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裴衍指尖的动作倏地一顿，手中的钢笔失去控制，掉落在桌面上，“啪嗒”，发出一声脆响。
    正在说话的某位高管以为陆裴衍对他刚才的提议有意见，立刻噤声，小心翼翼地看向陆裴衍。
    顾梨也被这个突兀的声响吓了一跳，飞快地缩回手。
    陆裴衍垂眸，看到她像被吓到的小兔子缩回桌底下，紧张地抬眸看着他，似乎在担心自己是不是暴露了。
    他喉结微动，嗓音低沉：“抱歉，继续。”
    也不知道是在对那位高管说，还是在对桌底下的女孩说。
    那位高管松了一口气，继续中气十足地补充自己刚才被中途打断的提议。
    顾梨的心怦怦地跳，脸颊有些红，犹豫着还要不要再去招惹陆裴衍。
    陆裴衍见状，不动声色地转了一下办公椅，把大长腿往她那边靠近。
    什么意思，已经明摆着了：来，玩我。
    顾梨脸颊上的绯色倏地更深了，她有些羞赧，但又很不服气，凭什么每次都是自己被他欺负得毫无还手之力？
    这次，明明是他在明，她在暗，她想怎么搞他就怎么搞他。
    不蒸馒头争口气，顾梨把心一横，再次伸手去摸陆裴衍的脚踝。
    隔着一层薄丝，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男人脚踝处的温度。
    顾梨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主动撩拨陆裴衍的举动，脸颊发烫，心如擂鼓，她不再犹豫，手一点一点地往上攀，往他的裤腿里钻。
    电流般的麻意就这样从她柔嫩的小手下蔓延，陆裴衍藏在镜片后的眸色越来越深，喉结滚动，指尖蓦地攥紧桌面上的那支钢笔。
    在场的另外三人，对办公桌下的暗流涌动毫不知情，见他们总裁面色深沉，以为他正在考虑刚才那个提议的可行性。
    可桌底下的顾梨，却眼睁睁地看着陆裴衍的西裤变得越来越紧绷。
    突然，一股力道钳住了她的下巴。
    被迫抬眸，对上陆裴衍晦暗不明，却带着侵略性的眼神。
    顾梨心头一跳，努力绷住身体，缓缓地朝陆裴衍眨了眨眼睛，眼底波光流转。
    稳住，不慌，这个男人现在就是纸老虎，又能把你怎么样呢？
    然后，她看到陆裴衍似乎是极轻地笑了一下，又似乎没笑。
    顾梨预感不妙，身上本能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下一秒，一支黑色的钢笔便被陆裴衍“不小心”从桌子上蹭掉，落在了她的脚边。
    她低头看向那支钢笔，还没反应过来，男人清冽的气息已经笼罩下来。
    陆裴衍弯下身体，大手捧住她的脸，火热的唇舌覆上她的唇瓣。
    唇瓣上传来温软的触感，顾梨脑子里“轰”的一下，蓦地睁大了眼睛。
    他他在干什么？
    他怎么敢做这样的事？
    难道就不怕她一时情不自禁，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让人察觉吗？
    但她的确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所有的声音被溺在他这个突如其来的吻里了……
    陆裴衍舌尖探入她的唇瓣，勾缠住她香软的舌。
    顾梨的心跳快得不像话，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得揪紧了裙摆。
    男人还知道分寸，这个吻只纠缠了三五秒便分开了。
    他拾起落在她脚边的钢笔，身体重新坐直。
    对面的三位高层管理者都没有察觉任何异样，只当陆裴衍是一时找不到钢笔掉在哪里，便稍微多找了几秒钟。
    顾梨软软地跪坐在地上，心跳声震耳欲聋，在这种严肃正经的场合下，她却和陆裴衍躲在桌底下接吻……
    这应该是她这辈子做过最出格的一件事了。
    陆裴衍的大手从桌下伸过来，他没有低眸看她，手指却精准地寻到她软嫩的唇瓣，用指腹轻轻地摩挲着。
    唇瓣上传来被蚂蚁爬过的麻痒感，顾梨羞得满面绯红。
    这是在他办公的地方，而且还有其他三人在场，他们却在背地里进行着亲密的互动。
    一种偷情的刺激感占据了顾梨的大脑，但也让她觉得格外煎熬，他们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个小会？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陆裴衍的心思也不在工作上了，屈指在桌面上叩击了两下，打断对方的话。
    “行了，今天先到这里吧，你们先出去。”
    三名高管面面相觑，发现陆裴衍脸色冷肃，也不敢多说什么，赶紧各自整理文件夹，离开总裁办。
    听到杂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然后办公室大门被关上的声音传过来，顾梨松了一口气，正要从办公桌底下出来，一张俊脸突然逼到了她的眼前。
