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还没说完，姜梦萍就抬手打断了她。
    “你叔叔好心给你夹的，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祝柠盯着碗里的那块豆腐，刚才好不容易忍回去的眼泪又差点掉下来。
    如果是在外面，她可能就真的哭了。
    可是在别人家，又是这样诡异的饭桌上，姜梦萍就那么坐在她对面看着她，祝柠咬着下唇，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
    姜梦萍不是不知道，她不能吃豆类食品的……
    陶一柯一直坐在一边，这会儿盯着剑拔弩张的姜梦萍，还有垂着一颗脑袋，像是松鼠似的祝柠，突然出声笑了。
    他拿着筷子，十分自然的夹过祝柠碗里的那块豆腐，丢进了嘴里。
    祝柠侧头，一脸震惊的望着他。
    “真偏心啊，怎么不给我夹？”
    他吞着豆腐，说话还有些模糊不清的，但是饭桌上的人都听清了他的意思。
    陶国章愤愤地放下筷子，冲着他就是一嗓子，“你要吃不会自己夹？抢你妹妹的做什么？”
    陶一柯吃完那块豆腐，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巴，随后侧头，冲着祝柠，眨了一下眼，“妹~妹的啊~”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刚才在卧室，从他嘴巴里出来的那声“哥哥”，祝柠就感觉小腹有些热，连着心跳也有些快。
    陶一柯见她脸红的像个苹果，继续道，“没事儿，以后哥哥好好疼你。”
    他说完，还用手拍了一下祝柠的背。
    指腹滑过内衣搭扣的时候，祝柠明显感觉到他停顿了一下，甚至，还顺势扯了一下。
    …………
    姜梦萍和陶国章根本没听出来这话里有什么意思，偏生祝柠刚才在卧室被他那么“欺负”了一通，对陶一柯这些话敏感的很，耳根子都烧红了一大片。
    当事人却对这些都没什么反应，还是和刚才一样吃着饭，就是祝柠现在有点难以下咽。
    没一道她爱吃的菜就算了，在明知道她对豆类食品过敏的情况下，还让她吃陶国章夹过来的豆腐，姜梦萍简直就是故意的。
    为什么和陶国章在一起之后，来了这里之后，妈妈越来越不考虑她的感受了………
    盯着那颗鱼眼珠，祝柠眨了眨眼，当做没看到，照旧吃着面前的青椒肉丝。
    晚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趁着叁人不注意，陶一柯抬手，轻轻贴在了祝柠腰上。
    小姑娘瞬间脊背挺的笔直，跟一棵小青松似的。
    陶一柯一笑，凑到她耳边，像是故意似的，把热气喷在她耳廓，出声道，“妹妹不能吃豆腐？”
    祝柠耳根微热，长睫耷拉下来，模样怯怯的。
    “我，我对豆制品过敏。”
    陶一柯“啊”了声，随后撩起她的校服衬衫，摩挲着她腰腹处的肌肤。
    小姑娘肌肤细腻滑嫩的跟牛奶似的，他那么一碰，还险些有些停不下来。
    “这样啊，那以后，你的豆腐，哥哥都吃了。”
    祝柠：“？”
    这话的逻辑，乍一听没什么问题，但是仔细一想，祝柠总是能想歪………
    尤其是刚刚俩人还做了那样的事……
    战战兢兢的吃完晚饭，祝柠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
    这会儿陶国章站起身，抬手招呼祝柠，“柠柠啊，上去看看你的房间，有什么不满意的就和叔叔说，别客气啊。”
    祝柠点了点头，拿起刚刚被她放在沙发上的书包，跟着陶国章上了二楼。
    陶家给她安排的房间，就在陶一柯房间的隔壁。
    朝阳，房间的布局和陶一柯的卧室差不多，有一个大的阳台和落地窗，室内也打出来一个浴室。
    有钱人家，浴室里还装了一个浴缸。
    祝柠感觉光光一间浴室，好像就比她之前的卧室还要大。
