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统这才小跑着护在李隐舟身前。
纤细洁白的脖颈上被掐出五根青紫的指痕, 似玉上四分五裂的痕迹,几乎碎裂的脆弱。
唯有咽喉轻轻地一滚, 证明他依然活着,正在平静地调理着呼吸。
孙暠最后瞥他们一眼, 拂袖长去。
凌统忙伸出手帮忙查看伤痕, 被一只微微发凉的手轻轻地拨开。
李隐舟靠着营帐慢慢地回复呼吸,以仅有二人能闻的气声道:“他有二心,但还不知道将军的生死,千万不能透露给他。”
凌统惊愕地张了张嘴,旋即反应过来:“他虽然说得凶狠,但其实一无所知, 所以他也不知道该问什么,只能套先生的话。只要我们死不松口,他根本不敢动手杀人。他不敢杀先生,也足见他不知将军已故。”
李隐舟赞许地点一点头。
凌统道:“我会告诉父亲提防此人。”
他把李隐舟扶起来,眼眸一转,想起方才提起的最后一人。
估摸着也不能少了他,索性先和李隐舟透个底:“宗室中孙辅人望颇高,他是将军的从兄弟,自幼父母双亡,承赖他长兄孙贲抚养长大。昔年袁术在世的时候,将军曾让孙
贲暂时屈居于袁术的朝廷之中,可惜孙贲性情刚直,不肯低头,宁可抛妻弃子也不愿替袁术戕害百姓。”
抛妻弃子这单薄的四个字,背后掩藏的是一整个家庭的血与泪。
一个过于刚直的人,若不愿意把他的坚硬刺向无辜之人,就必然会伤害身边至亲。
凌统亦很感概:“那时袁术雄霸一方,就算是将军也不能与之正面抗衡,不得不令信得过的宗亲暂且周旋。谁也没想到孙贲如此过激,孙辅是孙贲的妻子一手养大的,如果因此记恨将军……”
李隐舟蹙眉听完这个故事,一时不知如何作语,木强则折,可露出的尖利的茬依然能伤人。
且越亲近,越易被刺伤。
“不过孙辅不在军中。”凌统分析道,“他如今是庐陵太守了,既然没有随公瑾来,可见公瑾也信不过此人,他也未必敢来,来了就证明他知道了什么。”
周瑜与孙策是总角之交,鲁肃又与周瑜关系莫逆,这两人在孙策病重时赶来主持大局都不显得奇怪。但一个与孙策并不亲近、甚至有过嫌隙的宗亲就不能妄动了。
三人之中,孙栩军功赫赫,且因肖似孙策最得人心。孙暠手腕强硬,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而孙辅身在庐陵,似乎并不知情。
李隐舟无意识地扣动指节,敲出哒哒两声空响。
唯有他们知道,里面,的确已经没有人了。
……
和凌统在张昭、周瑜安排的人手下装模作样地“诊治”了一番,李隐舟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孙权处。
孙权刚刚送走鲁肃。
一眼瞥见他脖颈上的青紫痕迹。
抿着的唇动了动,目光在他平静的脸上逡巡一周,究竟没有问出口。
李隐舟反替自己倒了杯茶,一面饮茶一面和他道出一日的见闻。
孙权靠着桌,低头看他:“孙暠虽然凶,但是不算高明,他只是想乘乱取胜。孙辅人在庐陵,若是他所为,极可能替他人做嫁衣,所以可能性很小,但并不排除他与人合谋。至于孙栩……”
他视线微微发冷。
孙栩厌弃孙权,孙权更不可能喜欢他,被自己庶出的弟弟在军功上压了一头,按他的性子未必能容得下这样一个刺入肉中的标杆。
这正是李隐舟最
担心的事情,孙栩并不是一个庸才,相反,他少年得志、战功赫赫,不像孙权有兄长和朋友精心的保护,他取得的每一点成就都是用血汗挣来的。
就这样拱手让人,的确——
太不公平了。
但能做好将军的人很多,能成为主公的却只有一个。
正想开口,却听孙权继续道:“可我也不觉得孙栩会通敌营,或者说,我不觉得曹操会选择他。”
他的神色不再冷,而更淡。
这也正是李隐舟的想法。
只是没想到孙权能冷静地看待这样一个与自己形成鲜明对照的“别人家孩子”。
他的确成长了很多。
李隐舟缓缓地舒开眉,接上他的话:“是,他太得军心了,也太像将军了。曹操不会蠢到推翻一个主公,再养出一个新的,要想树立傀儡,无用之人才最是有用。”
所以纠结一番,这三人似乎谁都有嫌疑,但又各自有不可能的地方。
“还得继续查。”孙权笃定地道,“只要做过就会留下蛛丝马迹,既然孙栩和孙暠都已经暴露了野心,他们二人就必须留心。孙辅虽然暂时没有露出马脚,但我不信他干干净净。”
有了头绪总比大海捞针强。
“至于世家,伯言也入手调查了。”孙权目光微狭,“他已暗中赶回吴郡与顾邵会和。”
走得真快。
他尚且休息了三天,陆逊已经马不停蹄地劳碌了很久,短短的功夫里,不仅安抚了他,也说服了孙尚香,一等周瑜赶来主持大局便立刻回吴郡调查,几乎没有半点修整的时间。
或许他已经习惯了忙碌,如一盏灯火,长久而无声地燃烧着,或许只有扑灭的那日,人们才会惊觉他的存在。
夜已很深,一盏凉月遥遥地挂在天际,映出重重深黑的云,晦暗的光影下,连绵的军帐似走不出的迷宫,一重接一重地无尽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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