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尽华一怔,上前扶住女人。
“阿姨别急,出什么事儿了?”
绿马甲的女人扶着腰喘两口气,抖抖嗖嗖的,“你吴姨她躺地上,人都不行了!”
“送到诊所了吗?”谢尽华追问。
情况紧急的情况下,优先调用最近的医疗资源——去村里唯一的诊所找村医急救。
“我刚去吴家,你吴姨躺院子里口吐白沫,不动了,我看着老吴在旁边傻站着,旁边好多邻居都去镇子上耍,或者在地里,没人好帮忙,就赶紧去过诊所,让小刘过去看,才来找你!有困难找警察么!”
“我去看看!你呢?”谢尽华看向柯余声。
柯余声急匆匆把买来的东西往门口一放,拍拍衣服,做好离开的准备,“去吧。”
魏佳铭举手,扯了扯姜玲玲的衣服,“我也去帮忙!”
姜玲玲会意,赶紧说道:“我把资料放下就过去!”
她们俩刚刚去访谈了村民,还听说吴姨家大儿子和小儿子的一些事儿,转头,这孩子就要失去母亲了吗?
事发突然,一行人急忙赶到吴家。
乡村医生小刘推推眼镜,摇摇头,从吴姨身前站起来,向靠在石头墙边冷眼旁观的老吴鞠了一躬。
“请您节哀,吴姐已经去了。”
吴姨面目可怖,口中残留着带血的白沫,衣服脖子都被自己的指甲抓破,一动不动。
医药箱凌乱地摆在地上,显然,小刘已经尽力了,这个药箱里的东西对于吴姨的病症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老吴麻木地点点头。
“人都昏了,刺针打兴奋剂也没反应,洗胃也灌不进去,气管插管也条件不允许,也没有呼吸机。最主要是,那药喝了太多,送医不够及时,救不回魂的……”
小刘叹口气,嘟嘟囔囔着摘下手套,说的话被刚刚赶到的人听个正着。
喝药?
谢尽华觉得事情不简单。
“小刘啊,什么情况?”绿马甲女人赶紧问道。
“流眼泪鼻涕口水的三流现象,身上有暗紫红色斑块,附近有特殊大蒜气味,四肢强直性蜷缩,挺明显的中毒,应该是有机磷,这些年不是头一个。”小刘轻车熟路地把箱子收好。
“小刘,给开个死亡证明吧,我叫人把她的尸体拉走,后山埋了算。”老吴终于张嘴,声音干哑。
“等等,叫警察了吗?”谢尽华赶紧叫停。
“是自杀,之前她都一个人在屋里,我睡觉哩,没别人来。赶紧拉走埋了就行。”老吴的反应微微慌乱,眼睛不住往下瞟。
谢尽华心中疑虑。
“还是需要报警,通过尸检确认自杀后,再开具死亡证明。”
老吴翻个白眼,看在场人多,也不好找谢尽华麻烦,心里头还是恨他因为自家儿子的“玩笑”,把自家的劳动力送进牢里。
“呿!活着的麻烦,死了的也麻烦!”
谢尽华没搭腔,走到吴姨身前,边打电话,边观察四周环境。
绿马甲的女人赶紧劝着老吴先回屋,“人都去了,也别嫌弃!以后您老好好过日子,好好带小财,培养他长大成人……”
柯余声也没闲着,去问村医小刘。
“哥,您刚刚说不是头一个……难道之前也有喝药的?”
