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季节多雨。
月亮已经升得高了,黄黄的,雨后将空气洗刷的怪清凉。
王昊坐在车里抽烟,望着外头的树叶儿。
“大哥,出来了。”
前头的人喊他一句,他这才从侧面收回目光,望向大门口。
一道人影从门口走过来,一开门,卷着外头的清凉气。
“结束了?”
“过几日再来。”
王昊看他一眼,问道,“现在去哪。”
那人伸手撑着脸,像是思索,好半响才开口,“她人在哪。”
王昊嗤笑,多是讥讽,不知道是说他还是说别人,“去找她?我说阿沛还是算了,一个妓女,你这个样子……”
“怎么?”谢沛转头反问,“这副样子怎么了。”
怎么了?ⓡoùsℎùωù.ⅵⓅ(roushuwu.vip)
这车里一时寂静,王昊看着他,外侧一道车子从他们身边驶过,车灯划破黑暗,映他面容残眼上的白色纱布。
王昊沉默几秒,与他对视,“你少给自己找不痛快,不如趁着这次机会回你的家乡去,你愿回来便回来,不愿回来便在那边开个小店,找个正经女人过日子,日后我老了说不准还能去看看你……”
“她一个风尘女人,看你现在这副模样还会肯跟你老实过日子?”
他笑道,“不是我讲你,在这感情上你就是个蠢人,不知道该说是你高估了自己还是高估了那妓女……”
谢沛是没再回他,倒不是认了,只是王昊从他那眼睛里头瞧出了冷漠。
这男人惯来只顺从自己,他苦口婆心讲的这些他是一只耳朵也没进。
“你最好不要后悔。”
他讥讽,让前头的人发动车子。
望福路,多是妓女。
这里不缺名贵车子来往停留,尤其月夜驶入驶出也没什么惹人注目。
谢沛记得温宁家的道路,让王昊停在前头不要上前。
“二十分钟你要是不回来,我便走了!”
他独自下车,独自上前,从车窗中王昊能看到这人脚步略微蹒跚的样子。
低头看了看自己这条假腿,他嗤之以鼻。
站在门前,他看着脚下的台阶,方要抬腿迈上去,忽的听得上头窗户细微声音。
他抬头,未见其人,只见一条纤细手臂从窗口探出,柔滑的,像是泼出的热腾牛奶。
那星星火在她指尖忽亮,烟雾亦如丝绸随晚风飘飘悠悠……
谢沛未开口,还站在原地抬头瞧着她。
一时间树影,人影,还有雨后从薄云中探出的柔和月色,都变为一道璀璨的碎银铺成的大道,将她目光引向下方。
瞥到下方人影,温宁皱眉从窗户探身看过去。
这一眼望去,她一时间愣了神。
风亲切的吹拂他的发丝,目光相对,他笑得浅淡,他抬手冲她挥了挥手。
挥得她手中的烟落了地,挥得她心头软绵发痒发疼。
“阿宁。”
他喊她一声,像是做梦似的。
温宁没做声,只瞧着他向前挪了几步到她窗下来。
她瞧他走起路来像是那是那半月大的鸭,晃晃拐拐。
她盯着他一瞬也不放过。
“腿怎么了。”
她问。
他说,“会好的。”
“眼怎么了。”她又问。
只是一阵风过,他也没做声。
她看着楼下这个男人,看他那张脸上像是被浓墨重彩的划过,红的,橘红的,一条条痕迹在他脸庞上,脖子上。
那是一抹抹极富冲击的刺激性颜色,她直觉一股晕船似的感觉直逼胸口。
他说,“……会好的。”
王昊隔着远处看着两人。
月亮也发着抖,树叶也在晚风中簌簌飘动。
“砰。”的一声,不知他们说了什么,只见那女人关上了窗,窗户上只能看到那珍珠白的帘子。
他浓眉蹙起,眉心直跳,忍不住探出头去咬牙道,“走啊,还站着做什么!”
谢沛不动弹。
“蠢东西!”他忍不住骂他一句。
谢沛走了两步,又转过身去看了看窗户,沉默,他喊,“你等我,等我回来找你。”
声音不知道传到她耳边没,没人回他,他也不再多讲什么,便回到了王昊的车上。
王昊笑他,“早就告诉你了,你偏是不信?”
“你只在乎自己所想,有想过她是什么感受吗?”
谢沛愣住,无言。
她若化蝶怎求她停留他这一方天地?
他若作枯木怎求她陪他逢春重生?
只是一瞬,他便冷声道,“不对,你说的不对。”
“我与她约好,等的就是这一刻。”
温宁绝不会背弃他,他也绝不会抛开温宁!
他们所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不论如何,他也决不能松手!
他险些要被这混蛋的话术给骗了去……
外头车子发动离开的声音。
屋里头女人坐在床上,一滴又一滴,没完没了,她只能伸手拭去她为这个男人流的第二回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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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枯木 УúⓏнaiωú.♭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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