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漠生疏。她知道,妹妹是很想跟他们一块儿走的。
从那一天起,妹妹就不再肯跟家里人说话了。爸妈不论问她什么,她都永远是没有表情,冷冷淡淡地回答一句,嗯,哦。妹妹小时候,非常勤快,在家里照顾爷爷,煮饭洗碗,洗衣服扫地,捡柴打猪草,什么活她都做。现在二十岁了,大学毕业,回到家里,却什么也不做。好像是家里请来的客人,绝对不会煮一顿饭,不会主动洗一次碗。成天不是对着手机就是对着电脑,谁的话也不听。
原玲玲却习惯纵着她。她觉得妹妹可怜,一个人,这么多年。她始终记得,当初爷爷死的时候,只有妹妹一个人在身边。十二岁的妹妹,一个人给爷爷养的老、送的终。
生活的苦,原玲玲是成年了才慢慢体会到。
她从十六岁,就一直在电子厂里上班。每天十二个小时,一刻不停地站在那里,做着一个极其简单的工作。把一个小零件,摆在台子上。就是这么弱智,傻子都会干。但是不能停歇,你必须像个机器人一样,一刻不停地持续这个动作。干活的时候手机关机,不可以接打电话。
然而即便是这样,一个月也只有三千多块钱。
钱太少了。
为了多赚点钱,只能不停地加班,上夜班。每天半夜站在流水线上干活,回了家,煮饭洗衣做家务,忙忙碌碌。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人生杳无希望了。
十九岁那年,她在一个电子厂的流水线工作。
那个工位旁边,有个电脑。
那个电脑是跟她没关系的,只是放在旁边,给机器的运营状态做显示用的。她那时候,特别羡慕那些办公室里的白领,每天对着电脑,啪啪打字,都不用看键盘。她不懂。她不懂电脑上的字是怎么打出来的。
她常常在空闲的时候,就坐在那个电脑前,学人家把双手放在键盘上打字。
但她还是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这些字母,显示在屏幕上。她便只能盯着那个键盘,努力想把键盘上的按键,还有字母顺序背下来。
她每天记,每天记,后来真的把键盘背了下来。
但她还是不会打字。
她拿张纸,把那个键盘在纸上画出来,然后无聊时,就用手在那个纸上敲敲打打,假装自己在打字。
十九岁,她遇到了一个男人,谈了恋爱。
男人叫季昌明,是个大胖子,小学文凭。
她十六岁的时候,谈过一个男孩子。发廊里剪头发的,她觉得那个男孩白白净净,长得很好看。但是谈了两年后,分手了。男孩性子太闷,扭扭捏捏,什么事都藏在心里,她不喜欢。
季昌明是个大胖子,但是性格爽朗直率,人老实厚道,没坏心眼,肯听话,她觉得这个人靠得住。
十九岁,未婚先孕。
这事在家里掀起轩然大波,父母不同意这桩婚事。因为她找的这个男人,穷,胖,粗俗,没文化,而且还是外地人。
父母指望靠女儿养老的梦想破灭了。
她爸指着鼻子骂:“你就是头猪。”
她不敢反抗,只是哭。
她爸妈表示,不会给他们办婚礼,也不会给她一分钱嫁妆。
季昌明扯着大嗓门说:“他们爱办不办,那反正我家要办,该请客就得请了。”
最后,只在男方家办了婚礼,女方家,一个宾客未请。
她妈不忍心,还是拿了三万块的嫁妆。
结婚后,她跟季昌明,还是在外面打工,跟爸妈住在一起。
季昌明长得胖了点,能吃,但人勤快,洗衣做饭,样样都肯干。平日里节俭,不讲究吃穿,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挣一分钱,自己舍不得花,都要交给媳妇,而且心眼宽,也不记仇。他没念过书,但人不笨,还挺聪明,能扛事。时间久了跟原玲玲父母,倒也处得来。她爸妈不说女婿哪里不好,只说人家,每天吃的太多了,让人减减肥。原玲玲对丈夫没啥不满,唯一就是嫌他胖,整天就是吃吃吃,跟猪似的。还有个毛病就是嗓门大,他也没坏心,就是一着急,动不动扯着个嗓子,跟吵架一样,气死人。
二十岁,生了个儿子。
儿子漂亮可爱,长得像她。她是大眼睛,季昌明长得双老鼠眼。儿子就学她,也长个大眼睛。她是个翘鼻子,季昌明是矮鼻子,儿子也长个翘鼻子。她皮肤有点黑,季昌明皮肤长得白,儿子到这就像他爸了,长个白皮肤。总之就是,完美地避开父母的缺点,净照着爹妈的优点长。
她可高兴了。
二十岁,她换了个新的厂,还是电子厂。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的长白班,一个月有四千多块钱,她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好的工作了。她妈辞了工在家,每天帮她带孩子。
到现在,孩子已经五岁。
原乔乔一直纳闷,她姐当初结婚,为什么没请客。她小时候,还老梦想着姐姐要是结婚,她可以当伴娘,结果她连她姐什么时候结婚的都不知道。只记得有一年暑假,她来上海,她姐来火车站接她,夏天穿着一件薄薄的罩衣,挺着个大肚子。她惊呆了,总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她心里一直有点埋怨,姐姐结婚,为什么不告诉她。
原玲玲不好意思地说:“我们没办婚礼嘛,又没请客。”
原乔乔说:“为啥不办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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