小刘抬着头想了想,“有,喝百草枯威胁老公,威胁老爸老妈的。基层医院都不好救,家里也没钱,就算去齐鲁也供不得。还有氧乐果,因为咱们村有种柑橘和枣子的,杀红蜘蛛,红园蚧好使,喝这个死的也有。”
“您不光仁心妙手,对农药也有挺多了解啊。”柯余声暗中想:提到红蜘蛛,自己只能想到多媒体网络教学的软件……还是好些年前的,轻轻松松破解嘛。
“都是不得已啊!”小刘苦笑道,“有时候去找病人,特别是老人家,他们爱跟我聊家里种地的事,还有些家长里短。有时候抢救中毒的,他们家人会跟我说哪个农药是买来干什么的。”
另一边的谢尽华弯下腰,看到吴姨屋门口有一瓶疑似农药的瓶子翻着,几乎空了,便轻轻把瓶子踢转过来。3911乳油,味道呛人得很。
“刘医生,3911是干什么的?”谢尽华转头问道。
小刘闻言走过去看,被味儿熏得缩缩头。
“啊,甲拌磷嘛,咱们这用得少,我还是去年进修的时候听别人说的……哎,吴家又不用拌种,买这个做什么?”
谢尽华皱眉:老吴明明还可以行动,却没有找人救吴姨,是第一个疑点。第二个就是这瓶农药的来历,回头得问清楚。
小刘看着地上的人,自言自语起来,“有机磷农药中毒,如果送医及时,还可以赶紧洗胃,应用解磷定和阿托品救治。明明诊所里都备着的,前辈说村里容易有农药中毒……可惜总有没能送到诊所的。”
绿马甲的女人把老吴劝回屋,出了门,到谢尽华面前,也唉声叹气起来。
“吴姐被老吴骂了之后,一直恍恍惚惚的,觉得对不起老吴和小果,自己没用,还养不起小儿子。前段时间还问我之前的阿桂,小琴,她们是怎么没的……哎,你说说!多大点事儿,互帮互助么,忍一时风平浪静么,怎么挺不过去,就喝药了呢!”
“李姐,话不能这么说啊。”小刘摇摇头,“您还不知道吴老的脾气?小果那时候总和他爸犟犟,还闹到诊所和村委会,因为啥?”
绿马甲的李阿姨笑笑,“哎呀,儿子打打就好,咱这的女子哪家不都得忍着?小刘啊,你也是对你媳妇儿太宠着,家里事事听她,以后管不住可怎么办?”
小刘尴尬地抓抓脑袋,“哎李姐,各家有各家的过法不是?”
谢尽华咳嗽一声,“李姐,等来人了,麻烦您和警察说说看到的情况。吴姨去年还没这么沮丧,我觉得今年,她一定是经历了什么。”
“去了城里的人,还这么大惊小怪。”李阿姨唏嘘不已,“那你们等会儿,我先去村委会报告一趟!”
派出所很快就派了人过来看情况。
“农药中毒啊?是自杀不?”胡警官在本子上记录着,叫技侦的先调查检验。
“警官,我觉得说是吴姨自杀,只是其表面行为上的自杀。还有很多疑点……
谢尽华刚想继续说下去,就被胡警官打断了。
“咦,你是谢尽华吧?今天凌晨才离开派出所的……还有你!”他指着柯余声直笑,“绝了,老苏都有点怕你俩,挺能耐啊。”
谢尽华勉强扯出个笑,“是。今天这个案子……”
“知道了,我会问会调查……但这个老吴啊,可死心眼了。唉,”
“我们几个一起问吧?”柯余声插话道。
“他们夫妻关系不好。我们之前采访村民做社会学调查,可能也有一些可供参考的。”魏佳铭主动说道。
“唉,真要查下去?”胡警官似乎有点迟疑。
“查。”谢尽华斩钉截铁。
“能有什么情况!我睡觉,她在自己屋,也不好好做饭!我谢谢她没在饭里下毒!”吴仁叼着烟坐在床上,“我听见院子里吵吵,就骂她,她还叫,我就拿着棍子出去,就看她快死了,就是自杀,有什么可问的!”
“吴仁先生,听说在你的妻子喝农药前,曾经被你辱骂。我们想调查一下,你是怎么对她说的?”胡警官念着问题。
老吴吧嗒吧嗒抽烟,良久,瞪了一眼谢尽华,才不情不愿地用沙哑的嗓子说道:“怪她教出来的好儿子!我那时候天天没工夫照顾小果……都是她教的!我骂几句怎么了?小果现在没办法赚钱,小财怎么办?我这病又怎么治?还有什么闲钱供她?”
