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源从司天监请来宝鉴,一步叁迂,一手持柳枝,一手拿着水盂,洒了一周。他口念法号,絮絮低语,一边打量着众人。
太后依旧是坐在右上首,并肩而坐的是皇帝和新后。新后年纪不过十五六,脸上有淡淡红云,融合着少女的青涩和妇人的靡丽,穿着华丽的礼服更显得艳若桃李,不可方物。济源不敢多看,转身,妃色宫装的丽人用轻罗小扇遮面,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突然济源听到一声不合时宜的嗤笑声,原来是是摄政王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济源来到祭坛前,先上了叁炷香,然后持笏行了个礼,将宝鉴中的卦取出来。
诵经声低低嗡嗡,回荡在空旷的殿内。
江蘅突然感觉到一丝不安。
果然,济源拿着卜卦过来,说:“皇上,太后,此卦有变,乾下断为姤。”
季玥闻言皱眉:“此言何意?”
“乾乃六十四卦之首,元亨利贞,大吉。姤着,遇也,逢乱必难相长,大凶。请问娘娘,近一个月内可有林祸?”
江蘅道:“陵城外,确有匪人出没……”
季玥看了她一眼,济源道:“既如此,如今之计,唯有金石法可解,逢凶化吉。”ⅹτⓕгёё1.čóⓜ(xtfree1.com)
太后低叹了一声:“金石法太过凶狠,皇后年幼,如何受得了?”
莲妃摇着扇子,娇声说道:“臣妾听闻民间有常有妇人采用此法,陈妃姐姐的姨母也曾服用金石汤来化解凶兆。况且这关系到皇后的名誉和陛下的安危,想必皇后娘娘是不会拒绝的,是吧?”
济源也适时说:“陛下放心,微臣有办法保证娘娘无虞。”
江蘅白着脸看向身侧的男子,季玥缓声说道:“既如此,你有把握,便安排下去吧。”
连海弓腰,“娘娘,这边请。”
……
江蘅痛倒在青石面上,夜气深重,侵入肌肤。她弯曲成虾状抱紧腹部蜷在地上,额头冷汗不断。
她跟着济源国师来到紫宸殿后堂,这里青黑帷幔重重,隔绝了光线和声音,唯有蜡烛照明。
一阵痛过去之后,她翻个身无力地躺着,看到宝相庄严的西王母正垂眸看着她,神色似悲似喜,嘴巴微张,仿佛有许多话要讲。江蘅无由觉得愤恨,她接过那一碗金石汤喝下去的时候怎么不见神佛来垂怜。
绞痛,五脏六腑在体内厮杀,带着腹部下坠。咚咚咚,心悸如雷,头痛欲裂。她怀疑自己要痛死过去,“母妃,琴鲤……承渊,谁来救我啊……”喃喃低泣。偌大的空间里仿佛只有她一个人在接受神罚,从未如此无所依靠,也从未如此痛入心骨。就此死去也好,她不由自主地想。
突然她看到角落的矮桌上又一把用来修盆栽的剪刀,定定看了一会儿,伸出手一寸一寸地向那个方向爬过去。
挣扎着摸到了那把可以解决痛苦的剪刀,江蘅毫不犹豫地往左手扎去。
“啊!”
“你在干什么!”一个身穿侍卫服的男子握住她血流不止的手臂,抢过剪刀剪下一块帷幔,快速包扎伤口。
江蘅脸色惨白如纸,双唇颤抖地细声说:“不必救我。”
金眸男子皱着眉说:“你以为我愿意冒险来这里?昨夜差点被师厉彰抓到……还不是那几个老东西的吩咐。”看她双眼发直,将闭未闭,拍拍她的脸,“诶,你别睡过去啊。”
从腰侧的锦囊里拿出一瓶药,掐着她的下巴喂了进去。
“听到没有,别睡,你这么轻易就想死岂不是辜负了你们苏家。你知道为什么苏韵柔死了你却能活下来吗?”
江蘅闻言撑开眼,喘息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男子不直接回答:“你那天不是都看到我的眼睛了吗,难道不觉得奇怪,为什么你的眼睛颜色比别人要浅?”他停了停,继续说:“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啊,堂妹。”
“苏庭柯当年出走蓬莱,在陈国立业,生下你祖父苏安,苏安育有两子,一个是你舅舅苏煜修,一个是你母亲苏韵柔。”
“苏家被人检举谋反,其实按照江玺这个人的性格来说,你母亲不必会死,可是她为了证明你的身世清白甘愿自行了断,恳求江玺留下你。”
“……你想说我母妃她因为我的清白而死是要我活下去吗?我为什么要信你的话?”
金眸男子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你的清白与我何干,我是告诉你,清白分文不值,你的命另有用处,别着急死。再说,”他对着江蘅汗湿乱发的脸啧了一声,“你难道一点都不想报仇?”
一阵静默后,江蘅抓住男人的手,说:“帮我。”
端午节快乐!作者努力炖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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