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人接话道:“都关了多少年了?首长宝贝他儿子是应该,但这么宝贝也不是办法呀。”
频道里立刻传来队长的声音:“都少说两句,大家有没有找到线索的?看监控画面,他今天应该穿了件黑色夹克,黑色牛仔裤,一双白球鞋。”
邢澈向前看去,按下通话键,“找到了,在我这条搜查线上。”
队长:“那你先慢点靠近,别让他再跑了,我们马上赶过去。”
邢澈没回话,也没听队长的慢点靠近,而是直接走到少年身边。
他听到鹿胜轻轻哼着歌,脸上是很明朗的笑,星光洒在琥珀色瞳仁里,比河水还要亮。
邢澈直接走到他面前,鹿胜吓得一个激灵坐起来,看到他时,先怔愣好几秒,而后浅珀色眼睛更亮了,弯着带出个笑。
他很少会看到眼神这么纯澈的人,哪怕遇到过的孩子,都没有如此明亮的双眼。
“我是联盟军邢澈,奉鹿首长命令带你回总部。”
鹿胜似乎对这种事习以为常,并不在乎是不是有人要把他带走,反倒是瞧着心情不错,对邢澈勾勾手,压低声音说道:“知道吗这河里有东西。”
邢澈垂眸看着他,战争史上记载过,在首都星上曾经爆发过一场战役,那次战役造成了严重的辐射和机甲熔炼,所以这里何止有东西?是东西太多了。
鹿胜低头在腰间的口袋里翻翻找找,像里面有什么不能泄露的宝贝,对邢澈稍防备着,用单薄的手掌挡住拉链口,还时不时用余光偷瞄。
邢澈忽然觉得他这个样子很好笑,少年果真还是少年,即便被囚困在笼里,依旧有单纯的小心思。
终于,鹿胜从口袋里翻出块石头,反手丢给邢澈,然后极为得意地说道:“河里有沙金还有铜矿。”
那语气,好像这些宝贝都是他开采出来的一样。
邢澈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石头,颜色很漂亮,有暗金色的水波纹,还有树状孔雀蓝,可上面的颜色一蹭就会掉,其实就是块吸附性很好的黑石头,和金矿、铜矿一点不搭边。
他抬起头,却正对上鹿胜熠熠生光的眼,“怎么样这事我可没和别人说过,你要报回联盟,那是功劳一件。”
鹿胜当年得意又好笑的模样邢澈现在都还记着,那个少年给邢澈灰蒙蒙的日子带来一缕不一样的光,很美,像那块石头上的纹路一样。
后来他在一次表彰会上又遇到了鹿胜,鹿胜依旧带着十九岁那年的微笑,对他说,“邢上校,很高兴认识你,我叫鹿胜。”
那时的鹿胜二十六岁,应该早就忘了七年前抓他回总部,让他一路讨厌的自己。
邢澈翻了个身,这一觉睡得并不沉,像把过去几年匆匆回映了一遍,惊喜的、无奈的、担忧的、失落的……
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已,就连面对感情,也要夹杂上一份小心翼翼。
眼前变得模糊又光亮,画面一转,和每个清晨无异。
“邢澈!”鹿胜一把推开他办公室的门,“咚”一声闷响。
鹿胜怒气冲冲走到他面前,这个人对自己的情绪总是很难掩饰,或者说根本不屑于掩饰。
他两手撑在办公桌前,气息粗重,愤怒地瞪着邢澈,“我问你,你为什么和我结婚?”
邢澈立刻明白他的用意,收起手中的笔。
那一刻,三年来积攒的愧疚终于变作丑陋的旧疤,被一把撕开遮羞布,“对不起,我当时……”
“对不起?”鹿胜眼中似有什么崩塌,“我说什么了?你就对不起?”
他紧绷的肩膀瞬间卸去力道,自嘲地冷笑一声,“邢澈,你他娘的一直都知道,你们、你们合起伙来耍傻小子呢!对吗?!”
邢澈深吸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和我结婚,给你联盟军上校的职位,给你你九大联盟星的军事调配权。”鹿胜面色冰冷,“所以,你才突然答应和我结婚。”
邢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感觉自己早就黑了的良心此时像被火烤、油炸,又从腔子里拽出来摊在鹿胜面前。
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邢澈,你把我当什么?当你往上爬,当你获得权力的垫脚石?”他突然开始笑,“我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能力,你说是元首信任我,还是鹿首长觉得我特重要?”
“哦对了,你还答应他帮忙监视我。”鹿胜缓缓站直身,“三年了,狗腿子当得爽吗?”
鹿胜一句句话往要害上戳,邢澈除了沉默,没什么可说的,毕竟事实就是如此,他的确是因为元首和鹿首长开出的条件,才同意结婚。
那天鹿胜说的最后一句话是:“邢澈,离婚吧。”
……
邢澈缓缓睁开眼,热汗将贴身衣服打透,紧贴在胸膛。
他坐起身,自从父母去世,很多事情他身不由己,凯亚星的百姓要活,凯亚星的士兵也要活,而让他们活下去,他就不得不对联盟低头,但这一切却没办法对鹿胜坦荡说明。
邢澈看着桌上已然有些褪色的黑石头,就像他心底埋得很深的那份感情,即便得到了,也不配拥有。
天刚蒙蒙亮,晨曦将屋内拢上一层不大清朗的光。
邢澈再没了睡意,干脆起身去晨练。
他向来对自己要求严格,只要在总部,每日的训练量一定要达标,对身体肌肉及脂肪含量也把控在最高标准范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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