点微不可查的畏缩。
他等待这一刻,已经太久太久了,但每一次等到的,都是失望,都是假象。
曾经,他以为转变为男神后,身为太阳神还能轻易镇压住他的天照或许和陛下有所关联,但是在多次试探后始终无果。于是他孤注一掷掀翻了棋盘,使得高天原崩塌,诸神坠落,最后从太阳神坠落后的遗留中找到了属于陛下的只言片语。
他做错了。
为了弥补错误,他已经在尘世中寻找了千年,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属于昔日那位神明的踪迹,他几乎以为对方已经离开了这方世界。直到前不久,他当年一时兴起留在人间界的后手观测到了久弥千家的存在。
天御川看着白发盛装俯首于他身前的神明,和他手中捧着的那样东西。
那是一片碧玉般的树枝,和一片粘在树枝上的翎羽。
这根树枝通体翠绿,如翠玉所铸,在阳光下隐隐有一种剔透的绚丽,但更吸引天御川目光的却是那片翎羽。
它大概有人类小臂那般长度,质地似金似玉,通体流转着醉人的金色神光,落在白发神明白皙的掌心时仿佛重逾千斤,完全不像是真实存在的鸟类所能拥有的翎羽。
但天御川很清楚它是什么。
那确实是一片翎羽,只不过不是寻常凡俗鸟类的翎羽,而是来自于三足金乌。
他曾经在洪荒天庭时,恶趣味的把十个侄儿挨个拔光了一身羽毛,作为那几个小家伙打碎了他留在月宫中蕴藏了两个元会的桂花酿的惩罚。作为居住于太阳上的神鸟三足金乌的羽毛,就算是来自于幼年金乌的翎羽,也是炼器的好材料。所以后来在人间游荡时,他在见到合眼缘的人或者妖时,随手送出去不少……
没想到他现在竟然能在另一个世界见到它,还是以这样一种……让他难以言喻的情况下。
天御川注视着跪坐在他面前的白发神明,难得有些头疼。
他能够清楚的看到对方眼中那种深重到近乎执念的情感,之前他并未多做在意,毕竟只是萍水相逢,对方又想要算计他,没必要在意太多。
但是现在看来,似乎这种执念是针对于他…或者说是针对于曾经的羲和而来。
这算什么?情债吗?可羲和那一世的记忆,在他离开那个世界的同时就已经自我封印,所有的因果也已经被他彻底抛弃。
这只狐狸不该来找他的,无论曾经羲和做过什么,那于他而言已经不再重要,不值一提。
天御川的手指抚过那根剔透美丽的金色翎羽,烁玉流金的眸中存留的只有并不在意的漠然。哪怕是之前看向这世间任何一件死物的眼神,都比他如今的目光更有温度。
白发盛装的神明在他这样的目光下,竟然微微的战栗起来,他仰起头,掀开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分外绝艳又令人惋惜的脸。脸上一道长长的伤疤从前额一直延伸到下颌,半分不差的在整张脸的正中央留下了一道红痕,无损他半分美丽,却也让人不由心生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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