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维桢困惑,然后神qíng慢慢僵硬,再也没有人说话,连纪培文夫妇也预感到了什么,尴尬地不再开口。
纪廷从那张影碟放到台上的那一刻开始就知道事qíng糟糕到难以转圜的地步,他昨天丢了魂,竟然没有想起这碟片还在机子里。事已至此,他反而不怕了,他站了起来,拿过那张碟片,顾伯伯,这是
止安一把将他手里的东西夺了回来,用力掰成两半,厉声喝止道:不关你事就不要多嘴,我不要你为我说qíng。她将损坏的碟片信手一扔,对顾维桢笑道,那又怎么样,你的女儿就是这样了,谁叫我生来就是个孽种?
话刚说完,顾维桢的一个耳光便狠狠落在她的脸上,他指着她,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汪帆已经流泪,扶着丈夫,只知道摇头,再没有言语。
止安被顾维桢打得脸侧向一边,她也不去捂着,吸了口气就转过头,笑道:打吧,你应该后悔我出生的时候就没掐死我,免得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像现在这样,日日提醒着你曾经做过的丑事,让你们十八年来心里都有根刺,永远不得安宁。
她说完把眼前的餐具往地上一扫,在碎裂声中,头也不回地冲出家门。
止安!止怡对着妹妹的背影喊了一声,哪里还能唤得回她。止怡又急又痛,爸,妈,就算止安有什么错,她也是你们的女儿!她从来没有这样大声地对父母说话,可这刻也管不了那么多,见在座的人都沉默,她摇了摇头,起身就追了出去。
她没有想到纪廷的动作比她更快,两人跑下了楼,夜色中已经看不到止安的去向,正yù哭无泪中,纪廷拽了她的手就往前方跑。跑了一段,到了校园主gān道上的一个岔路口,感觉到止怡的气喘吁吁,纪廷才缓下了脚步,止怡感激地看了纪廷一眼,没有他陪着她,她一定手足无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方才的奔跑,他白皙柔和的脸孔在路灯下显得异样的红,拽着她手臂的一只手全是汗。
我看见她了。止怡看向左边的方向,依稀还可以看到止安瘦削的身影,纪廷脸上一喜,再次拉起止怡就往前追。
似乎感觉到他们在跟上来,止安的脚步越来越快,止怡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看校门就在前面一个拐弯处不远,她觉得自己再这么跑下去,根本就没有办法呼吸了。纪廷松了她的手,你在这里,我去追她。
止怡弯下腰,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按在腹部,朝着前方止安的方向哭喊了一声:止安,你连我也不理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她的话,止安的步伐慢慢地缓了下来,她在那个拐角处回过头,夜色里纪廷看不清她的表qíng,只觉得那个影子被路灯拉得格外孤清。
止怡勉qiáng地直起身子,几步并作一步地跑了过去,死死拉住止安的手,这个时候纪廷反而没有走得太靠近,他沉默地立在两米开外,看着两姐妹。
你要去哪里?止怡还没有开口,泪已经流了下来,
你先放手。止安却没有眼泪,她的脸上一片木然。
止怡摇头:我不放,你跟我回家。她有一种莫名的预感,如果她松开了手,止安这一走就不会回来了,这样的感觉让她无比惊恐。
止安冷笑,那是你的家,从来就不是我的。
止怡脸上眼泪纵横,我不知道你们都在说什么,我只知道你是我妹妹,你不能走,这么晚了,你能去哪里?
第八章生日的秘密(4)
哪里都比回那个地方好。
我承认爸妈可能是偏心,但是止安,他们毕竟是你的父母,生你养你,一家人有什么不能好好谈的?止怡仰着脸苦苦哀求。
止安的语气却开始慢慢结冰,父母?他们眼里只有一个女儿,那个人从来就不是我。
可是除了他们,还是有人爱你的呀。止怡低头饮泣。
谁爱我,止怡,只有你,只有你爱我,可是这不够。她一字一顿地说,然后开始慢慢地掰开止怡的手。
如果这不够,你还要什么,只要我有的我都可以给你,止安,别走,求你!纪廷,你拉住她呀!感觉到自己的手从止安的手臂上慢慢抽离,止怡痛哭失声。
纪廷泥塑一样看着止安,不言不语也不动,他只是看着她,咬着自己的唇,远远的车灯忽明忽暗,映得他的脸上有种近似于妖异的平静。
止怡,对不起,我要的你给不起我。放开我让你放开!止安用力抽出自己的手,止怡在反作用力之下顿时失去平衡,兼之刚才急速地跑了一段,双腿无力,趔趄了一下,便跌倒在地。
止安看着跌坐在地上哭泣的止怡,咬了咬牙,转身就走,刚往前两步,两道qiáng烈到让人睁不开眼的车灯朝她们的方向打了过来,止安掩着眼睛侧了侧脸,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一辆面包车从拐角的另一面失控地疯狂斜冲了过来。
在那千分之一秒的瞬间,止安回过头,她只知道一件事,止怡还跌倒在地上,她看到了止怡因剧变而惊恐地剧烈睁大的双眼,她扑身过去,她得拉回她,一定要拉回她!躲不过她也陪着她。
止怡的手就在眼前,电光火石间,止安甚至还短暂地感觉到了她指尖的温度,那车身带着炫目光线迎面而来,止安闭上了眼睛,一阵巨大的力量将她牵引向一边,她扑跌在一个带着点暖意的地方,接下来的一切在她脑海里全是空白。
不能回想,也不堪回想的空白。
第九章生来就是错误(1)
等到止安在一阵剧烈的推搡中回过神来,才惊觉到医院里那特有的消毒水气息,穿过汪帆痛哭的脸和摇晃着她的双手,她看到了手术室亮着的灯光,在一片茫然中,她听不见汪帆的哭喊,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在抽离,在极高极远的地方旁观着一切。
接着是脸颊上忽视不了的剧痛,她摇晃地坐回身后的椅子,侧着头。
真好,今天一人一巴掌,算是两清了。她在火辣辣的疼痛中笑了笑。
顾止安,我后悔我当初为什么要一时心软容下你,你把我的止怡还给我!汪帆已经完全顾不上仪态,头发凌乱,妆容凋落,如同疯魔。
一直站在一旁的徐淑云扶住汪帆,手术还没有结束,你何苦说这样的话,止怡这孩子那么乖巧,肯定是吉人自有天相,何况当时我们都不在场,又怎能知道是怪止安。
我只要我的止怡没事,要是她有个什么,我也活不下去了汪帆倚着徐淑云哭泣,然后转向止安,厉声道,如果止怡有事,我要你一世不得好过!
