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时间沉到了谷底,不知道此刻心中最强烈的感觉是他父皇从头到尾都知道他跟他母妃的打算,一直对他们有所防备,还是行到这—步,要这样跟自己的父皇对上。
无论如问,他都已经没有退路。
萧琮深吸一口气,世事总不可能完美不是吗?结局终究还是要由胜利者来书写。
就算他父皇没有病倒,一人能够行动自如,那又如何?今天他鼠叟统令的禁军围了大殿,就凭殿中这些老臣,雅道还能翻出天去?
等成元帝来到台阶之下停住脚步,不等他开口,萧琮就率先道:“父皇的身体痊前了,要来上朝,怎么也不先跟儿臣说。”
成元帝看着他。
这对天家父子对峙,殿中其他人都保持安静。
成元帝缓缓地开口道:“若朕再在病榻上躺片刻,这天下是不是就已经是你的了”“儿臣不敢。”
萧琮从龙椅上起了身,他身上现在虽然穿的依旧是王爷的蟒袍,但是站在那里却已经有了天子之威。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灾皇,“儿臣若是登上这个位置,也是众望所归。父皇龙体欠佳,是时候放下这些,安心硕养天年了。”
在于贵妃进入寝宫,取了玉玺伪造圣旨的时候,成元帝就已经知道这个女人无可救药,但是在来到大殿之前,他却是一直都在想着自己的儿子或许还有可以回旋的余地。
可是如今,他看着站在龙椅前的儿子,就知道他跟他母妃一样,已经决心一条道走到黑。
成元帝举步,顺着台阶一步一步地句上走去。
萧琮看他来到自己面前,发现虽然他的父皇病了这—场,而且年纪也比自己长,但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气势却丝豪不输正值青年的自己。
—场大病之后,他的精气神好像更胜从前,丝毫没有要衰颓之势。
这不可能是—朝一夕的事,这场病……雅道是他装出来的?
随着成元帝的走近,各种想法在萧琮的心中翻涌起来,但他很快就将这些念头压了下去。
事已至此,再想这些是不是他父皇对他的式探已经没有意义。
“假传圣旨,欺君罔上,结党谋私,更私调禁军,意图逼宫……”成元帝每往前一步,就数出他们的—道罪状,“你跟你母妃,还有你舅髯,真是胆大妄为。”
成元帝字字句句落在于贵妃耳中,都是如此锥心。只是不等她开口,萧琮就已经说道:“若非如此,今日我又如何会站在这个位置上,与父皇有这番对话”此言一出,便是已然坐实了他今日是要谋朝百位,将自己的父皇从这个位置上赶下去,然后取而代之。
“好,好,好!”成元帝停住脚步,望着他—连说了三个好,才低头看向这龙椅。
这张椅子,他在做王爷之时就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坐上这个位置,只不过后来兄长早逝,传位于他,他才成为了帝王。
成元帝抬手按在了龙椅的扶手上,感受到从掌下传来的冰冷,再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萧琮,这个位置对你来说就真的这么重要,诱惑真的就这么大”“并非它对儿臣重要。”萧琮看着自己的父皇,一字一句地道,“是儿臣不得不争。”
若是他不争,等到萧璟回来,他所做的一切就都会被抹杀干净,会坐上这个位置继承江山的人只会是萧璟,而不会是他。
他的声音回响在殿中,是为自己的辩白,亦是不平。
“自古立储都是立长立贤,儿臣自问长于四弟,经纬之才亦不在他之下,为何就不能坐这个位置?就因我是贵妃所生,而他是中宫所出?”成元帝听到儿子的心声,只目露悲哀:“绝非如此。”
“那是为何?”萧琮不甘,“父皇让四弟掌兵,让他充领虎贲营,虎贲营是京中三千禁军之外唯一的兵力,足以见父皇对四弟的偏爱。适逢东狄进犯,四弟出征,儿臣坐镇后方,殚精竭虑,可是边境大败东狄的消息一传来,所有人就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四弟身上,又有谁记得儿臣做过什么”他说着抬起了一只手,放在了龙椅的另一边,与成元帝一样在上面摩裟而过,低沉地道,“这样的日子,儿臣已经过得厌倦了。”
没有坐上这个位置,底下群臣就永远不会单独仰视他一人,永远把他放在萧璟之后。
皇后在下方,见成元帝因萧琮的这几句话而陷入沉默,只忍不住上前一步,对他说道:“琮儿,你弟弟从来没有想过要争你的功劳——”于贵妃尖锐地打断了她:“他是没有想过,可你这个做母后的就没有想过吗!”皇后转头,见她明艳的脸上带着—丝怨恨,望着自己说道,“当年你我同时进府,你为正妃,我为侧妃。你我家世明明相当,就因为开局我差你—步,夫君更偏爱你,我就步步落下。你生的儿子是摘子,我生的儿子是庶子,等到陛下登基,他们两个都是皇子,可是你的四皇子哪怕什么也不做,就已经被认作是这个位置的维承者,而我的琮儿,不管他再努力再用心为大周做什么,在你们眼中都与这个位置无缘。”
她说着转向了站在上首的成元帝,虽然脸上在笑着,可是眼中却含了泪。
“陛下。”成元帝见她笑了两声,那眼泪就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你我多年夫妻,臣妾今日才知原来你始终在防着我,防着琮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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