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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说魃道 第473节

    牙齿被她咬得轻轻作响,她用力吸了两口气,才将心底那股翻涌的情绪按压下去。
    她不知道那‘女人’究竟什么来头,亦不知它是否和近来村里出现的异样有关,但自它出现,林宝珠就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即便它并没对自己做出过任何可怕的事。
    总有种预感,随着这些东西的先后出现,这村子怕是要出什么事。
    她试图给这村里人一些警告,可是谁会相信一个疯子的胡言乱语,即便自己的母亲也是如此。
    兀自思忖着,林宝珠转过身缓缓继续往前走。
    但没走几步,忽从一旁小路里窜出两个人,一前一后挡住了林宝珠的去路:“林小疯子,大毛真被鬼掐了是么?”
    第498章 林家小疯子 五
    林宝珠一向不愿与以瘦条阿炳为首的那三人帮多做接触。
    在她还是个毫无保护自己能力的小孩儿时,没少被这三个男孩欺负。六七岁的小孩恶作剧是毫不知分寸的,偏在大人的眼里只是玩闹而已,多少次她只能默默忍受着,伺机从他们身边逃走,然后在无人的地方放肆痛哭。
    她总也不明白,为什么她说的都是实话,可没人信她,也总放任她被那几个同龄的小孩欺负,难道讲真话也是有错。直到慢慢长大,现如今她依旧是别人眼里可笑的小疯子,但那几个小孩总算对她有了些收敛,因为她学会了用撒泼和拳头保护自己。
    此时看到那两个高出她大半个头的小孩,林宝珠眼里闪过一丝警惕,随后从地上拾起块石头一声不吭看着他们。
    俩娃同她对峙着,片刻后二胖先沉不住气,吭哧吭哧说道:“小疯子,我们不是找你打架来的,就是来问问你,大毛是不是真的被鬼掐了。”
    “世上哪有鬼,你俩莫不是也疯了。”
    说完林宝珠用肩膀撞开二胖便要顾自离开,阿炳跳过来再次挡住了她:“我俩没疯,因为那天我们三个都瞧见了。”
    “瞧见什么?”
    “鬼。”
    说完,眼见林宝珠神色里毫不掩饰的嘲弄,阿炳心里火起。下意识抬手想推她,但一阵风送来她衣上酸臭的气味,他手一顿,遂只恨恨补了句:“说,是不是你有意引我们去见的!”
    “我?”
    “若不是你,大毛根本不会掉河里,我和二胖也不会挨打!林小疯子,你怨我们捉弄你,但你这报复也忒狠!”
    林宝珠自小说话神神叨叨,时常做事也有些莫名其妙,是以被村里人叫做小疯子。
    疯子是人群里的异类,便总是容易被人欺,林大疯子被村里的大人欺,林小疯子被村里的小孩欺,尤以三人帮欺她最多,也最狠。
    于是有一天,林宝珠在跟他们痛打了一架后,摸着扭伤的胳膊一字一句对他们道,你们这样坏心眼,我每晚可都告诉黄大仙了,你们等着,早晚有一天黄大仙会替我教训你们的,等着好了。
    小疯子的话不知真假,但自古有黄大仙的传闻无数,谁也没真的见过黄大仙,小孩子忘性又大,很快三人帮就把那些话抛到了脑后。
    直到有一天晚上,阿炳无意中撞见林宝珠在村子的草场里对着一片空地念念有词。
    林小疯子时常喜欢在村里各处跑来跑去,这家看到那家,也不知道到底在看些什么。
    有人疑心她是想偷东西,但那么些年过去,也不见有谁家真的被偷了什么,所以每次见到,至多也就呵斥几声,撵不走就随她去。
    这次又见她跑来草场,阿炳疑心她是想偷晒在草场的苞米和陈谷,毕竟全村也就她家这对疯子母女是没农活的,年关将至,没粮可怎么过年。
    这让阿炳玩心顿起,有心要当场抓包再好好羞辱她一番,谁知还没走近,他就看到林宝珠对着草场中间那块空地颇为专注地念念有词。
    若不是场合不对,一眼看去会以为她在和谁闲聊,可是草场上除了晾晒的庄稼外什么也没有,夜风阵阵,吹得阿炳不自禁心里有些发寒,玩心瞬间就没了,他想转身悄悄离开,谁知接着所见的一幕,让他很久都没能回过神。
    他看到一阵风吹过后,林宝珠面前那片空地上被吹起的干草随着风在半空里飞,飞着飞着拼凑出了一个轮廓,一个人形的轮廓。
    满月天,明晃晃的月光照得那道轮廓清晰无比。
    虽然很快那道轮廓就随着干草的落地而消失,但阿炳可以发誓,在它消失前阿炳清楚看到它朝林宝珠点了点头。
    登时阿炳的腿都软了。后来是怎么回的家,他自己都不清楚。
    浑浑噩噩在家安静了几天,终于忍不住,他去找了林宝珠。
    他想知道那天他在草场空地上看到的究竟是什么,林宝珠听后嘻嘻一笑,眨巴着一双乌黑的眼睛对他道:那是黄大仙啊。
    见阿炳直发愣,林宝珠笑盈盈且略带着点神秘,又补充了句:黄大仙生得跟仙女一样,满月时候拜它,它有求必应,不过前提是它肯出来。
    当时,或许是着实对那道干草组成的轮廓过于震惊,也或许是林宝珠说话的样子过于认真,阿炳莫名就对那番话深信无疑,全然没想过,真要跟林宝珠说的一样,她家怎么会一直那么落魄,她的瘸腿又为什么到现在都没钱治。
    于是脱口而出:那怎么才能让黄大仙肯出来呢?
