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上去,杀啊!”
大食先锋军推进的速度很快,只一盏茶的功夫,便已排着整齐的队形缓步行到了离谷口处百余步的距离上,但听站在一名站在队首、身着锁子甲的大胡子将领一声嘶吼,千余大食官兵已是齐声呐喊着向谷道狂冲了过去,速度极快。
“都别动,放近了再打!”
这一支大食先锋军人数并不算多,可都是被宗教洗了脑的死士,这一冲将起来,气势当真惊人得很,饶是第一团官兵大多是打老了仗的好手,也不禁微有些紧张,然则刘子明却是并不在意,面色肃然地死盯着愈冲愈近的大食官兵,冷静无比地喝了一嗓子,算是压制住了手下诸军开火射击的冲动。
苏尔汉河谷的南口相较于北口来说,更为宽阔了许多,并不似北口那般是两旁山势延绵包夹,整个南口一面是湍急的阿姆河,而另一面则是一座横亘延绵的大山,愈靠近谷口便愈发低平,除了谷道处是一面高崖之外,正对着谷内的却是道不算陡峭的坡面,灌木杂草丛生,半山腰处则被唐军改造成了守御之阵地,除了两个营的第一团官兵之外,还有着一个营的火炮部队,配备有重炮四门,步兵炮十门,另有下了马的骑军两千人为预备队,总兵力不过三千五百余众而已,比之啸聚在山前的三万余大食军来说,实在是不算多,当然了,单位火力投射密度却不是大食军能比拟得了的,至于实际战力如何,却须得经实战来检验方能知分晓了。
“给我打!”
大食军先锋越冲越快,不过数息便已急冲到了离谷口处不到四十步的距离上,只是队形却并未散开,依旧是集团冲锋之架势,而这,对于唐军来说,实在是再好不过的肉靶子,刘子明自是不会放过这等大规模杀伤敌军先锋的大好机会,但见其狞笑了一声,扬起的手重重地往下一挥,嘶吼着下达了攻击之令。
“呯,呯、呯……”
刘子明此令一下,早已待命多时的第一团官兵自是不敢怠慢了去,纷纷扣动了扳机,一阵紧似一阵的枪响中,一排排子弹激射而出,登时便令队形紧密的大食军倒下了老大的一片——唐军手中的后装枪射程足足有两百步之遥,而此时大食军离唐军阵地不过八十步不到而已,子弹的穿透力自是惊人得很,往往一枪下去,前后数人都得跟着遭殃,可怜大食军手中的包铁皮盾在横飞的子弹面前,有若纸糊般不牢靠,压根儿就不能起到多少的防御作用,至于身上的锁子甲与白袍么,防御力也就是聊胜于无罢了,死伤惨重自是毫无疑问之事了的。
溃败,无可置疑的溃败,尽管这一拨大食军都是死士,可就算再勇悍,这一见巨响连连中,身边的战友便轰然倒地,鲜血狂冒,却不见有物袭来,不明所以之下,还以为唐军这使的是魔法,心神一乱,胆气便丧了去,自是再无一丝战心可言,全都狂乱地掉头就跑,再被唐军一阵弹雨追袭,参与攻击的一千死士真能完好逃回本阵的不过一半多一些,数百具尸体倒扑于地,鲜血四溢,其状可谓是惨不忍睹。
“哈哈哈……,好,打得好,看这帮贼子还敢猖狂个甚!”
刘子明到第一师任职已是有近两年的时间了,也曾参与过灭吐蕃之战,可说到指挥一部独立作战么,却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这会儿旗开便得胜,心情自是大好,待得见敌军疯狂逃窜了去,兴奋得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内里满是得意之情。
“大家不用怕,唐人使的不过是没羽箭罢了,就算威力大些,却也不是不可破之物,我军兵多,唐军寡,堆也可堆死他们,待会冲锋时,队形散开些,不要聚集在一起,每万人队分五拨,轮流上,先拿下山坡,谷口处的唐贼便无可作为了,穆阿仑,尔率部先上,务必拿下山坡!”
这一头刘子明得意洋洋,那一头默罕默德?苏本?侯赛因却是郁闷在心,然则郁闷归郁闷,他却还得强打起精神为部下鼓劲,还别说,默罕默德?苏本?侯赛因的战场观察能力相当了得,隐隐已是摸到了些唐军的底,一番分析下来,还真颇有些见地的。
“是,末将遵令!”
