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天道因果,自有轮回。
听到军师这么一说,恶蛟心中也稳了不少。
他本来就没希望一次性把郓言拖入魔道。
“开始我们的第二轮计划吧。”
疫病刚平,城中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城中街道空无一人,郓言和怀景舒在赵家高楼之上,透过雨幕看向城内。
怀景舒坐在那里,托着脸看向郓言。
他正站在栏杆边出神。羽化登仙,飘飘然遗世独立。
怀景舒也看的出神。
他果然还是更喜欢和正常的大师兄待在一起。
这样的大师兄,看起来冷淡,骨子里却带着无可救药的温柔。原本蓬勃而发的温柔,也被他的冷静自持,淡化了很多。
就像是原本浓烈的花,慢慢成熟,变成了果子,被一层薄薄的皮肉包裹着。只有靠近时,才能闻到沁人心脾的果香。
那香味比花更醇厚,也更让人欢喜。
想着想着,怀景舒就笑了,可片刻后,他又眉头不展,变得忧愁。
大师兄的心魔什么时候才能解开呢?
“在想什么?”郓言在他对面坐下,右手抚上他放在桌上的手,替他驱赶走雨水的寒意。
怀景舒道:“大师兄,你的心魔真的无事吗?”
他很担忧,今日上午那个大师兄,让他觉得陌生。
郓言默然。他已经捋清了原著。
那个怀景舒心中的白月光,从来都没有消失。他只是堕入魔道,变成了另外一个模样,从修真者,变成了魔修。
忘却了过往的一切记忆,唯一不忘的,就是他堕魔的原因——怀景舒。
他自甘堕魔,残害生灵,抛弃过往,就为了给怀景舒修炼的机会。
他越是凶残,怀景舒拯救万民的功劳就越大,修炼也自然就越顺畅。
郓言之前就在想,为什么书的后半段怀景舒突然就有了法力,是不是他少看了些细节。
现在才明白过来,魔王和怀景舒,就像是坐跷跷板一样。
一方压的越低,另一方才能被捧的更高。
如果魔王仅仅是把怀景舒当成炉鼎,他的修为就会倍增,但怀景舒也只有十几年的寿命可言。
相反,他却把怀景舒捧上神位,以他自己的身躯做台阶。
一步一步,把他的心上人,奉为神明。
现在命运之轮已然转动。
可他知道,心魔也是他。
难道在他心中,也怀着和魔王一样的想法吗?
这让郓言开始审视自己。不可否认,脱离了第一个世界之后,他便开始觉得这些故事都很失真。
即使他已经在尽力贴合人物,可还是有种“这不过是个虚拟世界”的感觉。
谁会在意npc的死亡?如果这是真实的世界,他真的有可能堕魔,助怀景舒修炼。
可他知道,自己是真实的。世界不是真实的。
君子慎独。
郓言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或者是高尚的人。
他只是觉得,不应该为了自己的私心,毁掉别人的生活。
学堂门前捏糖人的老爷爷有他自己的追求,赵汜也有,这城中的人,汲汲而营,哪个不是有自己的私心和目标?
凭什么他就能为了自己的私心,肆意妄为?
想着,郓言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把剑,强行塞到怀景舒手中。
他神色冷淡,笑的时候却如山花盛开:“倘若我再做什么让你害怕的事情,你可以把这把剑捅到这里。”
郓言拉着他的手,确认自己心脏的位置,认真地解释道:“如果是你,他不会躲。”
怀景舒像是被烫到一般,立马把手抽过来,剑也被他扔到一边。
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他安静地看着大师兄,心底说不出来的伤心。
抽噎着问道:“那你呢?”
“我,我会陪着你。”郓言并不骗他,他在剑上下了禁置,这剑要不得他的命,只是会破坏他的修为,让他从此以后修不得仙,只能成为凡人。
成为凡人有什么不好?这些本来就不是他的。
心魔选择堕魔,和怀景舒在一起。
他选择变成普通人,也能和怀景舒在一起。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魔心中念的是你,佛心中念的也是你。
只不过,这些都不能告诉怀景舒。不然他该舍不得了。
郓言捡起剑,重新放入他的手中:“听话,我只能信任你,除去我的心魔,非你不可。”
“真的?”
“真的。”
“你不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不能把君迁子叫来,让他来吗?”
“我只信任你。”
一句简单的信任,让怀景舒再无话可说。
他咬着下唇,思考良久。郓言并不催促他,他知道,怀景舒谁也不想伤害。
哪怕在书中,他说自己的温柔是从白月光哪里学来的。
郓言也知道,他是打从心底的温柔。不肯伤害别人,别人对他的恶意,就像是刻在沙滩上的字。浪一来,就冲没了。
可别人对他的好,他却记得一清二楚。谁把他带到仙门,谁在他落难时帮了他。
更何况是自己呢。
良久。
怀景舒抬起头,神色郑重道:“我知晓了。如果心魔作乱,我就捅进你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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