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色暗淡的画面停在了虫子将灰白碎片藏进身体，重新钻回土中离开的时候。
    好像结束了。
    但是共感连接没有断开，记忆的颜色突然鲜艳生动了起来。
    暖黄色的灯光洒满餐台，直透到了客厅。
    桌子上的纸巾盒中窸窸窣窣的微小声音，被玄关处的开门声以及交谈声盖过。
    慕既明以一个在狭小盒子中的视角看到了从门口走来的自己，还能感觉到小动物当时的颤抖，和剧烈不安的心跳。
    原来他那个时候那么害怕。
    而莫瑾感觉自己从门口走来，一眼扫到了客厅桌上，那个躲在盒子缝隙后心惊胆战小心窥探的自己。
    实际拥有这段记忆的人压抑着暴动的不适，还能心中一哂，然后不动声色将目光移开。
    原来他那个时候就看到自己了。
    流动的记忆结束于脚步声消失在楼上，又马不停蹄跳转到了昏暗的隔离室中。
    “不能伤到他。不能再伤害到任何一个无辜的人，或者是无辜的动物。快走，离开，离我远点！”
    “一，一咬牙就能冲上去了！我我我可以！这个拉近关系还能吸收妖气的机会不能错过！”
    第一次躺在同一张床上。
    “原来身边有这样一只时刻陪伴的小家伙，是这种感觉。”
    “呼，呼——”
    “我家莫莫真是...”
    “我饲主最厉害！帅！”
    ............
    研究院顶层，爆炸声震动耳膜，建筑轰然倒塌，沙石瓦砾倾泻而下。
    用力呼喊的人心中惶恐焦急，在震响间捕捉到这声呼喊的人，心头瞬间悸动。
    额头相抵的两人既贪婪地想看尽对方的心思，又因为自己的心思会同时展露给对方的怯意而想要躲开。
    直到记忆画面一路跳转，到了今天。
    白色的龙猫团子被稳稳托在一双平稳有力的手上。
    团子像是知道自己要做坏事，灰耳朵心虚地耷拉下去，偷觑了一下托着自己的人的表情，以及距离，紧张又雀跃地，用力一跳。
    “啾～”
    莫瑾：！！！
    慕既明：！！！
    两人额头瞬间分开，白发的青年慌忙低头，通红的耳朵格外显眼。
    慕既明觉得，自己的耳朵大概也红了。
    他垂首，只能看到坐在自己腿上的青年头顶的发旋。
    而他的手，一只扶在青年渐渐染上红色的后颈上，另一只在青年腰间。
    慕既明像被烫到一样，马上放开，无处安放的手僵了一会儿，按在了凳子边上。
    然后青年扒住他肩膀的手也马上缩了回去，局促地搭回了腿上。
    空气沉默了片刻。
    “咳，”垂着头的青年清清嗓子，勉强开口，“那个，那只虫用的白色毛毛，我觉得应该是我的...”
    “嗯，我也这么认为。你脱落的绒毛大多被我收集了起来，从那些绒毛的来源开始排查，会容易很多。”慕上校回答的内容一本正经，嗓音却明显发紧。
    上，上校什么时候收集了自己的毛毛啊，他都不知道！
    莫瑾感觉耳朵上的热意烧上脖子，烧过全脸。
    “你的战斗力，在研究院那天有不少人有怀疑，高MI值也被曝光了出去。现在各种私下猜测很多。”
    这次是慕既明先开了口。
    “是不是军部要和你说我的事情了。”青年仍然坚决不抬头。
    “嗯，如果你不想的话...”
    “没，没有不想，我早就有这个准备了，也愿意和你们合作。而且我还想去‘遗址’看看...”
    莫瑾微微扭动了一下身子，感觉身下的大腿瞬间崩得更紧，马上又僵住不动了。
    慕既明按住凳边的手指不动声色收紧了一些，努力保持着声音平稳：
    “好，我会好好交涉，让你和军部的合作不会吃一点亏的。”
    身下坐着的腿部肌肉绷得像钢板，莫瑾坐得不太舒服，但也不敢再动。
    他的手指不安地拉了拉白色衬衣的下摆，慕既明的视线跟着划过衬衣下半遮半掩的玉白肌肤，又很快偏开，看向房间的角落。
    “我一会儿就给你再买几套衣服，明天再让管家带你看看，多挑一些你喜欢的。”
    “哦。”青年干巴巴地应声。
    空气再次沉默。
    “就，今天用了好多妖力呀。挺，挺累的。”再次开口，青年的声音彻底失去了曾经的清清亮亮，有些绵软，有些含糊。
    比起谈话，更像是在撒娇。
    “嗯，对，今天辛苦莫莫了。”慕既明忍了再忍，还是忍不住抬起一只手，虚抚上腿上青年顺滑的，和小龙猫绒毛手感如出一辙的白色长发。
    “莫莫立了大功，明天该带你去吃好吃的。”
    听到“好吃的”的莫瑾，第一次抬起头，小心看了一眼，发现慕上校注视着自己，马上又把头低下了。
    慕既明在心绪纷乱的此时，居然又生出了笑意：果然还是那只嘴馋的小家伙，不改小吃货的本性。
    他奇异地放松了一些，虚抚的手也落到了实处，揉揉青年的头发，在青年再次抬头时，又顺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尖。
    “很晚了，莫莫乖，太累了应该早点休息了。”
    青年的被刮鼻子的动作弄懵了，他瞪大了本来就圆的眼睛，有些茫然地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