被默罕默德?苏本?侯赛因点了名的大将穆阿仑,全名穆阿仑?伊本?哈桑,乃是东线军中有名的骁将,论武艺,与死在王宇手中的吉雅德?本?萨利萨齐名,而个性刚毅,却又比吉雅德?本?萨利萨要硬朗上许多,向以敢打硬仗而闻名军中,此际一听默罕默德?苏本?侯赛因头一个便点了自己的将,不但不惊,反倒是豪气陡起,高声地应了声诺,大步便冲回到了本阵之中,一连串的命令下达之后,点齐了手下一万大军,开始了前压,一场恶战已是一触即发……
“大将军,快看,贼子向此山搜将过来了!”
苏尔汉河谷四周皆是绵绵之山岭,只是高山却是不多,最高峰位于河谷中段偏北的位置上,此地正是总指挥部以及后勤辎重营的所在地,林成斌此际便屹立在山顶上,用单筒望远镜观察着十里外的南口战场,正自看得入神之际,却听边上一名亲卫紧张地嚷了一嗓子。
“嗯,传令:让李贺将军所部加快速度,向此山赶来,山腰各部即刻备战!”
听得亲卫的喊声,林成斌轻移了下身子,用单筒望远镜看了看正策马冲向山脚下的大食骑军,眼中闪过了一丝无奈的光芒——唐军总兵力就只有两万一千余,要布置出如此大的一个口袋,兵力未免便有捉襟见肘之感,除了南北两个谷口要布置重兵之外,河对岸也得有所部署,以防大食军渡河溜走,是故,林成斌此际手头仅剩下一个营的火枪手以及六门步兵炮,再有便是下了马的骑军一千人以及后勤营的一千五百名充当民夫的吐蕃战俘,原本按计划,此山的防守之重任该是由诱敌归来的李贺所部负责,可眼下李贺所部虽已徒步上了北口处的山峰,奈何要想沿着崎岖的山道转到此山,至少还需得一个多时辰,不到天黑下来,怕是无法赶到地头,而今敌军既已起意要攻山,靠藏自然是藏不住的——苏尔汉河谷周边的山地虽草木茂盛,可大多是灌木罢了,几乎无乔木的存在,自然也就无甚密林可言,藏不得,那就只有战了!
“轰、轰,轰……”
眼瞅着大队大食骑军已然冲到了山脚附近,预先设置好射击诸元的六门步兵炮开始了发言,六枚开花弹呼啸着砸进了大食骑阵之中,横飞的弹片瞬间便将汹涌而来的大食骑军炸得好一阵子的大乱,人仰马翻中,惨嚎之声不绝于耳。
一阵炮击下来,冲到了山前的大食骑军固然是倒了血霉,乱纷纷退下之后的现场留下了数十具人马之尸体,可与此同时,唐军指挥部的所在也就此暴露了出来,一旦大食军发动强攻,唐军必将面临着严峻的考验,牵一发而动全身之下,胜负的关键也就此出现了……
第七百零三章杀戮之乐章(五)
“报,总督大人,阿穆河将军已发现了唐贼所在之山,请大人明示!”
一被唐军的炮火惊退之后,阿穆河并未发动急攻,而是派人将消息急报到了策马立于本阵的穆斯塔法?伊本扬处。
“好,传令:索扬萨即刻率部向阿穆河所部靠拢,两军并为一军,由阿穆河统一指挥,全力猛攻此山,务必在天黑前拿下山顶,另,拉本登所部即刻上山,掐死北口唐人之增援路线,不得有误!其余各部随本督即刻向阿穆河所部移动!”
穆斯塔法?伊本扬所在的本部离林成斌所在的山峰不过三里之距,自是听得到早先那一阵炮击之响动,只是尚无法肯定到底是那一路兵马发现了唐军总指挥部之所在,此时一得到报马的准信,登时便来了精神,叫了声好之后,飞快地下达了数道命令。
“诺!”
穆斯塔法?伊本扬既已下了令,自有随侍在侧的传令兵高声应诺而去,不多会,号角铮铮中,大食骑军开始了大规模的调度行动,唐军总指挥部所在的山前已是战云密布,一场恶战已近在眼前……
“炮兵,给我轰他娘的!”