    林宝珠道:去黄大仙最喜欢的苞谷摊那儿待着,满月时见到有黄皮子路过,赶紧求它,说,大仙大仙求您显灵。说个七七四十九遍,要是跟它有缘,它自然就显形出来咯……
    神使鬼差的,阿炳再一次信了。
    虽然嘴上是把林宝珠好一通损,说谁会去信她这些胡扯皮,却在又一个满月之夜,他说服了黄大毛和周二胖,深更半夜跟着他一道去了草场,然后躲在草垛里,安安静静地等着林宝珠所说的黄皮子,从晒在草场的那堆苞谷上经过。
    然,一直等到天将放亮,半只黄皮子也没见到。
    却因此等来了一场让他恐惧之极的遭遇。
    当他说起那个黎明前身着白色麻衣,被一顶凉轿抬着吱吱嘎嘎穿破雾霾朝他们走来的女子时,声音都是抖的。
    说完他直勾勾看着林宝珠,咬牙切齿道:“就是那个可怕的女人,害得黄大毛掉进了河里差点被淹死。你说,黄大毛明明时跟着我们一起跑的,怎么跑着跑着会跑去河边呢?黄大毛水性那么好,又怎么会在河里上不来呢?若说不是那个邪门的女人做的,还能是谁,你没见到她跟着我们时的样子,像道影子似的,试问谁走路会脚不着地的飘,是鬼啊!林小疯子,从来就没什么黄大仙对么,你从哪里勾到的孤魂野鬼,说!你是不是存心诓了我们去那儿,想让那个女鬼伺机要我们的命?!”
    林宝珠自听到阿炳对那女鬼模样的形容,原本嬉笑的神情就渐渐沉了下去。
    那女鬼的模样让她想到三天前紧贴在她家窗外,足足盯了她有半个多时辰的女人。
    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尤其是那张脸,苍白的,带着两团猩红胭脂的脸。似笑非笑,像足了祭祖时摆在供台上那些一脸喜气,却偏偏莫名令人敬而远之的阿福。
    许久不见林宝珠吭声,阿炳终忍不住往她肩上推了一把:“说话啊!”
    林宝珠张了张嘴正想要解释,关于黄大仙的说法真的只是她的一个小小恶作剧,她压根没想道他们三个真会把她的‘疯话’当真,真的会去找黄皮子,更没想到,他们会在草场遇到那个女人。
    但没等出声,突然一阵马蹄声疾驰而来,贴着林宝珠擦身而过,马身卷起的劲风险些将她刮倒在地。
    她被迫一个踉跄。
    回过神怒冲冲举起手里的石头不假思索便要往那些莽撞无礼的骑者身上扔去,孰料那几匹马忽然在前方不远处被勒停,紧跟着,为首那人策马朝他们三人方向折返了过来。
    林宝珠硬生生停了手,在那人视线落到她身上一瞬,将石头藏到了自己身后。
    “小娃娃,这里哪边有酒卖?”
