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镌看他一直在打量，用筷子给他夹了一段，放到他面前的盘子里。
    商玄马上夹起来咬了一口，然后发现口感好像不太对，咀嚼的动作顿时就停住了。
    停滞了几秒钟，好不容易艰难地把嘴里的“液体”咽下去，剩下的半根琉璃肉都丢到了沈镌的碗里。
    沈镌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好香。”商玄皱皱眉道：“吃不下去。”
    那里面都是肉，裹了一层淀粉砂糖，油炸出来的，味道确实很香，甚至有些发腻。
    只有一个漂亮的外表。
    沈镌道：“那就不要吃了，吃点别的。”
    然后把商玄剩下的那段琉璃肉吃掉。
    这段对话进行的旁若无人，好像这种事早就发生过很多次了。
    这一顿饭下来，商玄几乎没有自己动手干过什么。
    所有的海鲜基本上都是沈镌去了壳、去了皮之后才放进商玄的盘子里的。
    两个长辈看的目瞪口呆。
    ……本来以为已经足够宠溺自家儿子了。
    没想到这种事竟然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简直自愧不如。
    商叶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最后也没说什么。
    这顿饭吃到尾声，商玄在吃家人带来的芝士小蛋糕。
    因为中午已经吃过一个蛋糕了，所以晚上没有吃太多，感觉有点太甜了。
    临走之前，沈镌去了一趟厕所。
    出来准备洗手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人的脚步声。
    是很久不见的商叶。
    沈镌回过身，以为他来找自己有什么事，道：“怎么了？”
    商叶跟他对视，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干巴巴地舔了一下嘴唇，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
    半晌他的目光移向地板，别别扭扭道：“想跟你道个歉。”
    沈镌不明白：“道歉？”
    商叶道：“我很护短，可能以前说的话不好听。”
    往前很长一段时间，商叶对沈镌的态度都算不上好，甚至很恶劣。
    也跟他说了一些很不客气的话。
    沈镌淡淡道：“没关系。”
    他对商玄怎么样，不会因为别人的话而受到影响。
    商叶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又说：“……我以前真的挺讨厌你的，不知道你身上有什么地方值得我哥那么喜欢。”
    “我哥前些年跟你刚分手的那段时间，整个人都瘦的很厉害，身体情况也很差，”商叶有点难受地说：“他大概从来没有跟你说过，他为你放弃了很多东西。”
    听到这里，沈镌倏然抬起眼。
    “当时我哥高中毕业，我家人本来想让他继续读大学，然后直接送他出国念书，连国外的学校都联系好了。”
    “但是我哥忽然说他不想去上学了，想要在家里开直播。”
    “我问他为什么忽然要开直播。”商叶低声道：“他跟我说，他已经找不到你了，所以他想，在你想见他的时候，能在一个地方看到他。”
    虽然沈镌已经问过商玄一次，但是从商叶的嘴里说出来，沈镌还是能感受到商玄当时说话时候的难过和伤感。
    还有让人心疼的任性与固执。
    沈镌嘴唇轻轻一动：“他……哭过吗？”
    听到这话，商叶撇了下嘴，明显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
    几秒钟后他才开口：“我哥在家里，一直是要星星就不给他月亮，家里也不强迫他继承家业，我父母就希望他能健康顺遂、无忧无虑地长大。”
    “他从小到大从来不知道事与愿违是什么滋味，也再没有遇到比‘沈镌不要我’更大的事了。”
    沈镌：“……”
    “你们两个刚分手的时候，他经常一个人在卧室里偷偷哭，”商叶道，“掉眼泪也没声音，有时候也不哭，就是眼睛经常红的跟家里那只兔子一样，要哭不哭的看的人更难受。”
    沈镌的喉结轻轻滚了一下。
    “一开始我哥要去找你的时候，我一直不同意，但是也管不了他。我哥决定了什么事，谁也改变不了。”商叶有点挫败地说，“尤其是、尤其是喜欢你这一件。”
    “我怕你……怕你不要他。”
    沈镌闭了一下眼睛。
    他听商叶说起往事，只觉得万般心疼。
    曾经属于他的难过、他的绝望，似乎都不值一提了。
    “我知道你其实没有义务必须要接受我哥，当初是我哥一厢情愿，你也不必回应什么。”
    “所以，还是很感谢你。”
    商叶低声道：“你们现在在一起了，我为我曾经说过的一些话道歉，希望你不要介意。  ”
    说完，他终于抬起眼看向沈镌，似乎在等一个回答。
    沈镌“嗯”了一声。
    商叶好像还想再说点什么，纠结了一阵，但是最后没开口，点了点头，单手插在裤兜里，转身走了。
    沈镌在原地站了片刻，到水龙头底下洗了一下手。
    商叶刚才说的话不停在他的耳边回响。
    沈镌轻轻吸了一口气，手指摸到了口袋里的小盒子，握在手心里。
    垂了垂眼睛。
    商家这三个人在酒店住一晚，然后明天到这边玩一玩，就准备回去了。
    下一场比赛在即，商玄也没有时间陪着他们，当天晚上跟沈镌回俱乐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