南口处,一见到大食军大队人马已然发动,刘子明自是不敢怠慢了去,这一见敌军已至山前三百步左右的距离上,立马高呼了一嗓子。
“轰,轰……”
刘子明的命令一下答,四门重炮立马齐齐开火,四枚巨大的开花弹呼啸着便砸进了大食军中,瞬间便将原本整齐的队形生生啃出了四个巨大的缺口,无数的残肢断臂混合着泥土漫天飞溅,痛苦的嘶吼声狂乱地响成了一片。
“散开,快,散开,向前冲,快冲!”
乍然受袭之下,穆阿仑?伊本?哈桑虽惊却并不乱,嘶吼连连地喝令先锋军向前狂冲,甚至不惜砍杀了数名掉头向回跑的乱兵,总算是压住了阵脚,在其的强力弹压下,惊魂稍定的大食官兵再次鼓起勇气,呐喊着向山坡冲了过去。
“开炮,开炮!”
这一见大食军如此快便调整了过来,刘子明自是知晓此战不好打了,但也不是太在意,嘶吼着下令步兵炮开火。
“轰,轰……咻咻……”
唐军的步兵炮射程比之重炮要近了不老少,可也有着三百余步的有效射程,此际的大食军离炮兵阵地只有两百步不到,正是步兵炮发威的大好时机,但听一阵轰然巨响中,十门步兵炮依次怒射,山坡下炸点处处,打得倒是热闹非常,奈何大食军的队形已然散开,战果虽有,却并不算大,更多的只是取到威慑之作用,却无法阻止大食军的狂野冲击之势,不过两轮射击的功夫,大食军已是冲到了山脚之下。
“炮兵继续,弟兄们,开火,都给老子打他娘的!”
第一拨大食军尽管经历了炮火的猛烈洗礼,可总体兵力却损失不算大,拢共也就损失了两百余人,余者皆奋勇地向山坡上狂冲不已,刘子明见状,自不敢稍有怠慢,嘶吼了一声,率先扣动了扳机,一枪将一名冲在最前头的大食军官打得倒翻着滚下了山坡,一众唐军官兵紧跟着也开始了轮番射击,一阵紧似一阵的枪声中,一道铁与血的弹幕生生将大食军压在了山坡的前端,任凭大食军如何嘶吼冲锋,也难越雷池一步。
“第二拨,上!”
眼瞅着己方第一拨攻山部队伤亡惨重之下,已败退了回来,穆阿仑?伊本?哈桑原本就黑的脸色已是铁青一片,但并未因此而生收兵之念,毫不怜惜地下令再次强攻。
第二拨的大食军显然吸取了第一拨攻山部队的教训,出发伊始队形便散得极开,一个个猫腰向前狂奔,任凭唐军火炮如何轰击,也不肯停下冲刺的脚步,仅仅只付出了百人不到的代价,便已呼啸着杀到了山脚之下。
“扔手雷!将贼子打下去!”
唐军阵中的枪声始终不曾停下,一阵阵弹雨将大食官兵射倒了一地,然则这拨攻山部队的作战意志却明显强过了第一拨,硬是冒着枪林弹雨冲到了离唐军阵地不过三十步左右的距离上,残存的一千余大食军官兵此时全都杀红了眼,一个个嗷嗷叫地直管往前扑,眼瞅着难以阻挡大食军的冲锋势头,刘子明自不免有些子急了,一把抄起搁在面前的大号手雷,点燃了引绳,便尽力往敌军丛里甩了去,一众唐军官兵见状,自是有样学样,纷纷将大号手雷往山脚处掷了去,剧烈的爆炸声顿时响成了一片,横飞的弹片满天飞舞,如同割稻子般地将大食官兵搁到了一地,血流成河,残肢断臂四下抛洒,经此打击,残余的大食官兵再也抵挡不住了,鬼哭狼嚎地溃败了回去,大食军的第二拨攻山再次以失败告了终了,两拨攻山的四千大食官兵足足在唐军阵地前丢下了超过一半的尸体,而唐军不过二十余人中了流矢,其中真正阵亡的也就只有五人而已,这等战损比着实是高得惊人!