    问的人一身白色锦袍,是村子里从未见过的贵重面料。
    面色如锦袍般白皙,白净面皮上一双细长的眉眼,说话亦是细声细气。
    全然看不处先前策马奔腾时的目中无人。
    林宝珠沉默片刻,见身旁两个男孩完全没了先前恶狠狠的模样,兀自呆看着那些人不出一声,她便抬手朝着酒肆的方向遥遥一指。
    那人朝她点头示意,随后一转缰绳,带着身后众人往酒肆方向驰骋而去。
    直至那些人马掀起的尘土渐渐平息,林宝珠才轻舒了一口气。
    见那两娃依旧发着呆,她迈着瘸腿朝着跟那些人相反的方向径自离开。
    第499章 林家小疯子 六
    六.
    回到家,难得地看到林大疯子自己起了炉灶,在那儿烧煮着什么。
    似乎隐隐见到了初到村里那几年时她的模样,那时候她疯得还不太厉害,清醒时会挖空心思做些小孩子喜欢的点心给林宝珠吃,林宝珠朝她背影看了片刻:“娘,你在做什么?”
    “今天你生辰,”林大疯子没有回头,顾自用勺子在锅里搅搅拌拌,“给你做些吃的。”
    锅里飘来的气味并不太好闻。
    林宝珠也没有因疯子提起的生辰而有任何触动。
    今天并不是她生辰。
    事实上,她也不知晓自己生辰到底是哪一天。每一次她所谓的生辰,都是林大疯子突然之间的随性而起,她说是哪天就是哪天,毕竟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哪天。她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的,要不是宝珠两个字好记,现在只怕林宝珠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
    默站了片刻,林宝珠走过去挽起袖子想帮她忙,却被林大疯子一把推开。
    她皱眉闻着她身上的气味,拿勺子用力敲她手背:“叫你不要出去!又乱跑!衣裳又湿透了,你当你是千金小姐,有几件干衣裳能换?!”
    疯子手下没轻重,林宝珠吃痛收回手,看着锅里飘浮着的几片烂菜皮和面糊,想到了什么,从怀里取出只荷叶包,小心放到灶头上:“黄家在办流水席,这是大毛娘给的,有鸡腿和蹄膀,米饭还是用鸡油闷的呢。”
    林大疯子看也不看,一把便将荷叶包撸到地上:“不受嗟来之食,我要跟你说多少遍,你这死丫头就是不长记性。”
    林宝珠听不太懂疯子偶尔从嘴里蹦出的一两句文绉绉的话。
    但也知道林大疯子不喜欢她去别人家讨饭。
    可是大冬天的,她不讨饭,也没人肯收她做工,上哪儿去弄吃的养活家里两张嘴呢。
    靠自己那双奇怪的眼睛么?
    有时候,林宝珠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的。
    譬如常来村里的那个神算子,她觉得自己肯定是要比那个神算子瞧得准。
    但那点念头很快被她否定。
    仅仅只是几句实话,她就被人看作疯子,谁会拿她看到的那些东西当真。
    便沉默着将荷叶包拾起,还想再继续说些什么好让林大疯子接受,但见到她越来越不耐烦的眼神,和嘴里原先喃喃自语,继而越发清晰尖锐起来的咒骂,她收回了手。
    林大疯子不发作的时候可以很安静,那时无论跟她说什么她都能听听。而一旦发作起来,就像开了后无法再关闭的闸,她会越来越烦躁,越来越激动,剧烈的情绪一触即发,迸裂千里不可收拾。
    遂只能退到一旁安静站了片刻,直至林大疯子再次毫无征兆地拿起滚烫的勺往她身上狠砸了一下,林宝珠叹了口气,转身找了个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将荷包小心收好了,然后避开屋里越发难闻的气味,闷闷地出了门。
    门外雨仍还在下着。
    自三天前那场特别大的暴雨之后,雨就一直没停过,就像黄大毛所发的烧,不上不下,断断续续。不过牛毛细雨,自不会被人当作一回事,唯有让站在这样气候里的人不太舒服罢了。
    她紧了紧身上半湿的衣裳,正想去附近的林子里走走,看能不能找到点能够下咽的野菜,冷不防站定,迅速抬头朝前方看去。
    蒙蒙细雨里立着道黑色的人影。
    林宝珠皱了皱眉。
    又是他。虽然上次在大雨里他帮她挡了雨,还送她回家,但这不代表她真的就感谢他。
    这个陌生的银发男人在跟踪她。她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而被人跟踪总归不是什么好事,无论对方出于什么目的。
    于是迟疑片刻,林宝珠朝他走了过去:“叔叔,你是在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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