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熙封闭已久的泪腺被突如其来的情绪给冲开了,泪水奔涌而出。
赵淑敏吓了一跳,连连给她擦泪:“怎么了,怎么还哭了?不哭不哭,不哭了啊,我命硬得很,还没那么容易死啊……”
元熙崩溃,一下就抱住她哭出声来:“连你也要离开我……为什么,为什么我身边所有重要的人最后都扔下我?我不想一个人,我不想一个人啊!”
爸爸、妈妈、妹妹都相继离开,现在连院长妈妈也要走了。
还有聂尧臣……
她那么拼命拼命地活着,难道就是为了看着身边人一个接一个离开自己吗?
她知道不应该在这里哭,可她控制不了自己——其实在拼凑真相的过程中她已经发现了,好像有一部分的自己总是不受她理智的控制。
如果这真的是一种病,她是不是已经病入膏肓了?
赵淑敏抱着她,低声安慰着,一手在她背上轻拍,让她发泄情绪。
大概是哭得太狠,喉咙里一阵干呕,她竟然跑到垃圾桶旁吐了。
吐空之后,眼泪好像也流干了,该发泄的都发泄了,她稍稍舒服了一点,靠在椅背上休息。
赵淑敏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元熙丫头,你例假有多久没来了?”
食道和口腔里被胃酸灼烧的火辣感还没有褪去,元熙有些艰难地张了张嘴:“我不记得了,这个月……反正没有来。”
这段时间实在发生太多事,连时间观念都被模糊了。眼看这个月已经到了月底,她的日子应该是在月初的,可最近一次来好像还是上个月月初……
加上这几天明显感觉到的疲倦嗜睡、头晕乏力,还有刚才那样的呕吐,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赵淑敏难得表现出了长辈的强势,不由分说就拉她去挂了妇产科的号。
她生平第一次真正使用验孕棒,医生就结合血检的结果很肯定的宣布:“你怀孕了,孩子七周左右,不放心可以再做个b超确定一下胚胎着床的位置,排除宫外孕。”
元熙坐在那儿没吭声,一只手不自觉地覆在肚子上。
反倒是赵淑敏关切地问医生:“为什么会怀疑是宫外孕呢,有什么指标不好吗?”
“只是排除一下,宫外孕要是大出血会很危险。你女儿是rh阴性血,万一遇到更凶险,防范未然是最好的。”
一老一少的角色跟刚才完全对调,也难怪被认作是母女。
赵淑敏坚决道:“那就再做个b超,小心一点总是对的。”
“院长妈妈……”
“你听我的。”她握住元熙的手,“我不想你将来后悔。”
结果b超检查下来一切都好,胚胎位置、发育状况都良好,医生说下次再来产检就能听到胎心了。
元熙拿着临时的病历和报告单从房间走出来,还有种恍然在梦中的感觉。
太不真实了。
医生开的补充营养和维生素的药跟赵淑敏的药混在一起,就更显得荒诞不经。
赵淑敏一直忙前忙后,一方面庆幸昨晚烧的螃蟹元熙幸亏没吃,太寒凉了对孕妇不好;一方面又琢磨着今天要给她做点什么好吃的补一补,满面春风的样子,之前的病容一扫而光。
“院长妈妈,你别忙,我们晚上出去吃就可以了,你多休息。”
“那怎么行呢?医生都说了,你这个血型要特别注意,万一胎不稳就不好了。外面的东西用什么油烧的都不知道,吃的拉肚子会很危险。你那儿什么都有,我做点饭菜不费事的。”
元熙沉默片刻:“我怀孕的事,您知道就行了,暂时不要告诉其他人。”
尤其曲嘉倩,有侦探的敏锐,很容易发现蛛丝马迹。一旦她知道,那秦飞白和邱含琦他们也就都知道了。
“好,我可以不说。”赵淑敏沉沉叹了口气,“不过元熙啊,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不想要这个孩子?”
不用问也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可她跟聂家之间搞不好隔着血海深仇,两人感情的开端又动机不纯,再来一个孩子,恐怕只会让问题更加复杂化。
但医生也说了,她体质特殊,稀有血型可能导致她就这么一次健康做妈妈的机会,假如放弃了,今后就难了。
“我不会不要他的,”元熙坚定道,“他是我的孩子,我会尽最大的努力把他生下来。”
孩子也是她的亲人。
她刚刚才哀恸万分抱怨身边所有至亲都抛下她而去,上天像是听到她的声音,正好在这个时候把一个孩子带到她身边。
她以前也不相信天意,但现在觉得,或许这就是天意。
聂尧臣知道这个消息,又会有什么反应?
他之前那么希望她能怀上一个孩子,仿佛那样两人之间的羁绊就将牢不可破。现在他把自己摆在凶案嫌犯的位置上,应该对这种可能性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吧?
会不会以为她又是在骗他?