    陆裴衍已经摘掉眼镜，拉开办公椅，身子半蹲下来，捏起顾梨的下巴，气息灼热地吻过去。
    顾梨被逼在桌底下一方狭小的空间里，无路可退，只能任由陆裴衍把她揉扁搓圆。
    “唔……”她终于敢发出声音。
    陆裴衍的身材高大，在桌底下反而受限，让他不好发挥，他停下来，将顾梨从桌底下抱出来，压在办公桌上，迫切地吻上来。
    顾梨被他吮得舌根发疼，这才意识到，这个男人招惹不得，招惹他一分，他势必要还三分回来。
    情急之下，顾梨用力推开他，叫道：“等一下，我、我发现了你的一个秘密！”
    陆裴衍的动作微微一顿：“什么秘密？”
    顾梨低喘吁吁，伸手指向桌面上的那副望远镜：“你之前用这个偷窥我，是不是？！”
    陆裴衍看了一眼望远镜，知道她已经猜到了，语气带上一些歉意：“对不起，梨梨，我只是偶尔会控制不住地想要看到你。”
    顾梨脸上的绯红未退，看着他：“你当时帮我找新的工作室地址，是不是存了私心？”
    她相信他当时是真的想帮她，但帮她的同时，也是在为他自己谋福利。
    陆裴衍不得不承认：“是，你在金辉大厦办公，我就可以随时看到你了。”
    “梨梨，别生气，好吗？”他态度诚恳，“这副望远镜你带走，我以后天天给你看回来，嗯？”
    这种行为应该受到谴责，但他不是别人，顾梨其实并没有真的生他的气，也并没有觉得不适。
    “没事啦，你看我可以，不能随意偷窥别人哦。”
    陆裴衍：“当然。”
    顾梨继续问道：“怎么会那么巧，你朋友在金辉大厦正好有一间工作室，又正好在那段时间不想做了？”
    陆裴衍坦白：“是我让朋友搬走的。”
    顾梨：“……”
    顾梨：“你没逼人家吧？”
    陆裴衍面色不变：“当然没有。”
    他适时地转移话题：“梨梨，当年的监控录像已经找到了，你现在要不要看？”
    顾梨顿时双眼一亮，连忙点头：“要，当然要！”
    陆裴衍在宽大的办公椅坐下，让顾梨坐到他的大腿上。
    这样的姿势很亲密，顾梨不是第一次这样坐在他的大腿上了，已经适应。
    陆裴衍戴上眼镜，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操作电脑。
    他办公用的电脑开着，有屏保密码，他的指尖飞快地在键盘上按了几个数字，进入电脑桌面。
    陆裴衍打开保存在桌面上的一个视频，说道：“那时候的监控录像画质比较低，我让人修复了一下清晰度。”
    画面中，出现一条阴暗，逼仄的小巷子，密密麻麻的电线杂乱无序地缠绕在一起，摇摇欲坠。
    眼前的画面，一下子把顾梨的记忆带回到十一年前的那天。
    监控录像左上方的日期，显示的是2009年5月16日。
    顾梨怔了一下，缓缓地睁大了眼睛，转头看着陆裴衍：“阿衍，太巧了，那天是5月16号，今天也是5月16号，正正好是十一年。”
    陆裴衍唇角含笑：“是，很巧。”
    顾梨突然心血来潮：“阿衍，等你下班了，我们去这条巷子看看，好不好？”
    陆裴衍：“好。”
    “阿衍，你真好。”顾梨飞快地在他的唇角亲了一下，转回头，重新把目光投向电脑上的录像画面。
    录像经过加强修复，清晰度虽然还是比不上现在的高清画质，但能修复到这种程度，顾梨已经很满意了。
    顾梨一眼就认出来，此时画面中正站在网吧大门旁吸烟的少年就是陆裴衍。
    那时候的他才十七岁，还没有近视，鼻梁上不像现在架着一副斯斯文文的眼镜。
    当时还是非主流文化盛行的年代，他却不像其他非主流少年穿各种奇装异服，而是留着利落的黑色短发，只穿着一件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一抹猩红的亮点在他的指尖明明灭灭。
    原来，她当年第一次遇见他时，他是这样的。
    顾梨忍不住又转头看了一眼现在的陆裴衍，能力出众，成熟稳重。
    从当年的叛逆少年，走到今天的陆氏集团总裁，他一定也吃过很多苦吧。
    陆裴衍轻轻地笑了下：“看我干什么？看你自己。”
    顾梨回过头，只见一个穿着校服裙，扎着马尾的小女孩走进画面中。
    陆裴衍摸了摸顾梨的头发，叹道：“好乖的小孩。”
    顾梨有些害羞，她从小到大的录像视频挺多的，但看到这个监控录像里十一岁的自己，莫名有种被牵动的感觉。
    小顾梨经过时网吧门口时，被几个染着黄毛的混混给围住了，搜她的书包和口袋。
    她被家里保护得很好，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不知所措，吓得哭起来。
    那些混混不是普通的家庭，其实并不缺钱，只是享受这种欺凌弱小的恶趣味。
    顾梨现在还能想起来，自己当时面对他们时无助，绝望的感觉。
    所以，当陆裴衍来解救她时的那一幕幕，才会在她心里烙刻下那么深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