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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节

    纵然是给了她皇后之位,那又如何?
    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哪怕是身为后宫之主的皇后,不照样还是要用尽心思与人争夺。殿下倒是贵为太子,可生母被害,父母不亲,太子过的又有多好?
    但她却也知道自己走不了了。
    她怎么可能出的去?
    回过神来才知道,自己当时是有多痴心妄想。在这皇宫之中,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帝王的。物是,人也是。
    太子殿下不让她走,她又如何逃的出去?只怕就算是逃到了天涯海角,也得回来。
    玉笙怀着身孕,情绪波动的厉害,晕了过去。
    到了晚上,长乐宫中请了太医。如今,整个东宫围的如同铁桶一般。宫中的人都是七窍玲珑心,看着架势人人都知道太子登基是早晚的事。
    来的是汪太医,也是太医院的院判,平日里只给陛下与皇后看病的。
    玉笙之前受了惊吓,身子有些虚。太医开了些安神的汤药。又重写了安胎药。王全进来的时候,一眼便瞧见了太子殿下。
    他坐在床榻边的太师椅上,低着头正拿沾了热水的帕子细细地给玉良娣揉着脚踝。
    玉笙之前逃跑的时候扭了脚,脚腕处肿的老高。因怀了身孕,活血祛瘀的方子太医不敢开,昏睡这么多时日来,每日里殿下无论回来多晚,都会过来给玉良娣揉脚腕。
    一揉,便是大半个时辰。
    王全瞧了一眼,不敢多看:“殿下,乾清宫中宣了旨,刘公公来了。”陆家被灭,圣上病重,刘进忠此时前来宣旨,只有一件事。
    乾清宫中就派了刘进忠一个人前来,隔着一道屏风,刘进忠连门都没敢进,就在外面读的。
    “陛下病重,无心管理朝政,退位让贤。由太子陈琢继承大统,择日登基。”
    太子坐在软塌上,室内散着淡淡的昏黄色的光。这么些年,苦心经营的一切已经到手。尘埃落定之后,却也只淡淡的吐出三个字:“知道了。”
    平静的有些吓人。
    整个宫中已经都是禁军与巡防营的人,帝王之位于他而言,本就是触手可得,手中之物。
    隔着一道屏风,宣旨的刘进忠半句话也不敢言。
    他跪在地上,利索的将额头磕在了地毯上:“奴才叩见圣上。”
    他一跪,整个殿内都跟着跪下来。
    长乐宫中跪了一地,一眼望过去乌泱泱的,嘴里齐齐的喊着:“圣上万福金安。”圣旨一下,如今这位已是新帝,再也不是当年的太子。
    床榻上,昏睡着的人像是被吵醒了,眉心微微拧了拧。
    刚接了圣旨还无动于衷的太子殿下,立即起身。他掌心朝外,冲着外面挥了挥,放低声道:“都出去。”
    太子高大的身子往下弯,拍着玉笙的后背轻声安抚着。眼神往下,最后又落在了玉笙的肚子上。
    烟滚细沙的白色寝衣下,小腹一片平坦。
    但那里却是有了他的孩子。
    温润儒雅的脸盯着看了许久,最后渐渐地,渐渐地融出了一丝笑。他笑的开怀,笑的爽朗,那张脸上像是从未这番高兴过。
    他从出生起,就是磨砺之物,琢玉之人。
    费尽心思,算计筹谋二十多年得了这权势、地位。却不如此时,心爱的女子躺在身侧,肚子里还有了他的孩子。
    事事顺意,人生圆满。
    第225章 全文完结 相约白头
    三个月一过,宫中彻底变了天。
    八月里正是暑热的时候,乾清宫门前的那棵榕树上,知了不停的叫唤着。王全立在雕着秋色海棠的窗棂前,眼睛半眯着。
    登基大典刚过,在这乾清宫住下也才两个来月。
    陆家彻底倒台,但却顺藤摸瓜牵扯出不少的案子来。之前,陆家占据了朝中大半,依附者,支持党,大多都有猫腻。
    买官、贪污、占地等之恶事数不胜数。
    这一月来,陛下处理着之前陆家留下的冤孽。罢黜官员,抄家流放者也数不胜数。宫中上下人心惶惶的,大气儿都不敢喘儿。
    王全轻声吸了口气,半眯着的眼睛又掀开,往龙案的方向瞥了一眼。
    已经快到了晚膳的时辰,瞧陛下这样子,只怕又是不用了。不过才三个月,陛下整个人就消瘦不少。
    王全一边瞧着,一边拧着眼神往外退去。
    没一会儿,御膳房的小太监就送了膳食上来。王全弯着身子跟了上去,劝慰道:“陛下,休息一会儿,用膳吧。”
    陈琢眉心紧拧着,低头瞧着折子,眼帘都不抬:“滚下去。”与陆家相好的几个家族,背地里私账一查,没有几个是干净的。
    他此时气都气饱了,哪里还有半分用膳的心思?
