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伞!”沈奕大声说了一句,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察言观色的怀恩立刻冲上来,贴心的把一把伞放在沈奕手里,又要给皇帝打伞,结果沈奕已经拿着伞冲进了雨中。
“哦哦,谢陛下。”吕承泽接了伞,头也不回的走了,走了几步后又连忙把伞打开。
“唉,朕是洪水猛兽,比暴雨惊雷还可怕。”沈奕看着吕承泽的背影,颇为无奈的说道。
一旁,已经追上来给他打伞的怀恩忍不住把头埋得更低,沈奕也不知道这是以示恭敬还是在忍笑,不由得面色有些不满。
“陛下淋了些雨,还是快些进殿换衣服吧。”怀恩见皇帝一直在雨里站着,提醒道。
“哦。”沈奕一甩袖子,往殿内走去。
☆、水患
六月初,汴京城又在不断的下雨,自五月下旬以来,雨便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六月开始,更是连日暴雨不曾停歇。而且,据奏报,两河地区也多有大雨。
十八日下午,将要散值的时分,河北东路传来加急奏报:黄河北流下游一带,因连日暴雨,水位暴涨,恐怕会决堤。
于是,吕承泽与徐学义和户部礼部的官员一起,留在了宫中,与沈奕一起商讨应对办法。两岸的百姓已经事先转移了,近日来一直在加固堤坝,并疏通汴渠河道以引流,不过由于暴雨不止,眼看黄河又要决堤,再次改道了。
近日来徐学义很多事都要拉着皇帝一起商议,看起来是想让皇帝耳濡目染,逐渐进步。本来沈奕一开始不太愿意,但后来发现徐学义也老是拉着吕承泽一起和他商议之后,就愉快的参与了进来。
这一次,倘若黄河决堤,两岸庄稼就会被淹,以致颗粒无收。赈灾需要提前准备,并且,还要防范瘟疫的流行。而现在,所能做的也只是继续增高加固堤防,转移沿岸财产。
并且,这种天气异常,大雨不断的时节,又需要皇帝去祭天祝祷,乞求上天护佑黎民百姓,勿使河岸发生水灾。祭天这种事,随便商议一下就敲定了,于是礼部官员很快告退,去准备一应事宜。
如果黄河真的决堤,皇帝就要准备罪己诏了。不管是天灾人祸,还是政权危急之时,皇帝都要出来谢个罪。
这一天,沈奕和吕承泽,徐学义以及户部的江若淇一起,从申时商议到了天色全黑的时分,也还没有商议完。皇帝留了几个官员在宫里吃完晚饭后,几个人便伴随着殿外淅淅沥沥的小雨,继续在殿中商谈。
直到夜深,数条诏令才草拟好,发往尚书省,以供调派。这个时候宫门早就关闭了,于是几个人留在了宫内,由沈奕安排在会宁殿住宿。
第二天一大早,吕承泽几个人又被赐了早饭,才辞别了皇帝,结伴出了后宫。出了内宫之后,两个文官便上轿辇,吕承泽骑在马上与他们同行。
因时候还早,两位文官就直接去了各自的官署,吕承泽直接在宫里骑马溜达,只当是巡逻,于是双方很快告别。
清晨,满地都是湿漉漉的痕迹,下过雨后的气息异常清新。吕承泽有些困的慢慢朝正殿广场而去,打算在延和殿里再躺一会儿。
吕承泽正坐在马上昏昏欲睡时,忽然被一个熟悉,且有些让人厌烦的声音唤醒。
“见过殿帅。您今日,倒是来得很早。”于遂成一身甲胄,在下方躬身道。
“哦,早么。”吕承泽随口应了一声,就策马走了。
好像此人前些日子又被升为了侍卫马军司的诸军指挥使,主要负责京城的驻防。平时管着五百人的一军,在各城门,城墙以及城内各处驻防,偶尔也进宫守卫,练兵时还能训训手下的兵士。
诸军指挥使这职位,让他想起了当初的关诚,关诚往昔也是只管一班的殿前司诸班直指挥使,但却在朱雀门诛陈时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看来于遂成又可以短暂的快乐一阵子了,以为沈奕已经对他重拾了信任。
吕承泽打着哈欠,策马七拐八扭的往广场而去,身后的于遂成目光闪烁,似又有些阴寒之色。
辰时正,皇帝到了文德殿内,这一天的小朝会进行了半个时辰,主要还是在商讨两河接连暴雨的事。虽然中书省与尚书省已经商议过,很多诏令也发下去了,但朝会上众人还是集思广益了一回,以看看还有没有更好的方案。
巳时正,沈奕在朝会后又接见完了臣子,走出垂拱殿,看着明亮的天色,不由得心情大好。或阴或雨了这么长时间,终于出来太阳了,之前哪里会想到,这雨下得黄河几乎都要泛滥。
沈奕又往外走了几步,到了台阶前,看着宽阔,能容纳万人的正殿广场,不由得更觉得心胸开阔。下面,有三三两两的侍卫骑马或步行,来回巡逻,偶尔也有几个官员步履匆匆或闲适自如的走过。
“参见陛下。”沈奕正愉快时,忽然被一个声音吓了一跳,于是侧过身,皱了皱眉:“你怎么在宫里?”
“臣今日轮值在宫内守卫。”于遂成解释道,有些奇怪皇帝为什么这么问,难道不记得他已经又回到了禁军队伍中。想到这个可能,他不由得十分沮丧,难道十年的护卫与救驾之功,也不能让皇帝印象加深一些。
不过,好歹陛下还记得他这个人,对于职位的调动记得不那么清楚也是有可能。只是,难道陛下对他泄露京城布防的事也不清楚?或许那封自请恕罪的奏折没有被交到皇帝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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