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自己动手，但是前面司机下来关门了。
    那个叫小宋的，面容表情和煦，浅笑一下，却是直接就关门。
    邱婉彤急了。
    强势地用手撑着门，劈头盖脸的就说：“不是我让苏念茶辞的职，我连暗示都没暗示她，是她自己要离开！！”
    看来她是觉得，自己被秦慕深冷待是因为这个了。
    后座上的男人没说话，沉吟了一下，手放在前座上并不吭声。
    邱婉彤一开始诧异，之后就明白过来，恐怕自己是说对了，顿时心里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
    她邱婉彤一个天之骄女，跟那种草芥比起来，竟然还不如她能带动秦慕深的情绪？
    大小姐眼眶都一下子红了，柔柔弱弱的，看起来伤心无比：
    “慕深，你……”
    如果是普通的男人，看一个美丽的女孩儿这幅样子，铁石心肠也软了。
    秦慕深不同。
    他淡淡地看向她，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柔平和，说：“你爸约了人吃饭，你也尽早进去，既然他不肯放过，你就帮我和他说一声——”
    邱婉彤啜泣声猛地一顿，眼泪婆娑地看向他。
    “TA我没考虑再回去，如果有交接不清的尽管让李总过来找我，我不会占你们太大便宜。以前的确是起过和你在一起的心思，不过后来觉得不大合适，否则，我不会在和你暧昧的期间就和别的人纠缠不清，对你未免也太不尊重。”
    邱婉彤怎么都想不到，有一天秦慕深能淡然如水的说出他们之间那模棱两可的关系。
    以前，她觉得自己高高在上，秦慕深如果没有倾慕的心是不可能对她那么耐心的。
    现在看来，他本性就如此耐心。
    只不过一开始他心存善意，也不抗拒她，后来她也忘了自己都做过什么，怎么惹得他讨厌了？
    那只柔柔的小手仍旧不肯松开车门，邱婉彤咬着唇，实在是不甘心，嗓音带着哭腔问道：“你也说了一开始好好的，后来我是哪里不好，你说？你敢说和苏念茶那个……你敢说和她没关系？！”
    本来想骂苏念茶一句，最后还是不敢。
    是啊。
    秦慕深这一瞬间也定了定，真的回味了一下邱婉彤说的话。
    她后来怎么不好了，或者，从哪个瞬间他觉得不好的？
    压根想不起来。
    只是一周前，秦慕深第一次没去公司，在家办公的时候，听刘助理在电话里最后说，小茶走了，当天连员工宿舍都搬了，公司一切的联系方式都联系不上，技术部就没人联系得上她。
    如果说只是一般的辞职，秦慕深不会觉得太难受。
    可，怎么联系都联系不上，人还不知道哪儿去了，这是摆明了自己想消失。
    如果说和自己没关系，他不相信。
    一时间很生气。
    她是觉得自己没能力处理好这些，还是觉得她自己消失了问题也就会跟着消失？
    秦慕深打了一周电话没打通过，心情越来越糟糕，近日来，连风投那边的合作方都说，他这工作的架势就像不要命似的，看着都吓人。
    吓人么？
    男人正襟危坐，思索了半晌，淡淡扯出了一抹莫名阴恻恻的浅笑，抬了抬手指，再也没抬眼睛，对小宋道：“关门。”
    他也不是泥人，总有叁分脾气。
    也有不想和人解释说话的时候。
    以前不得罪人是觉得没有必要，现在脾气不好，爱谁谁。
    邱婉彤手真的被夹了一下，错愕收回去，指骨痛得一时根本消散不了，车随后远去，她脸上火辣辣的，头一次感觉被人厌恶到了这种地步，像被心爱的人狠狠抽了一巴掌似的那么疼，而她分明没做什么，顶多使了点小女生性子。
    到底为什么这样？
    -
    秦慕深再一次见到宋昭阳是两个星期后。
    TA有一个项目在走招标，秦慕深这边刚和负责人谈过，离开办公室时候突然看到了宋昭阳带着蓝楚心一行人在隔壁的会议室里等着。
    负责人皱了皱眉，一看是自己秘书带进来的，忙对秦慕深说：“我那秘书没被我嘱咐过，让别的公司的人进来的，不过你放心，我还是放心你那边的东西。”
    秦慕深看了那两人一眼，没动，刚好负责人要去开会，也没招呼宋昭阳他们就去了。
    隔了这么一段时间没见秦慕深，宋昭阳心里是有点发虚的。
