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唐门在落魄,总还有一二识得这张脸的故人。”
顾惜朝十分理所当然: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你(那幻术)如今连挖点儿无关紧要陈年旧事都使得了,不会还要和我说什么顾虑过分依赖幻术后遗症的废话吧?”
顾惜朝晋升顾扒皮:
“不只唐门小唐门,还有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听说楼主还是你结义兄弟,堂主也是你旧情人……”
白飞飞扶额:
“那‘戚少商’还是你冤家?傅祭酒还是你妻子啊?没有这么算的!”
顾扒皮理所当然:
“‘顾惜朝’还活着,‘白愁飞’呢?”
不过看在安王面上,顾惜朝还是让了一步:
“行吧,随便你用什么身份,白愁飞也行,白愁飞他爹他儿子都好,不是你们老白家的也罢——只要该安王殿下那一系的你能料理妥当,都由你罢!”
白飞飞一口血梗在胸口,安王一系?
当年那家伙可是连圣宗陛下的一切琐碎都连同一切权柄、给悉数握到手里的好吗!
真要掌握当年那家伙掌握的一切,白飞飞该费多少致仕之前都不用费的心啊?
别说什么真气幻术,真气幻术又不是万能的!哪怕像是“顾惜朝”这样心灵破绽远比白飞飞初识的顾惜朝还要多许多的家伙,白飞飞都没把握能在他身上成功用上第三次。
若非白飞飞的真气幻术遇上心志坚定之辈,只够前头几次趁人不备用一用,一旦给人反应过来、稳固心性之后就无从下手,他犯得着这些年始终谨慎不轻用吗?早用幻术扫荡八荒六合去了!
毕竟像赵氏皇室那样心性羸弱的有几个?
心志坚定又愿意配合他幻术的,白飞飞统共可就遇上这么一个顾惜朝!
更重要的是——
“那样事不就都由我干了?那你还能干嘛?回头若是圣宗陛下真能降临……你真好意思?”
顾惜朝:“……”
顾惜朝觉得他没什么值得不好意思的,毕竟压着白飞飞干活就已经是最大的事了。
不过万一“圣宗陛下真能降临”,顾惜朝到底更愿意亲自为他的陛下荡清四海。
——为圣宗陛下荡清四海!
说起来,顾惜朝、白飞飞那一辈的几乎都是圣宗陛下的脑残粉,尤其是当年亲眼目睹过雷龙迎主大归的那一批。
所以一提起“为圣宗陛下荡清四海”这事儿,不只顾惜朝不惜力气,就是白飞飞,别看他平日没什么给小崽子们开故事会普及圣宗与安王的爱好,提起圣宗的时候也并不总是口口声声“陛下”尊称,真想起荡清四海之后、圣宗可能降临,干起活来也是很肯下死力的。
只不过下死力归下死力,真要把真气幻术用到赵佶身上,白飞飞还是相当犹豫的:
“万一那位真能降临,他知道我居然拿他传下的真气幻术染过那具皮囊,岂不是……”
白飞飞口中,“那位”自然是向晓久,“他”就是宫九啦!
这个七老八十仍别扭高傲着的白飞飞,总是不肯好好叫宫九一声爹。
不过宫九也不在乎这么一声儿就是了。
但宫九肯定很在乎有人胆敢染指向晓久,白飞飞自打见双九第一面的时候,就认清这一点。
一开始是挺不自在的,也为白母不值过,可雷龙迎主大归、圣宗与安王是宿世情缘的现实,到底消去白飞飞心中最后一点芥蒂。
当然,就算芥蒂之时,白飞飞也不敢在这一点上去挑衅宫九。
消去了芥蒂之后,自然更不会在这一点上挑衅宫九。
这原是不错的。
事实上,当年双九仍在时,顾惜朝也很佩服白飞飞那十分恰到好处的高傲别扭。
只是如今嘛……
顾惜朝翻了个白眼:
“陛下和殿下当日何曾介怀过拿出‘赵佶’原先的嫔妃爱宠?如今此间皮囊,更是污浊到陛下不屑降临的地步,殿下如何会在乎?”
白飞飞与此间“白愁飞”的际遇,从宫九用唐林的皮囊醒来那一刻起,就已有了大不同处。
不过白飞飞被安王殿下认回去时,毕竟已近二十岁人,总有些个性已将铸就、甚至被身为安王世子那些年的父辈荫蔽、腋下清风托得,越发浓重几分。
譬如和白愁飞一般,白飞飞看似冷静聪颖,又仿佛精于算计,其实只擅算清利益、最不擅长人心——
且白飞飞因着未弱冠已被安王认回做了世子,不管宫九曾经如何冷静道近乎冷酷地任凭白飞飞竭力高飞、甚至在他坠落之时还拦住当时随行的铁手谢红殿等人不许救援,只宫九能确保他伤而不死、痛却不留任何后遗症一点,就是白飞飞最大的底气。
有所怙恃的孩子,总是和失怙失恃、无依无靠独自挣扎的不一样。
而作为同位体,连那个唯有自己才能放心依靠的白愁飞都仍是个恶而不奸之辈,白飞飞这么个给怙恃护持得恶名只在敌国远扬的……
冤家如顾惜朝,最多也就是翻个白眼,且不好意思笑话他不擅人心,连安王殿下在乎的是什么、圣宗陛下介意的是什么都闹不明白。
不只不好意思笑话,还要细细和他掰扯清楚,务必叫白飞飞明白过来。
毕竟只有白飞飞真心明白了,顾惜朝才有最省力的路子能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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