…
有了治疗方案,赵淑敏又抛不开福利院的事务,只得暂时先回去吃药,等指标降下来之后再准备进行手术。
元熙怀孕的事,她没对其他任何人提起。
本来还有点担心曲嘉倩会看出点什么来,毕竟两人现在同住。但秦飞白最近似乎接了很重要的活儿,她也就跟着整天早出晚归,回来就累得蒙头大睡,似乎也没留意到身边人的变化。
当然元熙自己也知道,她现在是不显怀,外人看不出她怀孕,等再过一两个月,想瞒也瞒不过去了。
她又去了趟市局,要求再跟聂尧臣谈一谈。
很巧的,他的律师也要求会见,似乎跟田隽也是熟人,正好在他办公室遇到了,田隽说:“不如你们一起去,见了面好好谈谈,劝劝他。”
两位律师看起来都相当年轻,但言谈举止间能感觉到已是身经百战,其中一位奉上黑底烫金字的名片,职务赫然写着合伙人。
“我姓舒,舒诚,这位唐劲风唐律师是我们律所专门负责刑事案件的主管律师。我们的业务重心本来不在春海市,现在是开拓业务期间,也是巧了,正好遇上聂家有这么个案子,就接下来了。”
元熙问:“是谁委托你们?”
“聂舜钧,聂尧臣的大哥。其实他们兄弟俩我都认识,但聂尧臣那个人嘛你也知道的,不爱交际,不像他大哥那么长袖善舞。”
是啊,猜到了。
“那现在情况对他是不是很不利?”
“你相信案子是他做的吗?”唐劲风终于开口说了句话。
元熙摇头。
“那就对了,警方也不相信,仅有口供也是没法定案的,所以并不存在对他不利的情况。”
“别紧张。”舒诚笑道,“羁押期限马上就到了,他人都要出来了,你还怕他在里面吃不好睡不好,吃苦受罪?”
“他马上就可以出来了?”
“是啊,要是说一句我杀了人就能待在里面不出来,岂不是要养很多人白吃白住?”舒诚两手插在风衣口袋,语气相当轻松,“到了时间就放人,想赖着不走都不行。”
“他虽然不是真凶,但肯定知道一些警方都还没掌握的讯息。”唐劲风解释道,“现在最重要的是说服他回到证人的身份,把知道的事情说出来。等会儿见了面,我们会先从法律角度晓以利害,但这些都是基于理性的分析,对他来说肯定都是认真思量过的,未必能起作用。还是只能靠赵小姐你,动之以情,让他重新做选择。”
两位律师都没有细问她跟聂尧臣以及这个案件之间的关系,显然是早就调查清楚,从田隽那里也有了相当的了解,知己知彼,不打无准备之仗。
几天不见,聂尧臣瘦了,本就清隽的脸庞微凹下去,还布满青色胡茬。受伤的手臂仍吊在身前,他好像也习惯了这个样子。
两位律师跟他谈话的时候,元熙没有进去,但看到他们出来时的表情,也大致能想到聂尧臣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他把自己封闭在了自己的世界里,第一次像个真正典型的自闭症患者,隔绝了跟外界的交流。
元熙不知道这是因为她对他造成的伤害,让他为了自我保护缩进自己的壳,还是他明明无法说谎,却不得不撒下这样一个弥天大谎,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处理这样巨大的矛盾。
她进去的时候,聂尧臣甚至没有抬眼看她,其实他不看也知道是她。
她在他对面坐下,两人中间隔着一层铁质的围栏,可以看清彼此的样子,听清彼此的声音。
她不知该从哪里说起,才不会显得言不由衷。
“你的手臂……有没有好一点?”她问得有点艰难,“舒律师他们说你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到时候我来接你啊?有没有什么很想吃的菜,我给你做。然后我们回春江华庭去,上次我还买了食材放在冰箱里冻着,看看有没有可以用得上的,不够我再去买。”
见他没反应,她又继续道:“你上次留在那里的小猫,我带回去了,给它取了名字叫年糕。小家伙真的很粘人,最近长大了一点,胃口也变大了,不光满足于喝奶了,还主动要吃猫粮。”
她尽可能表现得眉飞色舞,想用这样的情绪去感染他。
可惜栏杆后面的人丝毫不为所动。
她还要再开口,他突然说:“我知道你很想找到你妈妈的下落,但我帮不了你。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第86章 【二更】我帮你洗澡。……
两人之间有一阵死一般的寂静。
“原来你以为我来找你,只是为了找我妈妈的下落?”
难道不是吗?按照她过去的说法,一切都是利用,一切都是算计,那么的确是可以这样想。
她忽然笑了笑。
“阿臣。”
她很少这样叫他,总是学他连名带姓叫人,要不就叫他聂总。
阿臣这个称呼更像是属于他的至亲。
现在叫出口,好像也没有多么别扭,感觉有点像在叫一个小孩子。
“其实你也不了解我吧?”
他似乎也微微怔了一下,抬眼看向她。
“过去我是骗了你,可是你看看现在,你不也在撒谎吗?我是为了我的父母双亲,那么你呢,你又是为了谁?”
不管是为了谁,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搭进去,值得吗?
聂尧臣没有回答,当然她也不指望能从他口中听到答案。
谈话到此为止,她从审讯室出来,朝两位律师摇了摇头。
她觉得帮不上他们什么了。
似乎也在意料之中。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唐劲风才问她:“你没告诉他你怀孕的事吗?”
元熙露出几分惊讶的神色。
“抱歉,不是故意调查你,只是你刚才拉开包包的时候,刚好看到里面的药瓶。叶酸和维生素b6,我太太怀孕的时候也吃这个。”
非婚生依赖 第79节
同类推荐:
熟人作案、
云镜高玄、
我之愆、
[nph]绿茶婊的上位、
苦夏(骨科H)、
【古言】当我被男主踩爆以后、
非正常关系(百合ABO)、
妄她(1V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