    至于TA，新来的那个李总说不上什么不好，就是人有点不年轻了，做事情没一点魄力，叁番两次被客户吓得够呛，没底线的该让的时候不让，不该退让的时候又让出去。
    宋昭阳跟着那位李总，活没干成几件，气受了一大堆。
    像以前一样，跟着秦慕深出去，还没开始谈，气势上就没输过的境遇，宋昭阳再没遇到过。
    “慕深。”
    宋昭阳尴尬笑了笑，算打招呼。
    秦慕深一身颀长，他本来不爱管闲事的，今天却不知怎么了站在门口，手插在口袋里看着那二人，看得蓝楚心一下子受不了了。
    她笑靥如花，站起来摆成一个随性又妖娆的姿态，说：
    “现在秦先生不得了了，听说不知从哪收购了一个公司，资历还挺高的，能直接参与政府竞标，价格计数都挺靠谱，看来今天我们又白跑一趟了。”
    按理说，TA被一个新公司压了一头，是不怎么光彩的事，偏她这么娇俏的说出来，显得大方又美丽。
    秦慕深却俯身下去，到宋昭阳的沙发那边，说：“我记得你家里收到过一些不怎么好看的照片？”
    宋昭阳背上一紧。
    距离那件事过去有一两个月了，他以为各处都没动静，已经过去了呢，这么被一提，立刻皮紧了起来。
    “婉彤告诉你的吗？”宋昭阳脸上阴晴不定的，“就是些烂桃花，不是什么大事。”
    “嗯。的确没事。”
    秦慕深直起了腰来，又不轻不重地说：“不过做事该留个心眼，光从动机想是想不到的，想想这种事谁能做得到。”
    他又动了动表带，抬头说：“建议你看看女朋友手机。”
    说完，淡淡走出去了。
    一行人都走出去很远了，宋昭阳才慢慢回过味儿来，一脸诧异地看向蓝楚心。
    蓝楚心脸色瞬间煞白，撞上宋昭阳的眼神，压着气说：“秦慕深这人……什么时候还会挑拨离间了？！你看我干什么？那种对我自己也不利的东西，难不成还能是我自己拍的？”
    宋昭阳脸色也一下子变了，看了一眼她的包，说：“你在公司不止跟过我一个人吧？我听说财务部那边的老刘你都跟过，有没有这回事？”
    “宋昭阳你别太过分！”蓝楚心直接一巴掌甩了过去，眼眸含泪，情绪激动，一看就是被冤枉了才这么激动的。
    宋昭阳愣了一下，一方面因为自己从没被打过，不可思议；另一方面想到任何女人都受不了自己这么侮辱，动作当下停了会儿。
    蓝楚心擦了擦眼泪，拿着包就跑。
    宋昭阳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扯了她的包回来，蓝楚心一个不防备趔趄了一下险些摔倒，额头碰到了沙发才爬起来。
    “宋昭阳你做什么！！”
    宋昭阳第一时间拿出了她的手机，对准她的脸开启了面容解锁，直接打开相机。
    “你——”
    蓝楚心音调很高，惹得门口经过的人都侧目。
    那嗓音里满是惊惧恐慌，宋昭阳这一刻就算再不承认也明白了。
    相机里简直是一部np大剧。
    甚至不只是他。
    各种男人，老的年轻的，而里面的女人都是同一个，看着头发长长短短不一，也就是不同年龄段拍的，最老的视频甚至有在学校实验室里面的，宋昭阳个子高，任凭蓝楚心怎么抢都抢不到手机，宋昭阳一遍遍翻看着，举着高高的，笑的上不来气。
    这他妈是个什么东西？
    什么傻逼女的？！
    他被这种傻逼玩意儿耍得团团转，被自己女朋友发现了，跑了，还折腾得人家死活不能的？？
    苏念茶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没怎么对不住他，倒是看自己后来的所作所为，挺小家子气的。
    想起自己曾经怀里的软糯女孩儿，怎么不比眼前的绿茶看着顺眼？！
    宋昭阳气笑了，抓着蓝楚心的手，说：“今儿公事是办不成了，咱俩去办点私事吧？你这么喜欢鸡巴呀？来来来，给你找好几个……”
    蓝楚心想挣脱，奈何手腕都紫红了都挣脱不开，劈头盖脸的撕破脸骂道：“关你什么事，我又不是你女朋友，我跟谁好跟你有什么关系？！你难道还吃亏了吗？滚！！！”
    说的也有道理。
    宋昭阳一巴掌扇她脸上，又踹了一脚，也骂道：“婊子……不吃亏老子也弄死你！敢糊弄老子，你他妈等着！！”
    -
    这边。
    苏念茶在镇子上呆了几天，到了第叁天，杨芸带人回来让她做饭的时候，她看一眼客厅里站着的一大一小一对父子，以及站着的那个年轻人笑眯眯的眉眼，立刻就懂了。
    “叔叔您坐，家里没酱油了，我买一点就回来。”