    御膳房的小太监站在原地,吓得一张脸色惨白。新帝登基,整个宫中大换血。他派过来伺候满打满算也就一个多月,只听说新帝性子儒雅,待人甚是温和。
    如今被骂,太监服下的一双腿都在止不住地哆嗦发颤。
    王全听见这声儿也不退下,反倒是低着头,接着儿道:“陛下,您不用膳,可那位主子可就……”
    小太监不知王公公说的是谁,但大着胆子往前一瞧,却见龙案上,陛下本批着折子的手却是慢了下来。
    王全眼神一直注视着,瞧见那动静之后,赶紧趁热打铁:“天热,娘娘胃口本就不好,殿下您若是带头不用,那位主儿只怕就更不会吃了。”
    这话一落,龙案后的人立马起身。
    小太监被那动静吓得一哆嗦,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明黄色的龙靴从他身侧掠过,陛下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让人传膳。”
    “要一份金玉满堂、玉田火腿、清炖玉笋、红烧狮子头。”陛下一边走,一边道:“让炖好的红枣燕窝汤先送上来,再要一份清蒸鲈鱼。”
    “鱼皮给剥了送上来,待会儿她瞧见了又得闹。”
    小太监一边听着,一边嘴巴长的老大。王全小跑着跟上去,走在他身侧抬手拍了他一下:“你记住没,还不快些?”
    “是是是。”小太监回过神赶紧弯下腰,等再抬起头,陛下与王公公已经不知去了哪儿。
    他一脸雾水地将菜名报上去,总管却是见怪不怪,听见那要剥了皮的鲈鱼,点了点头:“知道了,马上送去。”
    小太监这一路上都要好奇死了,见状,没忍住,问:“公公,那位到底是谁啊?”他去乾清宫传膳过两回,从未见过陛下对人有这样好的耐心过。
    头顶被人拍了一巴掌,掌事总管才道:“还能是谁,自然是皇后娘娘。”
    “啊!”小太监更迷糊了,捂着脑袋晕乎乎的,喃喃道:“陛……陛下才刚登基,并……并未皇后之位啊。”
    世人口中的新帝,正快步走向了一处殿中。
    王全跟在身后,眼也不眨的跟了上去,往头顶瞥一眼上面写着合欢殿。
    这合欢殿是陛下命人特意修的,之前这地儿是放太上皇的书籍的一处宫殿,地方大的很。后来,圣上登基之后,就命人在这儿处弄了个屋子。
    这地儿也没什么好,用了快两个月才做好,里里外外几乎算是重新弄了,可偏偏就一点,这地儿就在乾清宫的后面,两座宫殿紧紧挨着。
    无人知道的是,乾清宫的后方通了个小道,就是往这合欢殿去的。
    陈琢一往合欢殿里头走,眉心就紧紧拧了起来。七月的天透着炎热,可偏生这屋内凉的有些瘆人。一路快步走过来,额头上渗得都是汗,进了这屋子里面色都沉了下去。
    “你们主子呢?”
