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你回去跟母亲说,就说岳丈他老人家盛情挽留,我们等一会儿才能回去。王朗说话的时候呀,魏婉娘就在旁边听着,等着那回去报信的小厮应了话,腿脚麻溜的跑回去之后。
书肆里的人也走尽了,王朗先下了马车朝魏婉娘伸出了自己的手,隔着一层朦胧的薄纱。魏婉娘看不清楚他的手的在哪儿,在空中划拉了几道曲线,最终还是没能握上那只手。
玲珑见魏婉娘看不清楚眼前的路,连忙伸手扶住她,新做得这个帽子,白天的有阳光的时候用着还好,并不觉得影响视线,可此时临近傍晚了,灯光昏暗便有些不足。
魏婉娘觉得自己好像是个盲人一样,幸好有玲珑伸出来的手助了她一臂之力,不然肯定是得出笑话的。
脚踏在硬实的石板上,趁四周没多少人,魏婉娘悄悄掀开了帷帽,抬头仰望那个由她亲笔书写的牌匾。
感觉却是与之前看到的大不相同,就好像是那一条走了很久很久的长路,终点的标志始终就在你眼前挂着,让你能够看到它的样子,却始终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现在那个终点就在眼前,曾经的距离却是不存在了,总让那跟着终点跑了很久很久的人,有些不敢置信,甚至还有些疑心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魏婉娘的心还在犹豫,脚上的动作却是十分的迅速,跟王朗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了三味书屋的里面,等到他们都走了进去,老蒋忙招呼人将门关上了。
亲眼看见自己写在纸上的东西,一桩一样的变成了现实的那种感觉实在是令人说不出来的痛快,要是此处没有别人只有她自己的话,她说不定会忍不住大叫几声,因为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舒爽了。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活像个没多大的小孩子一样,对这个世界充满着无限的好奇心,明明这里的桌椅摆设都是当初魏婉娘设定的,可真当她站在这里的时候,这里的每一样东西对于她而言又变得无比的新奇起来。
就像是第一次见面一样,但说起来确实是第一次见,从前魏婉娘只在脑海中幻想过这里面的场景。从来不敢想居然还有亲眼看见的一天。
她在老蒋的指引下走马观花一样的将店面逛了一圈,一进门左侧做了挑高的台子,上下分为两层,上面摆书架,下面存货。柜台立在中间,后面的架子上摆满了厚厚的账本,上面记着数以百计的会员资料。
右侧的墙上挂了一副迎客松,松树的背后别有洞天,乃是一个小小的剧场,舞台在中间,四周错落摆着着桌椅,若是有说书人来的话,便是站在这舞台中央,只凭一桌一椅一扇一抚尺便可以塑造出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魏婉娘随便坐在一把椅子上,微微合上眼,就好像能够听见说书人将抚尺重重的往桌上一拍的声音。
有老蒋在一旁作陪,王朗也没有凑上前去惹人嫌,省得他在跟前魏婉娘反而不自在,信步上了二楼,在新进来的书那一层翻了翻,倒真的让他找到了几本很感兴趣的书,于是便站在书架前看了起来,腿脚就好像被上了浆糊一样的,怎么也不挪不开了。
说实在的三味书屋并不怎么大,但魏婉娘就是感觉怎么也看不够,像是个孩子一样摸了又摸,看了又看,不过面上始终挂着一张不苟言笑的脸皮,看起来就好像过来检查一样的,让老蒋他们十分的紧张,生怕被检查出不妥来。
这样的机会不太多,魏婉娘一边看一边往脑子里面拼命的记,这样想着她有些怀念现代那些先进的电子设备了,轻轻的一按便可将此刻的欢乐时光留住,十几年的岁月过去了,因为很久没见过了,她都有些忘了那种机器叫什么名字了,还是想了很久才想起来的。再这么过下去的话,怕是忘掉的东西会变得更多吧!
魏婉娘一想着回到府上,要好好整理一下刚才看见的东西,这么一逛又让她找出许多的不足之处来,想要长久的经营下去的话,经营方式自然不能是一成不变的,做生意是需要紧追着时代潮流的发展而变化的,这样才不会被时代所丢下,含恨隐埋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做生意是如此,治理一个国家或许也应该如此,漫长的历史之中,有着无数的有志之士提出过改革的意见,他们有的成功了,有的失败了,有的青史留名,有的含恨而终。结局各不相同,过程许多曲折。但开头或许都是一样的,都是为了让他们的国家存活下去,让他们的子民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一个只想着要飞黄腾达的人是不会去做一个改革者的。
隆庆帝刚刚上任才一年,已经让他的臣民们结结实实的领略了一番他的懒,后代评价他的时候多是褒贬不一,但唯独有一样却是大力赞同的,那就是这位平庸的皇帝还是有那么几分的识人之明,对于手下的有能力的官员十分的信任,这让那些有志之士们能够尽情的施展自己的才能,可以说是他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了。
当然现在一切都仅仅是个开始,守旧的徐阁老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奔腾而来的时代潮流所抛下,尚且还沉浸成功将政敌驱出朝野的欢快气氛之中。
而他最大的依靠,那个已经与他发生过多次矛盾的隆庆帝,已经渐渐对他失去了耐心,多方运作之下,徐阁老的地位岌岌可危。这背后有着许多人的影子,朝堂之上的政敌和后宫之中那些阴柔的声音,都在隆庆帝的身后推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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