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垂衣走进房间,漠竹披着斗篷笔直地坐在榻上,手里把玩着一锭银子,也不看何垂衣,眼神始终看向窗外。
虽然脸色苍白,大致看上去无大碍,何垂衣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你的伤好些了吗?”
闻声,漠竹身形怔了一瞬,依旧没有看向何垂衣,手里紧紧攥着银子,浑身气息低沉极了。
“托你的福,还行。”他语气淡淡的,感觉有几分疏离。
何垂衣眉心一皱,“对不起,我不知道今天的人是你。”
“他身份非凡,我以为他会伤害你。”漠竹语气依然波澜不惊,听得何垂衣心中更加愧疚。
“对不起,他救了我。”
“又有人救了你?何垂衣,”漠竹讽刺地笑起来,“是不是,为了报答他,你什么都可以做?”
“不是……”
“别说笑了。”漠竹低下头,看着掌心里的东西,继而抬头,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何垂衣像察觉到什么,一瞬间连呼吸都冻结了。
“我向你道歉,我不是故意的!在雪竹镇我不是故意抛下你、今天我也不是故意伤你?”
“那是什么?”
这般着急的何垂衣他从未见过,此刻居然生出一些耐心来,观赏着何垂衣少有的手足无措。
这一瞬,何垂衣忽然有些口干舌燥,心里漫起的恐慌打乱他的思维。
“是……”
“你已经不需要我了。不,是不需要阴风寨了。”
似乎是不愿再为难他,漠竹低声笑了笑,最终将脸上的情绪收尽,把手里的银子递向何垂衣,面无神情地说:“何垂衣,这一两银子,我还给你了。”
何垂衣瞳孔骤然大睁,像被蒙上一层雾色,整个人单薄得不像话。
“何垂衣,从今往后,你与我、与阴风寨再无瓜葛。”
“我不要……阴风寨不是给银子什么都做吗?你把银子收回去……”
“不。”漠竹嗤鼻笑了一声,“从今以后,阴风寨再也不接关于你的委托。”
漠小阡推门而入时,房内的气息像被冰冻了一般,两人一动不动地僵持着。漠小阡莫名其妙地看了两人一眼,随后看向漠竹,心中不禁有些讶异。
方才还躺在榻上随时可能丧命的样子,怎么这会儿不仅穿好了衣服,还特意束好了头发?怎么半月不见面,再见了还得捯饬捯饬自己?
“你们说够了没?时间不早了,该休息了。”
漠竹不咸不淡地看他一眼,下起了逐客令:“你先出去。”
“得。”漠小阡耸了耸肩,转身向外走,边道:“我自讨苦吃,我走!”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剧场:
“你喜欢那条狗吗?”
小皇帝伸手,默默地抱进怀里:“不喜欢。”
漠竹剧场:
漠小阡在和谁说话?何垂衣?
他来道歉了?
啊啊啊不行,快快快穿好衣服!头发怎么这么乱?快束好!
我得装作绝情的样子,让他不敢有下一次!
来了来了!他来了!
绝情绝情绝情!
不行啊,他这么讨人喜欢,我一看到他就没气了!
不看他不看他!看窗外!假装我很绝情!
“何垂衣,你已经不需要我了。”
呸呸!瞎说的!我需要你,我需要你!听见了吗?宝贝儿我需要你!
第45章 假戏真做
何垂衣愣愣地站在原地,手指忽然无力地松开, 沧海笛瞬间脱手而去, 一道清脆的碰撞声在房间内响起。
“漠竹……”
漠竹保持着将手伸出的姿势, 看向何垂衣的眼神陌生极了。
何垂衣的心在那一瞬完全空了,一片空白。他以为自己找到想做的事、想去的地方了, 原来都只是昙花一现。
既然如此, 最初就不该遇见这个人。
“漠竹,我向你道歉行不行?你踹回来,我绝不还手, 你被谁伤了?我替你报仇,你等着。”何垂衣弯腰拾起沧海笛, 漠竹的声音淡淡从头顶传来:“不必了。我自己的仇我会报,与你无关。”
将冰凉的玉笛握在手里,何垂衣的身体却比它更冷。
“非此不可?”何垂衣直起身来, 眉头死死拧在一起,眼眶涩红。
漠竹没有回答, 不置可否地昂起下巴。
“好。”何垂衣合上眸子, 沉重地呼吸一声, 伸出颤抖的手, 艰难缓慢地向漠竹的掌心靠近。
指尖碰到一片冰冷,冷得何垂衣缩了缩手, 抬头去看漠竹,他却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甚至还将手掌摊得更开。
何垂衣自嘲地笑了笑, 算了。
他向前迈近一步,手指将那锭银子拿起,谁曾想他还没拿稳,那只手掌忽然合拢,将银子夺了回去。
何垂衣动作顿住,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漠竹拿回银子,嘴角勾起,“我就吓唬吓唬你。”
突然,何垂衣抬起头,漠竹这才发现他通红的眸子,以及——腮边清晰可见的泪痕。
漠竹脸上笑容一僵,“何垂衣?”
他总算意识到过火了,想去拉何垂衣,后者却猛地后退,躲开了他的手。
“何垂衣?我、我只是想逗你玩儿,没有其他意思!对不起、对不起,你别哭!”
何垂衣睁着通红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眼泪已经干在脸上,“好玩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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