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撑开伞的时候,听到身旁的谢朝行惊呼了一声:“你的伞怎么这么大!”
闻言,余念转过头去,面带疑惑地看着谢朝行:“不可以吗?”
而傅屹酌微微撇嘴,扫视着谢朝行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傻子。
谢朝行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仰头看着余念撑起的伞,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你们说这伞能不能装得下三个人啊?”
“不知道,”余念也仰起了头,“以前都是我一个人撑这把伞,今天下午来学校的时候,跟傅屹酌两个人一起撑也绰绰有余。”
傅屹酌很喜欢听余念叫他的名字。
她的声线是偏清冷挂的,念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是字正腔圆,语速不紧不慢,听着让人觉得很舒服。
可惜,同班两年,余念叫他名字的次数也屈指可数,今天下午在车站听到她叫自己名字的时候,傅屹酌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不然我们试试?”谢朝行摩拳擦掌,“我觉得可以!”没等余念说什么,谢朝行已经动作麻利地把自己的伞收了起来,一脸期待地看着余念。
余念抿了抿唇,想到谢朝行说的是三个人,那还有一个傅屹酌,要是他拒绝的话……
下一秒,余念就看到傅屹酌收起了他的那把伞,冲着余念扬了扬下巴:“那就试试呗。”他斜睨了谢朝行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要是三个人撑不开,我们就把谢朝行推出去。”
他说“我们”。
谢朝行“哇哇”叫着抗议:“傅屹酌你有没有人性!”
余念抿着唇微微笑了下,对他们两个说道:“那我们走吧。”
事实证明,两个人撑着绰绰有余的伞,三个人一起撑不一定也撑得开。就好像现在,余念握着伞柄走在中间,谢朝行和傅屹酌走在她两边。他们两个要跟她靠的很近,才能将身体全部置于伞下,而且还会被雨水打湿一些。
要是跟她保持距离,那半边肩膀基本就在伞外了。
因为跟余念靠的很近,谢朝行不停地跟她道歉:“不好意思啊学神,我们不是故意要占你便宜的!”只是比起占了余念便宜,谢朝行更担心傅屹酌会不爽。
余念倒是不怎么在意,也没觉得这样就是被他们占了便宜。
傅屹酌朝谢朝行翻了个白眼:“你整天就知道出些馊主意。”本来他可以很快乐地跟余念一起撑伞出校门,都是谢朝行害了他。
要是余念说这话也就算了,可现在说的人是傅屹酌,谢朝行就不乐意了。他不服气地抗议道:“那你刚才不是也同意了吗?”
“我哪知道你这个提议会这么白痴。”傅屹酌对谢朝行的嫌弃已经满到快溢出来了。他们三个人撑一把伞走在学校里,看起来就很离谱。更何况他们三个还挤在一块儿了,夹在放学这会儿的学生群中,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得想个办法。
傅屹酌思索了三秒钟,转头对余念说道:“余念,把伞给我。”
“啊?”余念听清楚了傅屹酌的话,但是她没明白傅屹酌是什么意思。就在她懵懂的时候,傅屹酌已经伸出了手,从她手中接过了伞柄。
傅屹酌本来走在余念的右边,他用右手握住伞柄,左手抓住了余念的校服袖子,只对她说了两个字:“快跑!”
“什么?”余念没反应过来,但是傅屹酌拉着她,她很自然地就跟着他的步子跑了起来。
两个人带着伞跑开了,只留下谢朝行一个人没跟上,猝不及防地就被雨淋了。
在那一瞬间,谢朝行的脑海中自动播放了bgm:“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
“傅屹酌你个王/八/蛋!!!”
听到谢朝行暴怒的控诉,傅屹酌扭头看着他被雨淋湿的样子,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余念也转头看向谢朝行。不知道是因为谢朝行被雨淋湿的样子太好笑,还是因为被傅屹酌的笑声感染到,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还对着谢朝行招了招手:“快点跟上来啊,谢朝行!”
谢朝行抹了把脸拔腿就追,硬是又挤进了伞里,还要把傅屹酌挤出去。
“谢朝行你干什么!”
“把你赶出去!傅屹酌你还是人吗?”
“我不是啊。”
“……草。”
谢朝行被傅屹酌的不要脸哽的无言以对,瞥见傅屹酌还抓着余念的袖子,他立刻觉得自己找到了反击的痛点。他指着傅屹酌的手,洋洋得意地说道:“等着吧,就你们俩这样,明天就得被教导主任通报批评早恋!”
