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接祁棠。”宴任无波无澜地说道。
祁棠不明显的低笑像是顺着耳鼓,直接撞进了宴任充斥在高活跃状态下的神经中,清晰得让人心痒。
“真的这么早?”祁棠虽然这么问,但还是起身回卧室去挑外出的衣服。
祁棠打开衣柜,听声音是宴任出了门。宴任出门后正经稳重的表象瞬间褪去,语调像是刚才那样,再度变得略显压抑,又隐隐有些热切的沙哑,“我想吻你。”
手指还扶在门边,祁棠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动,只是指尖难以发觉地稍稍抵紧柜门。
“祁棠——”
祁棠的视线直直看着自己的衣服,一动不动,像是被缓慢的麻痹感涡流般吞吐缠抱了片刻,只有眼睫抑制着发颤。
“……那就快点。”语气似乎掩饰不住那种细微的颤抖,他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声线微微发紧。
没有等宴任再说任何一句,祁棠挂断通话,转身把手机盖在了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 给大家鞠躬,谢谢喜欢
☆、噩梦
温度有点凉。
腹部似乎不太舒服,这种感觉有段时间没有了,祁棠困倦地伸手捂向自己小腹。
翻身的动静从背后传来,宴任听起来还很清醒。他尽量轻缓地钻进祁棠被窝,把祁棠抱进怀里。
背后的体温更高,像是把他圈进一个保护的限制内,凉意驱散,在鼻尖盈盈的都是他们混合已久的婚后气息。
祁棠感觉到宴任埋入自己的颈侧,在其间轻浅克制地吻了吻。
大概是因为太困了,体感记忆一段一段地丢失。宴任搂抱他的手抚上祁棠微凉的腕部,又穿下祁棠在睡梦中稍稍放松的手掌,用手掌微一摩挲地捂住祁棠小腹。
祁棠全身心地放松下来,意识虚渺地坠落着,像是缓缓陷入暖热又温和的流沙中。
他的睡眠太脆弱了,又容易因为工作惊扰,手机响起的瞬间宴任就快速抽身,把电话掐灭。
祁棠刚浮起的些微清醒又气泡破裂般归入梦里。
宴任没有再抱他,而是无声起身,拿着手机出去。
降落的温感渗入体表,捂在下腹的热源也已经消失,像是寒意细微又凛冽地透入神经,又节节传递到身体的各处。
怎么这么冷?
宴任呢?
祁棠蹙起眉头,稍稍瑟缩了一下,就半眯着眼睛去拿手机。
2020.09.27。
这个熟悉却因为隔着错乱时间而有点久远的数字,在祁棠的眼底略微一顿,继而像是烫伤或是胁迫一样让祁棠瞬间坐了起来。
他立刻开灯,如同驱散恐惧一样驱散黑暗。祁棠穿上拖鞋就往外走,周遭太亮了,近乎刺目,脑海里一片空白,汗意发冷,湿寒逗起一身上下的战栗。
祁棠双腿发抖地走出卧室门,通话拨向宴任,等候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敲击在肋骨,像是给肋骨钉上了冒血的楔子。
正在通话,片刻后自动挂断了。
客厅里的灯开着,李嫂看到是祁棠,略有困惑地问道,“祁先生,您还没睡?脸色怎么这么白?”
“宴任呢?”
惶惶的恐惧在心脏内震颤,像是堆放着硌人的冰,顺着血管融化。
他不是重生了吗?为什么回到八年之后?
“宴先生刚刚出去……”
祁棠顾不上换衣服,推门就要大步流星向外走。
“祁先生,大晚上的……”李嫂还在他身后喊,但声音却越来越模糊。
心跳跃入耳鸣,脑袋都几乎开始嗡响,恐惧在每一个细胞内生根发芽,又生长参天,仿佛要把器官彻底挤裂,从而让祁棠溃不成军。
门外还是黑夜,漫天无光,看不清星斗,风大得离奇,宴任的车还没开出去太远。
祁棠拔腿而下,对安保道,“让人把宴总拦下来!”
腹部的坠感近乎刺痛,祁棠却甚至不能安抚般捂一捂,他的视线被那辆车牵紧,车的尾灯、前照灯,在视网膜内太过清晰又惊悚。
电话还是打不通。
冷意似乎顺着呼吸不断灌入身体,无法挽救、看着一切继续发生的感觉太过徒劳,祁棠的齿关都咬合着发颤。
2020.09.27,09.27,27。
他听到卡车的声音,轰鸣得异常响亮,在安静的深夜里可以辨认得极其清晰,那种呼哧的响动,高光的亮度——
祁棠?
祁棠?
祁棠微微蜷缩了一点,意识在朦胧中略略清醒。
“祁棠?”
祁棠猛地睁开眼睛,看着身侧的宴任。
他跟宴任刚上私人飞机,一登机就抛开所谓“不独处”的原则,单独和宴任坐在一起。
宴任托着他的一边侧脸,用拇指不断抹去祁棠鬓边的冷汗。
“怎么了?做噩梦了?”宴任低声问道,他微微低头,看着祁棠略微涣散而恐惧的目光,在那苍白的唇瓣上分辨出了极其难觅的颤抖。
祁棠感受着颊边传来的,宴任掌内的温度,他深缓地吸气,整个人似乎在放松中瘫软,半敛的眼眸里沁出鲜明的疲态。
宴任看得到祁棠眼底的微粼水泽,于是俯身在祁棠的唇上轻轻一亲。祁棠推开他的手,无声地抵进宴任肩窝,闭着眼睛一语不发。
“做什么梦了?”宴任问道。祁棠难得像是冷雪渐融,隐约露出孱弱的样子,这种感觉仿佛盔甲被剥落,露出柔软而含血的细嫩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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