“吴姨也病了。”谢尽华不由想到刚来的那天,拜访吴姨时吴仁的语气,心里有些不爽。
老吴吹胡子瞪眼,“那是她该,和我有什么关系?以前我供着他娘儿俩吃喝,几十块把她从没钱地方救出来,让她给生个儿子给我养,我生病就养着我,怎么了?那老贱人吃里扒外的!”
“她人已经过世了。”谢尽华皮笑肉不笑。
“对,喝的农药,喝完还在院子里打滚!”
“为什么不救命?”谢尽华追问。
“谁知道是真喝还是想威胁我啊,一瓶农药不便宜呢。晦气玩意儿,非要死在家里,怎么就不往山里跳!”
“你不怕她化为厉鬼向你索命?”
老吴猛地吐着烟,心虚地翻白眼,“嗐,不都宣传别迷信,都说哪有鬼啊。”
心里是怕的,又用不能迷信作为掩饰而已。
“你有把吴姨当人看吗?”谢尽华的气场突然冷下。
老吴一哆嗦,硬着脖子嚷嚷,“这女人是我买来的,命在我这。她自杀不就是不想担责任?怕喽。死了也好,至少不用和我抢,小果以后只养我一个人和小财就得了。”
“你倒不怕小果知道以后会怎么样。”谢尽华轻笑。
“怎么样?能杀了老子不成?他娘是自杀,这怂货哪有这胆子!”老吴指着谢尽华脑门吹胡子瞪眼,扯着脖子叫骂似的。
“人被逼上绝路,什么都做得出来。”
老吴几乎喊破音了,连声音都是发抖的,“这是我家的事,你们外人管不得!”
“我们只是来调查情况的,仅此而已,您没必要太激动。”谢尽华的表现很淡定。
“他管不得。这案子,是我姓胡的管。来,继续说。”胡警官干巴巴地说着,“3911是谁买的?”
“什么3911?我家又不用!”老吴抖抖烟灰,手也在发颤。
“你们家农药平时谁去买?什么时候买?”
“我不知道!我生病后都是她买!我就睡觉呢!”
“那你平日都……”
“我生病了,要养病!你们看我病历啰,你们问小刘啰,问我干什么!”老吴十分抗拒。
“但刚刚他们说,瓶子上的指纹,除了死者的,还和你在桌子上留下的有重合喔。”
“那,说不定是我有天找药的时候碰到的!”
“我知道了,我们会调查清楚的。”
“她是自杀,自杀哎!查什么查!妨碍我养病咧!”
柯余声抠抠耳朵。他算是见识了吴仁的不讲道理与满嘴瞎话。
魏佳铭意味深长地看向吴仁房间的方向,小声说道:“我们之前采访,听说十来年前,吴仁主要在果园干活,完事儿就和村里的闲人赌小钱,打牌,喝酒,聊闲天。吴浩果为这,没少去牌桌上叫爹回家吃饭,也经常被打回去,所以对老爸怀恨在心。还有,吴仁肯定是认识农药的。村民讲故事的时候,说吴仁会借他们有电动三轮的人家一起去镇子上采买,但不知道这回的农药是不是他买的。”
胡警官摸着下巴,惆怅地仰望天空,“我们会调查的。你们呢,也小心着点,自己的安全,还有,看住吴仁。”
毕竟这起农药自杀的案子,和往常接到的不太一样。似乎有隐情,还有这么个热心肠的暴力男和搞技术的极客在监督啊……
“如果缺人,需要我们做什么,不用客气。去年的拐卖案我俩都参与调查过,这次案子,也希望能参与。”
今年新来的胡警官听了谢尽华的话,瞪大了眼睛。
去年的拐卖案?我的乖乖,老苏也没告诉我啊!怪不得他这么信任这俩!那好,既然有劳动力送上门,可不能浪费了。
“那麻烦你们帮帮忙吧……”胡警官善意地拱起手。
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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