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夹着混乱的清脆槍声在罗知耳边回响，他吓得跳动起来，一下子恢复了行动能力。
    罗知左右转头，身子摇晃地急急后退几步，他见纳斯槍朝船舷射击，船边缘已经爬满一道道苍白透明的影子，可惜子弹对这些幽魂没有用，水鬼像不要钱似的一个接一个的爬上来。
    “呵呵，原来小丑船长是死灵巫师啊。”纳斯转头笑看罗知，毫无危机感地道，“哈哈，我也被吓了一跳，普通的子弹对付不了这些亡灵，得换成‘光明子弹’才行，可是，这种子弹大家拥有得并不多，因为贵，船长补给的每人只有20发，再想要就得自己花钱买。”
    纳斯边说边换掉子弹，然后把自己的槍丢向罗知，“这是送给朋友的礼物。”
    罗知轻松接下纳斯的手槍，即使听不懂纳斯说的话，他也明白纳斯说的意思，明白纳斯换上了可以对付幽魂的除灵子弹，把除灵槍给了自己。
    “多谢纳斯……”罗知感激，见纳斯朝自己伸手。
    “礼物要交换的，不是吗？”纳斯又退了一步，瞄了一眼整个身子已上了船的苍白亡灵一眼，面带笑容轻松地向罗知伸手。
    看着纳斯的手，罗知怔了怔，随即明白他的意思，心里佩服纳斯的冷静，边把自己的槍丢给他。
    纳斯灵活的手指轻松地穿过扳机环，手槍在他手上转了两圈，他不急也不慢地换上“光明子弹”。
    船在摇曳，船上的人却不慌忙，纷纷冷静地换上“光明子弹”，大家已经知道敌人的能力。
    “嘭嘭嘭~”槍声此起彼伏，船员们朝亡灵们开槍，一道道包裹着金光的子弹冲进苍白的近乎虚幻的身影中，被击中的苍白人影顿时化为一缕白烟悄然于空中。
    老实说，攻击而来的是亡灵，于罗知而言是惊喜，他觉得子弹比这些亡灵可怕多了，毕竟他可能躲得过亡灵的攻击，子弹他可躲不过，敌船那么多人，他们要是一齐朝这边开槍，槍林弹雨之下，除非他躲入船舱，不然，总有一发子弹能眷顾到他。
    罗知环顾四周一眼，船长站在原地不动，看似什么都不做，但他是压力最大的人。
    “黑血号”的六艘船不知何时已经落至海面，那两道高高的巨浪不知何时也已经不见，六艘船都有被损坏，还完好的只有一艘，其他的或被海水灌满，或船体破了洞，有一艘直接从中间开裂成两部分，残缺船体歪向两边，正沉下海中。
    而那些船员们则都倒下，或倒在船上，或漂浮在海面，简直不堪一击。
    那个小丑脸、头戴画着奇怪符号的白色船长帽、一身病号服的男人所在的船只完好无损，他也是不动，不，他改变了姿势，刚才蹲着，现在他坐在船舷上，双腿垂下船外，玩耍般轻松的样子，眼睛配合笑脸盛着不明笑意直盯着“深海女王号”的船长。
    那笑得过分夸张的红嘴巴，违和的病号服，满船攀爬的死灵，充满阴冷气息的海面，这一切使小丑船长显得更加诡异、可怕、神秘，即使没靠近他也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一股似乎已死亡的腐烂气息。
    “深海女王号”船长和“黑血号”船长，早已在无形之中进行对抗。
    “深海女王号”的一侧甲板已经被一批亡灵占领，罗知发现这些亡灵的行动速度越来越快，已经站立起来走动了。
    握着槍的手一紧，罗知明白自己也要行动，不能一直靠别人帮忙。
    想他在学校也是摸过槍的，不过他不熟悉这种只有五发的古董转轮手槍，幸亏今天受纳斯教导过。
    罗知一手举槍，有模有样地瞄准一道最靠近自己的苍白身影，这亡灵身影变得越来越清晰，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
    亡灵身体的轮廓清晰展现，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女士，她脸型不错，头戴小巧的镶花礼帽，身穿羊腿袖的蓬松裙，缺乏肉身的苍白身影由虚幻的事物组成。
    看着这么一个清晰的亡灵向自己走来，罗知感到惊悚的同时又充满同情：「这是跟自己一样出海而遭遇不幸的普通人吧，不但被海盗杀死，还被控制了灵魂，死后也无法自由。」
    「再“死”一次就自由了吧，那就让我来助你解脱。」
    面对朝自己攻击而来的亡灵，罗知一瞬间闪过诸多思绪，槍口对准目标，毫不犹豫地扣住扳机。
    “嘭！”手臂微微震退，金色子弹瞬间冲出去，几米近的距离子弹没有意外的射入亡灵女士的苍白虚幻的身体。
    顿时，亡灵从被射击的部位开始化成烟雾，最后消失不见。