    王全听了这声儿就自己不对劲。他将眼神落在大殿中央。那浮雕着龙凤呈祥的金盆里正盛着冰块,旁白站着两宫女,手中摇着西域送来的合股扇正缓缓的转动着。
    那冰块太大,渗着雾气,右下角那象牙点翠的屏风上都透着一点水露。
    打一眼瞧,这里面合欢殿里单拎一样出来都是价值连城。这地儿是陛下亲自让人盖的,这地儿一来就在乾清宫身侧,等于说是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
    二来,陛下开了私库,让人四处去寻珍宝。又在那些珍宝里面挑最好的,最稀少都让人送到了这儿,小小一个合欢殿,外边瞧着不起眼,可里边却实打实的是金屋。
    “娘娘在里面小憩。”
    陛下一听,快步往里面走。王全站在原地候着,没进去。
    里屋相较于外面自然是更加的豪华,太子的长靴踩在金丝地毯上,目光往里一瞧正对着窗棂玉笙躺在美人榻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屋内冰冰凉凉的,她缩在这儿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朝前走的脚步放慢,陈琢走到她身侧,指尖弯下探了探。指腹之下,那张脸一片冰冷。那张脸瞬间就变了,拿了条绒毯刚放上去。
    美人榻上,闭着眼睛小憩的人眼睛都没睁:“不要,热。”
    陈琢还是将绒毯盖上去,声音不由自主地放低了些,哄着道:“屋内冰块太多了,再这样下去要着凉了。”
    绒毯盖了个严实,玉笙刚有点睡意立马就没了。
    她不耐烦的睁开眼睛,刚睡醒的眼睛清凌凌的,往陛下那儿瞪了一眼,抬手就要将身上的毯子给扯开:
    “都说了热了,非要给我盖。”
    这外头任由是谁来,听见有人敢这么跟陛下说话,只怕眼珠子都要掉下来。可这两个月来,任由玉笙如何折腾,陛下却还是好声好气的哄着。
    “你上次贪凉喝了几天药,这是好了又给忘记了?”
    目光往下,落在玉笙的肚子上。肚子都六个多月了,微微鼓了起来。玉笙本就瘦小,怀孕这么长时日来,养了三个月就只是将之前掉的肉给养回来。
    胳膊手臂哪哪儿都是瘦的,唯独肚子鼓了起来,瞧着吓人的紧。
    孩子越大,他便越是害怕。
    “太医说了,怀着身孕要少贪凉。”陈琢将眼神挪开,坐在她身侧将她的手给藏在了薄毯中:“孤拿把扇子给你扇一扇可好?”
    御膳房的奴才来传膳的时候,就见高高在上的陛下正坐在小绣墩儿上给人扇扇子。
    晚膳是陛下亲口吩咐的,也是这段时日玉笙吃的比较多的。
    她怀着身孕,胃口不好,时常的吃上两口就得吐,时间一长她自是不乐意吃了。陛下哄着她喝了半碗燕窝汤,又吃了两片清蒸玉笋、吃了两口狮子头。
    “尝尝这鱼?”鲈鱼剥了皮送上来的,陛下夹了一块送上去:“你太瘦了,要补补。”
    那鱼瞧着就没胃口,玉笙不乐意尝尝。摇摇头:“不要。”
    “你就尝一口。”陛下还是不肯放弃,玉箸送到了她嘴边。玉笙皱着脸,但还是小心翼翼的凑过去尝了一口,可下一刻又开始吐的昏天黑地。
    大半夜的,乾清宫内又请了太医。
    王全在外面叹着气,今日这只怕又得闹。这玉主子怀着身孕之后性子就变得越发的厉害,三天两头的就得来这一通,又作又娇的,闹腾的厉害。
    他寻思着这主子估摸着还是打着出宫的心思,准备作的让陛下放过她呢。
    王全想着,捂嘴打了个哈欠,靠在门框上打起了盹。作吧,作吧,作妖吧。王全嘀咕着,陛下本就对强留玉娘娘下来心中有根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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