“侯赛因大人,这样打不行,再多的人也不够去填!末将不能拿儿郎们的生命去平白送死!”
穆阿仑?伊本?哈桑心肠虽硬,可两拨惨败下来,却也是受不了了,尤其是见己方压根儿就不曾给唐军造成多大的损失,自是不愿再这么打将下去了,喝令手下诸军停止了冲锋之准备,黑沉着脸跑回了本阵,冲着默罕默德?苏本?侯赛因便是好一通子的埋怨。
“来人,去,将辎重马车赶过来,拆下门板,蒙上牛皮,浇上水!”
尽管早就预料到此战损失必重,可真见到了己方如此惨败之情景,默罕默德?苏本?侯赛因心都疼得抽了起来,面对着穆阿仑?伊本?哈桑的埋汰,默罕默德?苏本?侯赛实在是有些无言以对,然则其要拿下山坡的决心却不曾改变,略一沉思之后,已是有了主意,这便一咬牙,高声下了令,自有一众亲卫军策马冲回了主力所在的本阵,赶来了数十辆的马车,一众人等七手八脚地将马车大卸八块,又取来了帐篷,用刀子割开,紧紧地缠在了厚实的木板上,形成了近百面巨大而又厚实的盾牌。
“进攻,进攻!”
一通子忙碌下来,得到了盾牌增援的穆阿仑?伊本?哈桑再次打叠起了精神,指挥着手下诸军分成近百个小组,举着巨盾再次发起了强攻。
“炮兵营,换实心弹,将那些盾牌给老子打掉!来人,去,将火油弹抬上来,动作快点!”
刘子明在第一师已久,自是知晓火枪部队的优劣势所在,这一见大食军的盾阵开始向前推进,自不免有些心急了,嘶吼连连地下着令。
“轰,轰……”
将令一下,炮兵营立马便行动了起来,四门重炮全部换上了实心弹,可效果却并不算太好,拢共三轮射击,也就只击毁了六面盾牌,至于步兵炮么,因着威力的缘故,压根儿就不曾配备实心弹,尽管也跟着射了几轮,却仅仅只击毁了四面盾牌,对于大食军多达近百面的盾阵而言,实在是有些子无关痛痒。
“冲,上山,杀光唐人!”
眼瞅着己方的盾阵取得了良好的效果,亲自率部攻山的穆阿仑?伊本?哈桑可就来了精神了,嘶吼着下达了总攻之令,一众大食官兵轰然应命,各自发力狂奔,一面面盾墙如潮水般向山腰处的唐军阵地汹涌而去。
“火油弹,扔!”
唐军虽占据地利,可兵力却并不多,真要是让这拨大食军冲了上来,那后果可就有些不堪了,刘子明自是不敢冒这个险,一待大食军的盾阵已到了山脚处,便已是紧赶着下了令。
“轰隆……”
刘子明将令一下,早已待命多时的唐军官兵自不敢稍有耽搁,紧赶着点燃了火油弹的引绳,将数十枚火油弹齐刷刷地丢下了山,但听一阵响似一阵的爆炸声中,一枚枚火油弹炸将开来,四溅的火油蘸到哪烧到哪,哪怕是浸了水的牛皮也阻挡不了火势的蔓延,只一瞬间,数十面巨盾便烧成了熊熊的火炬,躲在其后的大食官兵尽皆倒了大霉,不是被大火引燃了身上的白袍,便是被唐军官兵们的枪弹搁到在地,死伤惨重不已,只是依旧有四十面巨盾躲过了火油弹的洗劫,在大食官兵们的全力冲刺下,很快便已是冲到了离唐军阵地不过二十步左右的距离上。
“骑军跟老子出击,将贼子压下去!”
眼瞅着无法彻底压制住大食军的冲锋势头,刘子明可就急红了眼,只是急归急,他可舍不得拿第一师的官兵去跟大食军玩肉搏战,而是一挥手,招呼已在战壕后头集结待命的一千没了马的骑兵发动反冲锋。
“大唐威武,大唐威武!”
唐军骑军向来是马、步皆能,对于这等下马作战之事,虽是少有经历,却并不惧战,尽皆嘶吼着战号,紧跟在刘子明的身后,越过战壕,迎上了冲击而来的大食官兵,就在阵地前混战成了一团,战况一开始,便已是白热化之程度……
第七百零四章杀戮之乐章(六)
“第四队,增援上去!第五队,攻下谷口!”