    目睹这一系列变化的罗知轻轻吐出一口压抑的气，身体在微微颤抖，他开槍了。现在他杀的是亡灵，以后他杀的是人，不，下一刻可能就得杀人了，如果攻过来的是活人的话。
    罗知在意的不是自己杀了亡灵杀了海盗，而是自己即将成为杀人的人这件事，他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抬眼望去，目光所及的苍白身影，幻化成烟的景象，使他一时恍惚，仿佛眼前的一切皆为虚幻，奈何耳畔回荡不断的槍击声，自己手中的冰冷铁物告诉他，这是现实。
    念头在瞬间闪过，罗知脚步不断移动，他不是小孩子了，是经历了生死的拥有奇遇的大人，他头脑清晰，明白自己的处境，他接受了这个事实，知道此刻自己该怎么做。
    槍毙一个亡灵后，适应能力被迫变强的罗知一下子熟练起来了，他一边向靠近自己的亡灵开槍，一边靠近船员们，混在其中。
    天塌了有船长顶着，亡灵来了有长得高大壮的人挡着，罗知如是安慰自己。
    “伙计们，小心不要与死灵接触，哪怕只是碰触，活物也可染上洗不掉的尸体腐烂的气味，那么你们会很受死灵的欢迎，它们会不知疲倦的追求你们，要你们成为它们最亲密的伴侣，它们会用自己的方式疼爱你们，直到你变得跟它们一样。”
    雷姆保持在船长三米之内，转动身体轻松地射击边说话，确保船长身边没有一个敌人。
    雷姆不正经的提醒声穿过槍声清晰的钻入船上人耳中，大家速速移动脚步，离这些亡灵更远了。
    罗知行动之间目光四处流转，警惕戒备着突然出现的攻击，虽然他听不懂雷姆说的什么，但看船员们一脸嫌弃又带着恐惧的表情远离亡灵，他也看出雷姆刚才在告知船员们关于亡灵的重要事宜，他跟着动就是。
    “瞧瞧这是什么？这是海盗，这是女士，这是老人，这是绅士，嗯……这是小孩……这些亡灵不会都是‘小丑船长’曾经杀过的人的灵魂吧，真是疯狂啊！”
    “难怪被‘黑血号’攻击的船只没有幸存者，原来活人都变成灵魂了，啧啧！这家伙什么人都杀啊！”
    “我可不要成为他手下的亡灵，这可比死了还难受。”
    “他今后的绰号不只一个了，该叫他‘亡灵船长’。”
    “不，换一个，已经有一个‘亡灵’名号的海盗船长了，再起一个名里有‘亡灵’的很敷衍，他有资格让我们认真对待他。”
    “哈哈，说的是，叫他‘病痛船长’，‘疯狂船长’你们觉得怎么样？”
    船员们一边对付敌人一边闲聊，看起来轻松没压力，但罗知可没这么悠哉，因为他的子弹没了。
    罗知只能混在人群中摸鱼，虽然他不知道亡灵的特点，攻击能力，但他知道绝不能被亡灵碰到，那太恶心太可怕了。
    “纳斯，你的魔法物品能做些什么吗？子弹快没了。”一个海盗对不远处的同伴喊道。
    罗知抬目寻找纳斯的身影，同伴叫纳斯做什么？
    只见纳斯手背对着攻击来的亡灵，那水晶戒指发出一道人形大小的龙卷风，风把好几道亡灵吹开，有的亡灵飞出船外，有的被迫后退至船舷，但风吹过后，它们苍白的手抓着船舷，卷土重来。
    罗知惊奇地睁着眼，这就是魔法？
    纳斯朝同伴无奈地摊开手，“做不了什么，我这物品是风系魔法，只能把死灵吹开，显然它们并不介意吹吹风。”
    护在船长身边的伦恩望望船上的情况，不慌不忙地对船长道：“船长，亡灵没有减少多少，难道‘小丑船长’能源源不断的召唤亡灵？”
    “那他就是高阶死灵法师，这家伙不赖嘛。”雷姆把槍收回腰间，对船长笑道，“船长，可以动手了吗？”
    西格半转身体用碧绿的眸子望了一眼船上的情况，平静地对部下道：“嗯，目前看，他主要的能力是操纵亡灵，他的船员是活尸，我本以为他会操纵活尸过来，没想到那些活尸只是他收集的亡灵的容器，亡灵才是攻击主体，这么多亡灵，看来一具活尸身体里不止装一个亡灵，‘黑血号’上，可能就他一个活人。”
    顿了顿，西格又道：“操纵如此多的亡灵，即使是高阶巫师也少见，恐怕他的身体里也住着亡灵，使他的力量提升不少，即使他不是高阶巫师，也能发挥出高阶的实力。”
    西格望向前方海面，那里翻涌着波涛，但已不似刚才那么汹涌，波涛下可见的一幕庞大黑影变得越来越清晰，没几秒，那黑影浮出水面，露出真容。
    比一艘海盗船还要大的海怪此刻白肚朝天黑背沉水，大张着血红嘴巴，睁着竖直血红的大眼睛，一动不动。
    死不瞑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