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倒了杯温水喂她慢慢饮下,才低声答道:“这是缥缈山顶,殿下昏睡了整整十日。”
“缥缈山顶……”
傅长乐的目光再次扫过屋内的陈设,这些家具摆件都是没见过的新物件,可花色样式却完完全全是照着她的喜好布置的。
这人迹罕至的缥缈山顶总不能是住着一个和她喜好完全一致的隐居人吧?
而且这位隐居人还好心到将屋子让给她养病,想来怎么都说不通,只可能是有人提前在缥缈山上特意为她准备了这件屋子。
“说吧,到底瞒着我什么事?”傅长乐揉了揉眉心,“我头疼的厉害,你们瞒着不说叫我猜来想去,只怕更是费神。所以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话一出几乎将继续瞒着的退路都堵死了。
傅长乐的性子他们也算了解,一点蛛丝马迹就能推演出一二三来,再继续坚持不说能不能瞒住尚且不说,只一个思虑过剩耗费心力怕是免不了了。
想到这里,影九干脆一咬牙,直接开口道:“封悠之有能救你的法子,怕你不同意,所以准备这些的时候没敢让你知道。”
傅长乐多聪明的人,一听这话,回想起当时在水榭别庄的古怪,瞬间明白了:“是白祈死前给你方子?”
事已至此,封悠之瞪了这两个不争气的影卫一眼,破罐子破摔道:“是他给的。你身体到底什么状况你自己最清楚,根本没有那白胡子说的那么乐观,我用尽手段也拖不了几日,在没其他法子的情况下,我不得不死马当活马医。”
被当做死马的傅长乐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苦笑道:“戴玉通和神鉴署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他给的方子你也敢瞒着我随便用?”
“谁说随便了,这神神叨叨的方子最终能不能救你我不知道,但至少我敢保证,这里头的药物绝不会害了你。你本来就快死了,情况还能遭到哪里去?”封悠之一撇嘴,“而且谁乐意瞒着你,要不是你那日斩钉截铁说宁愿去死也不用白祈手里的方子,我又怎会出此下策?”
“我……”
“殿下。”影九突然出手一把扯开十三的衣襟,“殿下,你看看小十三身上的伤!你看看,你真的忍心抛下小十三去死吗?”
猝不及防被偷袭的十三根本没有防备,一边恶狠狠朝影九劈了一掌,一边手忙脚乱地避开傅长乐的目光。
影九却是不管不顾,扯着嗓子道:“殿下,我不知道你为何宁死不用白祈的方子,但你想想十三!你真的忍心在你死后,任由小十三一抹脖子直接跟着你去,或者一刀一刀将自己活剐了吗?!”
纵使十三遮掩的动作再快,傅长乐还是看到了那整整齐齐密密麻麻的伤口。
十三眼神闪烁不敢看她,就像是个知道自己犯了错却没法承诺改正的孩子。
傅长乐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日她从昏睡中醒来后,十三抱着她,声音发颤地说自己害怕的模样。
她不惧生死,却无法不顾及她的小十三。
傅长乐紧绷的身子松懈下来,退了一步:“我看看白祈的方子。”
听出她话中已有软化的意思,封悠之眼睛一亮,边从衣袖掏方子边飞速解释道:“之前在武林盟的时候我让听风阁帮忙找了不少关于南疆巫蛊之术的资料,我不通此道,但基本的常识和概念还是明白的。白祈当时从你的一滴血里察觉你体内的移魂术,这方子主要是就为了修补此术,其他的材料和手法只能说中规中矩,特殊的是血珠子和活人血这两味药引。”
在这一点上唐秀秀并未撒谎,南疆的移魂术和复生术确实同出一源,两者最关键最核心的药引始终不变。
“千亿山庄的那枚血珠子还在我这里,所以只需要半滴活人血……”
“和这具身体有亲缘关系的血脉相连者都已经不在了。”傅长乐将手里皱巴巴的方子搁到一边,心平气和补充道,“一个也不在了,这一点我很确定。”
靖阳的双亲皆亡,而她唯一的兄长,大梁皇室的最后的血脉,也早在十年前的那一把大火里烧的干干净净。
不过封悠之至今还以为傅长乐占据的是俞子青的身体,俞山南已死,俞夫人的身份又无从查起,这半滴活人血他本来也打算从血亲入手。
“其实……”封悠之犹豫了一下,含含糊糊道,“白祈死前说,炼制活人血不一定要用血脉亲人的血。”
“什么?”
傅长乐记得很清楚,在巫心的记忆中,移魂术的所需的活人血必须是血亲的骨血,也正是因此,才被俞山南抓住软肋以己身作为威胁,最终为大梁的加速灭亡埋下了引线。
封悠之含糊其辞,只说有法子用的代替,详细的却怎么也不肯再说。
一旁的影九目光扫过眼底闪过心虚的十三,又想起刚刚在屋外这人梗着脖子的倔样,冷哼一声,直接挑白道:“只要日日饮下那人的血,等到两血相融,就算没有血缘联系,那人也能成为炼制活人血的材料。”
“你说什么?”傅长乐想起刚刚醒来时嘴里极淡的血腥味,瞪大眼厉声道,“你们让我喝了谁的血?!”
十三心虚闪烁的眼神已说明了一切。
影九把所有事情在当着傅长乐的面挑破就是为了让他涨涨记性,因此丝毫没有替十三遮掩的意思:“他瞒着我们,偷偷把自己的血加到药里。若不是今日他没控制好量加多了,我和封大夫到现在还被他瞒在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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