这一见己方第三拨冲锋的将士已然杀上了山坡,默罕默德?苏本?侯赛因兴奋得面红如血,一把抽出腰间的弯刀,纵马冲到了尚在四百步开外待命的穆阿仑?伊本?哈桑所部剩下的两支预备队处,扯着嗓子便狂吼了起来。
“吼!”
山坡上两支装备浑然不同的军队猛然撞在了一起,激战暴然而起,刀光霍霍中,人头滚滚落地,当真是惨烈至极,两支各两千兵力的预备队士兵此时正看得入神,猛然听到主帅亲自跑来下令,自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耽搁,呐喊着便拔腿向前狂奔,一路直冲山坡,另一路则嘶吼着涌向了谷道。
“轰,轰,轰……”
一见大食预备队冲了起来,正不知该往何处使劲的大唐炮兵可就来了精神,可着劲地将一轮轮的炮火往汹涌而来的大食官兵头上招呼了过去,声若雷震中,炸点处处,奈何射速有限,三轮之后,大食官兵已然冲上了山坡,此际,无论是步兵炮还是重炮此时都已没了射击的角度,只能是无奈地停了下来。
“五连,六连,跟我来,移到左侧,将谷道给老子封死了!”
山坡上,两军的肉搏战打得异常的激烈,驻守战壕里的第一团官兵虽不曾出击,可同样没闲着,手中的枪不时地响着,将所有暴露在视线范围内的大食官兵一一点杀,有力地支援了骑军的白刃战,正打得起劲之际,突地发现大食预备队分兵扑向了谷道,留在阵地上负责指挥的副团长萧勇登时便急了,忙嘶吼着下了令,将两个连的官兵调到了侧翼,以便支援谷道里的一营。
唐军在苏尔汉河谷设伏已是多日,早就已在山坡上构筑好了各种防御工事,壕沟纵横,交通便利得很,萧勇的命令一下,两个连的士兵立马闻令而动,飞快地猫腰沿着壕沟转移到了侧翼山崖处,四百余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地瞄向了直奔谷道而来的大食官兵。
“给我打!”
第五、六两连的官兵方才就位不久,大食军已然冲进了谷道,一见敌势汹汹,萧勇自是不敢有一丝的怠慢,大吼了一声,喝令手下官兵齐齐开火,霎那间,数百支枪口火焰狂喷,硝烟弥漫中,枪声有若炒豆般地爆响了起来,密集的弹雨瞬间便将大食军前锋打倒了一大片,然则此际的大食军已是杀红了眼,并不因死伤惨重而畏缩不前,一个个红着眼地向前狂冲,更有数百神箭手边冲边向山崖上射箭,以图压制住唐军的凶悍火力,此举一出,顿时逼迫得山崖上的唐军不得不分出一大部分兵力与大食弓箭手对射,如此一来,对谷道的压制火力立马锐减,再也无法阻挡住大食军向谷道里狂冲的脚步。
“打!”