傅屹酌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松开余念的袖子。
刚才带着余念跑的时候,他本来是想直接攥她手腕的,但是又怕自己的举动太唐突,会让余念不舒服。
在他最开始思考的三秒钟,他用一秒钟做出了要把谢朝行扔在雨里淋一淋的决定,用两秒钟纠结了一下到底是攥余念的手腕还是袖子。
傅屹酌的指尖松开了余念的袖子,无意识地捻了捻之后,强壮镇定地对她说道:“抱歉。”
“没事。”余念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介意。
余念是个心思单纯的人,她的真实写法总是直白地写在脸上,这是傅屹酌通过两年的观察得出的结论。所以余念没有露出不悦的表情,傅屹酌就知道她是真的没放在心上。
这让傅屹酌稍微松了口气。
三个人又一次挤在伞下往外走。
刚才的变故让三个人的位置也发生了变化。原本是余念走在中间,但是现在伞在傅屹酌手里,余念在他左边,谢朝行在他右边。
傅屹酌担心自己靠余念太近,会让她看出自己的紧张和不自然,所以跟她隔了点距离,伞也不自觉地向她那边倾斜,这就导致谢朝行有半边肩膀露在外面,已经被雨淋透,校服都洇湿到胸口了。
谢朝行无语凝噎,对自己的好兄弟有异性没人性的做法嗤之以鼻。不过他也搞不明白自己,虽然说这个馊主意是他出的,可他有伞啊,为什么一定要跟这俩人挤一把伞挨淋呢?
傅屹酌也在想同样的问题,但他很快就有了结论:大概是谢朝行被雨淋了之后水进脑子里了。
就在这时,余念发现,头顶的伞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基本不会淋到雨,而她跟傅屹酌之间还保持着一点距离。
这么说的话……她探过头去看了眼谢朝行,果然就见他半边身子都露在外面淋湿了,看着怪惨的。
“谢朝行淋到了。”余念轻声说道。她往傅屹酌那边靠了靠,又伸出手,将伞柄往谢朝行那边推了一下,“这样就好了。”
在她靠过来的瞬间,傅屹酌觉得,她身上那股茉莉花的香气闻起来更清晰了。
少年的喉结因为紧张而上下滑动了一下。
他低声应道:“嗯。”
***
因为下雨,校门口很多来接学生的车,让本就不算宽敞的马路更拥挤了。
在这么多车当中,傅屹酌一眼就看到了他老爸的车,然后对余念说道:“我爸来接我们了。”见余念有些不解,他解释道,“我和朝行住在同一个小区。”
余念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那我跟你们一起过去,你们上车之后就把伞还给我吧。”
傅屹酌没有异议,三个人一起走过去,一靠近,谢朝行就驾轻就熟地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余念听到他嬉皮笑脸地跟驾驶座的男人打了个招呼:“傅叔叔好!”
傅屹酌没有上车,而是对余念说道:“上车吧,下雨,我让我爸先送你回去。”
“不用,”余念摇摇头,“今天下雨,我爸也会来接我的。”副驾驶的车窗突然降了下来,余念看到了傅屹酌的爸爸正朝她看过来,便很有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叔叔好。”
傅爸爸微微一笑:“你好。”
余念打完招呼,朝傅屹酌伸手:“把伞还我吧。”
傅屹酌不死心地问道:“你爸爸在哪里?”
“他一般会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等我,我这就去找他了。”余念从傅屹酌手里接过伞,“明天见。”说完之后,她跟傅屹酌挥挥手,又对着傅爸爸和谢朝行道了别,转身撑着伞走远了。
傅屹酌抿了抿唇,拉开后座门坐了进去。
谢朝行正拿着傅爸爸给他的毛巾擦头发,听到他问自己怎么淋湿了,谢朝行撇撇嘴,极不情愿地回答道:“我自作孽呗。”
“快点擦干吧,别感冒了。”傅爸爸笑了笑,又问傅屹酌,“屹酌呢?有没有淋湿?”
傅屹酌看着车窗外,语气平淡地回答道:“没有。爸,今天怎么是你来?”
来接他们两个的一般都是傅家的司机,开的车也不是这一辆。这是傅爸爸平常开的车,所以看到车的时候,傅屹酌才意识到他老爸亲自来接他放学了。
傅爸爸笑着反问道:“我来接我儿子放学,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傅屹酌向后仰着靠在车座上,从口袋里又摸出了那枚硬币。
傅爸爸一边小心地倒车一边问道:“刚才那个跟你们一起过来的女生,是你们班余念吧?”
“你怎么知道?”傅屹酌“蹭”地一下子弹了起来。
傅爸爸不以为意地回答道:“你们学校光荣榜上有她啊,每次表彰大会也有她,连我都知道了。”
“傅叔叔你不知道,”谢朝行毛巾搭在脖子上,瞬间来劲了,“余念在我们学校都被称为学神,同学们都说她浑身上下带着神性,可不好接近了。不过刚才我们一块儿出来的,我才发现她人其实挺好的,这么一接近吧,我就觉得她有点儿人性了。”
傅屹酌狠狠地瞪了谢朝行一眼,却在路边看到了余念。她撑着伞走到了一个男人面前,男人穿着雨衣,推着一辆自行车,正在跟余念说着什么。说完之后,他又看到余念坐上了自行车后座,一手撑着伞,一手揪住了男人的雨衣。
那应该就是余念的爸爸了。
傅爸爸语重心长地教育道:“别说什么人性神性的,这样的好学生,你们就应该多向人家学习。看看你们俩的成绩,走在全校第一身边不觉得自惭形秽吗?”
谢朝行大大咧咧地说道:“我是没那个脑子了。”
傅屹酌看着车窗外,直到车子越行越远看不到余念了,他才轻声应道:“嗯,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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