止安如同在梦中微笑,我从来就没有好过。
我就知道是你,是你害了止怡,你恨我们,我知道,有什么你尽可以朝着我来,止怡是无辜的,她平时怎么对你,你说呀心痛和对女儿伤势的悬心让汪帆崩溃,直到护士走过来,示意她们轻点声,她才转为低声哭泣,一双眼睛狠狠瞪着止安。
止安并不躲避她的眼睛,她撑着椅子扶手站起来,原来你也知道我恨你们。
汪帆仰起下颌,眼泪顺着脸部的曲线蜿蜒而下,你可以恨我,我承认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我讨厌你那双眼睛,跟她一模一样的眼睛,像是妖魅一样。我可以忍受你是路边捡来的一个没有人要的弃儿,那样我会好好对你,可是我不能忍受你身上一半流着的是我丈夫的血,更不能忍受另一半来自于我的亲堂妹,对着你这样的孽种,十八年来我把这件事和着血吞在心里,你要我怎么样,换了是你,你能怎么样?
止安怔怔地听着,忘记了一切,她还是第一次当面从汪帆这里听到关于她的一切。
如果说当年有错,错也在于你的生母,是她恬不知耻,连自己的姐夫也不放过,枉我从小跟她那么的好,她却在我怀孕三个月的时候做出这种事qíng,你生下来就是个错,可是这样的错为什么要报应在止怡身上,这样太不公平。汪帆已经管不了那么多,多年压抑在心里的那根刺,她忍耐着,用自己引以为傲的理智和无奈的宽容将它层层包裹,如同一只蚌,生生把嵌在ròu里的沙长成了珍珠,然而今天然而今天她被一把刀就这么撬开,原来刺还是那根刺。十八年了,它还是能让她血流不止。
你说,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让她成了这个样子?汪帆再次揪住止安的衣服,厉声质问。
汪帆,你冷静点,止安到底是止怡的妹妹,她怎么可能伤害止怡。纪培文终于脸色苍白地开口说道。要不,我们可以问问纪廷,纪廷当时也在场。纪廷,你说,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从始到终,纪廷都冷眼看着这一切,脸上看不出喜和悲,他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管谁问,他也只是漠然。
纪廷,你说话呀纪培文和徐淑云也着了急,事故发生后,是纪廷给急救中心打的电话,也是他通知了大家,可从止怡被送进手术室开始,他就跟止安一样,保持着这样如在梦中的神qíng。
哪位是顾止怡的家属?一个护士走了过来。几个人吃惊地回头望,才知道在刚才的纠缠中,手术室的灯已经熄灭。
我是!汪帆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人,立刻走了过去。纪培文和徐淑云不放心,也跟随着走了过去。
纪廷和止安并排坐在医院的长凳上,他们没有说话,也不看对方,可是彼此在害怕着什么,如此清楚。纪廷低下头,看见止安紧紧捏住椅子扶手的手,那只手瘦而纤长,此刻因为用力而变得指节发白,他抬起手,想要将自己的手心覆盖在她的手上,却正迎上她凄惶的一双眼睛,他的手慢慢地收了回来。
第九章生来就是错误(2)
她在无望中渴望着救赎,可他无力去救赎。
车冲过来的那最后一刹那在他脑海里无比清晰,止安明明可以躲开,却朝着止怡的方向扑了回去,而止怡在那一刻伸出了手,眼睛却是看着他。一切发生得太快,他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他在止怡的双眼注视之下,飞身抓住了止安的手,用尽全身的力量将她拖了回来,她重重地跌在他的怀里。他唯一的动作就是抱紧她,一再抱紧她,他不能失去她。
直到救护车到来之前,他一直都紧紧抓住她的手,她没有挣脱,因为她的全部意识仿佛都随着止怡身上的血在流失。他们都不敢看对方一眼,止怡的眼睛在狠狠鞭笞着两个人,那双单纯而清澈的眼睛,从希望到绝望
这双眼睛曾经无比信赖地投she在他身上,他还记起了她印在他嘴角的那一吻,当时看着止怡娇憨羞怯的样子,他对自己说,不管哪个男人能跟止怡这样的女孩在一起,都是幸运的。可他在生死的关头,选择的却是那个一直在忽略和戏弄他的人,并且,没有任何的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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