谷道里的大食军冲得很快,尽管不时有人被头顶上的乱枪射倒于地,可活着的人却浑然不加理会,只是一味地嘶吼着向前发足狂奔,很快便冲近到了离第一营阵地三十丈左右的距离上,有鉴于此,陆三胜自是不敢大意了去,大吼了一声,下达了攻击之令。
“呯、呯……”
废墟上的工事很简陋,也就是几道算不得深、甚至不甚平坦的壕沟,可层次却是极为分明,陆三胜的排兵前轻后重,废墟上三道壕沟里都只放了一个排,分两列站队,剩余的两个连则作为预备队,全都安置在了废墟之后,看似兵力不多,可对于不算宽的谷道来说,火力却是极其凶悍,完全能做到弹幕遮断之效果,纵使没有山崖上的同僚支持,大食军想要冲上阵地也不是件容易之事,但听枪声阵阵而起,硝烟四下弥漫,所有直着身子冲到近前的大食官兵尽皆被打成了筛子,尸体横陈地堆成了数尺高的小山,横溢的血水流淌进了阿姆河中,生生将小半边的河水都渲染成了淡红色,其景可谓是恐怖已极,只是冲进了谷道的大食军却并未被此情景吓倒,怡然不惧地向前汹涌着,更有不少弓箭手藏身尸堆之后,用弓箭与唐军展开对射,双方你来我往地杀得个难解难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刘子明所在的南口处已是陷入了苦战,总指挥部所在的山峰上同样也在进行着激烈的战斗——大食统军大将阿穆河一得到攻山的命令,压根儿就没等索扬萨率部前来汇合,直接便喝令手下将士开始了潮水般的冲山攻势,驻守在山腰处的第三团第九营八百余众立马便陷入了苦战之中,虽弹如雨下,手雷、火油弹、大炮齐齐上阵,接连打退了大食军的三次进攻,可自身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百余名官兵中箭或死或伤,不得不退出了战斗,宽正面上的防御力道已是大减,面对着大食军几乎不曾间歇的冲山攻势,压力已是大到了极点,虽说尚不致到摇摇欲坠之地步,可时间一长,却难免有失,形势对于唐军来说,着实不甚乐观。
兵力,林成斌手上还是有一些的,除了一千骑军之外,林成斌本身的亲卫队也还有着三百之众,只是林成斌却不敢轻易便将手中的预备队投将进去,概因此战并未一、两日能结束得了的,若是过早将预备队投了进去,万一再发生些甚意外状况,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至于李贺部那一头的增援么,林成斌此时还真不好将之算计在内,只因他已从望远镜里看见了大食军抢占北面山头的行动,李贺所部能否顺利冲破阻截尚是件难说之事,再说了,万一要是大食军沿山道从侧翼来夹攻的话,没有预备队在手,总指挥部以及后勤辎重营岂不得就此玩完了去。
“来人,去将阿鲁达带上来!”
望着山腰处愈打愈烈的战事,林成斌的眉头不禁微微皱了起来,默默地想了想之后,突地提高了声调,断喝了一声。
“诺!”
林成斌有令,随侍在侧的亲卫队长自是不敢怠慢,高声应了诺之后,紧赶着派了人去辎重营将阿鲁达带到了山前。
“小的阿鲁达参见大将军!”
阿鲁达本是吐蕃军中一名千户长,在唐灭吐蕃之战中,于落鹰岭被唐军俘虏,因略通汉文,被任命为战俘营的统带官之一,负责管理三千战俘,此番尽皆被调入西征军中充当民夫管事,随军来到了苏尔汉河谷,作为运输大队之用,方才战起之际,阿鲁达正在辎重营里就大食军几日会被灭打着赌,冷不丁被传唤到了山前,心中自是不免有些忐忑,但却不敢在林成斌面前失了礼数,一见到屹立在山岩上的林成斌,便即紧赶着抢到了近前,恭敬万分地大礼参见不迭。
“免了,阿鲁达,尔到我大唐已近两年了罢?”
林成斌乃心细如发之人,自是一眼便看出了阿鲁达貌似平静的背后之忐忑,但并未放在心上,而是面色淡然地一摆手,一派随意状地问了一句道。
“回大将军的话,确是如此,按时日算,已是一年八个月又两天。”
阿鲁达浑然不解林成斌此问的用意何在,但却不敢不答,只能是强按下心中的疑惑,老老实实地应答道。
“嗯,这么说来,尔还须在我大唐为奴三年余了,本将没算错罢?”
林成斌没理会阿鲁达的疑惑之眼神,不紧不慢地接着往下问道。
“这个……,呵呵,大将军说的是,能在大将军手下任事,是小的之荣幸。”
按当初李显定下的规矩,所有被俘之吐蕃官兵一律为奴五年,期满之后,方可开释,此乃铁律,不管是原先当千户长的,还是万户长,都是一般处置,尽管唐军中甚少有虐俘之事,可为奴者地位低下,且无自由可言却是不争之事实,阿鲁达虽说是战俘营的统管之一,却也无甚地位可言,随意一名小兵都能对其哟三喝四地,这身份自然不是甚值得说道之事,阿鲁达尽管口中不敢有抱怨,可内心深处却是颇以为耻的,同营战俘若是敢当面提此,必招其老拳痛击,只是当着林成斌的面,却又哪有他放肆的余地,也就只能是干笑着谄媚了一句道。
第3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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