    她的东西没有多少，天天在学校穿校服，衣服也没有几件，鞋子春夏秋冬也就那么几双。祝光涛走了之后，她和姜梦萍日子过得很是拮据，同龄孩子拼命上兴趣班出去玩的时候，祝柠早就学会了省吃俭用。
    一张床，一张书桌，还有一个梳妆台和衣柜。
    “小姑娘嘛，你妈妈都给你换了套干净的，白白净净的，然后衣服叔叔按照你的尺码也给你添置了一些，年纪虽然小，但是咱们该有的得有，你这些护肤品啊，什么的，要是缺了就和叔叔说，这就是你家。”
    陶国章走在她前面，先是给她拉开了梳妆台的抽屉，里面堆满了好多牌子的护肤品，祝柠之前根本就没见过。
    因为不算太富裕，祝柠平日里用的几乎都是婴儿面霜，好在她皮肤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那些滋补性的，她年纪轻，也用不到。
    绕了一圈，陶国章又帮她把衣柜拉开，里面堆满了挂满吊牌的连衣裙，全都粉粉嫩嫩的。
    祝柠抱着书包站在原地，却感觉像是偷了谁的生活一样。
    她比所有人都清楚，她不属于这里。
    这会儿姜梦萍端着一盘水果上楼，放到了她桌上。
    “你叔叔这段时间给你收拾房间废了好大的劲，你这孩子，也不说声谢谢。”
    祝柠乖乖巧巧的点了点头，冲着陶国章，“谢谢叔叔。”
    陶国章一笑，抬手，妄图去拍祝柠的肩。
    可能他是想通过这样的姿势去拉近俩人的距离，但是祝柠偏偏觉得不舒服，侧身，有些明显的躲了过去。
    陶国章也略微有些尴尬，干笑了几声，装作不甚在意似的挥了挥手，“没事没事，孩子还不适应，我先下去了，你们母女俩聊。”
    等到陶国章出了卧室，姜梦萍一把扯过祝柠，瞪着她开始数落，“你干什么你，今天怎么回事。”
    这会儿只剩下母女俩人，祝柠的委屈怎么也憋不住，眼泪噼里啪啦的砸下来，声音也呜呜哝哝的，“妈妈，我不想搬过来，我们两个人明明过得很好的。”
    这些年生活里从来没有出现过别的异性，不管是陶国章还是陶一柯，她都不适应。
    姜梦萍叹了一口气，拉过她的手，在床边坐了下来。
    “柠柠，你也要为妈妈考虑考虑是不是，你爸爸走了之后我们母女俩过得有多艰难你不是不清楚，你每年的学费，补课费，生活费，妈妈是怎么省出来的，你还记不记得？”
    说到这儿，祝柠的眼泪更凶了。
    祝光涛走了之后，只剩她们母女俩，姜梦萍没有固定的工作，文化水平也不高，靠着一些兼职的活计把祝柠养到了这么大，每年要交学费，补课费的时候，几乎都是从牙缝里省出来的。
    祝柠记得最清楚的一件事，是有一次母女俩去商场里的超市，姜梦萍经过一个橱窗，里面挂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可是她就只是那么看了一眼，拉着祝柠的手就走了。
    那时候祝柠感受的还不清晰，可是姜梦萍认识陶国章之后，家里多了许多条漂亮昂贵的裙子，每一次姜梦萍都要站在镜子前照上至少半个小时，那些时候，祝柠才知道，姜梦萍这些年有多委屈。
    “妈妈知道来到了新家你不适应，陶一柯不喜欢我们，但是柠柠，你已经要毕业成年了，有些事也要慢慢接受，以后你谈了恋爱，有了喜欢的人，就能理解妈妈，知道妈妈现在做出的选择，有妈妈的苦衷。你陶叔叔他会对你好的，我们柠柠以后也会有爸爸的。”
    对于爸爸这个字眼，祝柠已经略微有些模糊了。
    印象最深的，还是小时候，祝光涛还在的时候。
    那时候祝柠的生活虽然不像陶家这样大富大贵，可是她却是开心的。
    而现在，她清楚地知道，陶国章不会是她的爸爸。
    不可能的，陶国章只能是陶一柯的爸爸。
    姜梦萍抬手，帮她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像是在哄着她，“柠柠乖，听妈妈的话，和你陶叔叔陶一柯好好相处，嗯？”
    祝柠垂下眼睫，几不可闻地“嗯”了声。
    但是她心里明白，有些事，这辈子，她可能都做不到。
    她做不到，那么陶一柯，应该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