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三十天,她失去了两位至亲,而他依旧不在。
走进小区电梯,冰冷的金属盒子一层一层上升,陆时语的手机震了起来,电梯门开启,她看也没看,就接起来。
小语。熟悉的声音响起,也不知是不是太久没听到这个声音,陆时语觉得今天的他特别温柔,温柔到有点卑微。
随着密码解锁的声音,大门打开,一道暖光从屋内倾泄而出。
魏郯靠在玄关的柜子边,手里握着电话,身边立着个小小的行李箱,一副风尘仆仆刚到家的模样。
四目相对。
陆时语的眼圈一下红了。
在魏郯的印象里,陆时语永远是那个喜欢漂亮精致的东西,喜欢穿美美的衣服,还很会撒娇的爱笑的小姑娘。
那样的鲜活,至真至纯。
整个人明媚又多姿。
只要看她一眼,听她软软地叫自己的名字,他就甘愿匍匐于她脚下,俯首称臣。
可是,他竟然让她如此伤心。
魏郯伸手想抱她,陆时语身子却朝后躲了一下。极其细微的动作,魏郯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心里一痛,漆黑的眼底深处闪着不安,下意识地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将人带进怀里。
力道之大,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他弓着身,在她耳边反复地道歉:小语,对不起,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却没能在你的身边。
陆时语的手垂在身侧,一动不动。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见面,对不起这三个字成了高频词。
她觉得很累。
魏郯,我们谈谈吧。她听到自己声音寡淡地说,语气平而冷。
第一次,她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她一向是喜形于色的人,高兴的时候说话声音里也带着笑,难过的时候声音里也充满沮丧。
魏郯唇线绷起,他松开手。
小语,你饿了吧,上了一天班肯定也很累了,我们点外卖。
说着,他拿出手机,吃川菜吗,虽然晚上不宜吃重油重辣的,不过倒是很提食欲。要不吃望京小腰?他家现在可以送外卖了,还有保温的烤炉。主食就点白粥好了
魏郯突然变得很话痨,陆时语伸手挡住了他的手机屏幕,坚持道:我们谈谈。
曾经,两人在一起的时候,陆时语经常把魏郯当沙发,没事儿就挂在他身上,或者枕在他腿上看电视。
今天,她却没有。
甚至和他拉开了距离,中间空了一个位置。手指摩挲着沙发靠垫上的机织花纹,她缓缓开口。
喜欢你,想要和你在一起真的好难。
在我需要你的时刻,在我想和你分享的瞬间,你总是不在。
每次相聚的时间好像是偷来的,每天都在倒计时。
有时候,我真的不确定我们是不是已经分手了?
每次看到你进场或者失联的消息,我都会心惊胆战、寝食难安。
无法想象,今后的几十年如果都是这样,我该怎么熬?
魏郯,我们还是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各自冷静一下。
她的声音和语气里有些许的伤感,些许的悲凉,些许的无奈
魏郯注视着她那张在灯光下,明显消瘦了的素白的不见半点血色的面庞。仿佛长途跋涉的旅人,终于敌不过万水千山的孤单寂寥和疲惫,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倦意。
小语
这一声,包含了无尽的自责和愧疚。
魏郯倾身,再次将人揽入怀中,两条铁臂紧紧地,紧紧地箍住她。用他灼烫的唇,不住地亲吻她微凉的面颊,声音艰涩地乞求,小语宝宝,我知道,全是我的不好你不要这样,求你
陆时语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
我需要的,是时时刻刻能陪伴的爱人。魏郯,你觉得你是吗?
魏郯沉默着,慢慢松开手。
几乎没有任何的准备,这些一直积压在心口的怨言,终于被她平静地说了出来。
就在开口之前,陆时语都以为这个过程会很艰难。
原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艰难。
她甚至都没有哭。
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她站起来。
魏郯也随之站了起来。很多话在他喉咙里翻滚,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陆时语没有看他,朝卧室走去。
擦肩而过时,魏郯的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静静地垂在身侧。
随着卧室的门轻轻关上,客厅里只留下一个纹丝不动如同石雕般的男人身影。
*
试飞大队从上到下都发现休假回来的魏郯更沉了。
完全就是三米之内能冷得人结冰的状态。
休息时,要么在宿舍看书,要么在操场跑步,再要不就在健身房里撸铁,再难见他抱着手机和女朋友卿卿我我的情景了。
中秋节,队里也放了一天假,有家属随军的早早就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了,平时人满为患的健身房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
跑步机上一个女孩时不时用目光看向器械区。
魏郯正在练习卧推杠铃,身上的迷彩短袖衫前后都湿透了。强壮有力的手臂完全伸直,将80公斤的杠铃稳稳推到最高点,停顿几秒后,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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