    小姑娘笑着说。
    那个中年人也笑：“好好，就吃顿家常饭，不用多费劲。”
    杨芸倒是剜了她一眼，不轻不重地说：“快去快回。”
    快去是肯定的。
    回那就是不可能。
    苏念茶回来的时候本就只背了一个小包，收拾出来，拿垃圾袋遮掩着一起拎出门去了，买了镇子上的大巴车票，手机一拉黑，直接坐车就走。
    到了火车站，想了想，买了一张去南京的票。
    当天晚上，苏沐卿在部队里洗漱的时候，就听门口说一个特别漂亮的小姑娘来过，一群人在拿那姑娘打趣，说一些荤段子，苏沐卿本来不感兴趣，一看那些人拍了照片，凑上去一看，这特么不是他姐吗？！！
    照片里，苏念茶就像是吸了精血的小妖精，白T牛仔短裤，长腿露在外面，乱蓬蓬的长发，素颜眉眼弯弯，像个邻家女神。
    苏沐卿一个激灵醒了，从上铺翻下来，严肃地问：“她做什么来了？”
    楼下的兄弟道：“人家没打听你，是问女兵驻扎地在哪儿，跟你什么关系？”
    “那是我……”
    苏沐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脑门：“糟了！！”
    他要跑出去，可已经过了宵禁了，班长还罚他做了一百个俯卧撑才回去。
    苏念茶到了女兵宿舍这边，径直叫了那个叫阮晓棉的女生一起出去，女生脸色不太好，上下打量着她，小姑娘只是和她谈了一会儿，半晌阮晓棉回去的时候脸上一片怒火。
    “他家境怎么样，交过几个女朋友关你什么事，我就喜欢他，有本事你和你妈都别管他啊！反正从部队走了我是要嫁给他的，我俩现在怎么样，要你个姐姐多管闲事！！”
    阮晓棉直接走了。
    一看就是被骄纵出来的。
    小姑娘叹口气看着那女生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嫁个屁啊，苏沐卿那样的，你以为打掉个孩子人家就会认准你了，傻乎乎的，帮不了帮不了。
    后来也没见苏沐卿，直接连夜坐车走了，坐了一个慢车的卧铺，早上醒来看到外面熟悉的A市的景象，只觉得自己慢慢活了过来，至于以后怎么样，终究是得打起精神面对。
    -
    可，这边还没回合租的房子落脚，就接到了A大的一个电话，说她档案出了点问题。
    当初毕业的时候档案没迁出去，苏念茶听了就有点着急，当即坐了公交车回母校。
    去了辅导员办公室，深吸几口气压下狂乱的心跳，敲门。
    里面没人回应。
    小姑娘连续折腾两天有点累，眼神疲软，却耐着性子敲门，“当当当”，“陈老师，您在不在？”
    半晌，终于听见里面有人脚步过来。
    拧开门，那人脸没露出来，声音先出来——“不在。刚被学生叫走。”
    熟悉的很。
    小姑娘身子一下子僵了。
    门里面，身材颀长的男人手里拿着几份简历，头也不抬，本想说一声就关上门，突然看到一个不合常理的身影，所以关门的手也慢慢停住了，看了她两眼。
    眼神落在她身上就再没挪开。
    苏念茶恍恍惚惚回过神，完全不知道这个时间地点怎么回事，秦慕深怎么在陈辅导员的办公室里，他来做什么？
    陈老师就在这个时候回来了，刚洗过手，笑着说：“这都是最近毕业的最优秀的学生，计算机系的，你看看满不满意，我叫他们过来面试。”
    转头又看向苏念茶：“……茶茶？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哎，慕深，这个茶茶是我带的那一届计算机系的秘书长，还是科协的副主席，拿过全国创新奖的，很了不起啊，不过她毕业两年了，不知道合不合你那公司的胃口，要不你先和她聊聊？”
    小姑娘呆呆地，身子都是僵的，突然就有了一种老底被揭穿的感觉。
    她瞟了秦慕深一眼，又一眼，半晌提起了勇气开口叫了他道：“……师兄好。”
    秦慕深斜靠着门，半晌没说话，等陈老师转身的时候，才故意起身朝她走过去，手穿过她的腰，小丫头身体一僵，眼眸像小鹿一样瑟缩了一下，秦慕深只是关上门，熟悉冷冽的气息传来，他温润的眼看她一眼，低低道：
    “知道你对我了解。原来你早就知道我也是A大毕业，我们算校友。”
    关门又起来，问，“学妹，你是什么时候认识我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