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人。”我爸指示我。
我弱弱的喊了一声:“易叔叔。”
易叔叔回头,见到我,放下手上的一把草药,掸了掸双手,走了出来。他为人直率,又从小看我长大,头先已听到我爸说的这种情况,所以在见到我时不免痛惜:“你怎么搞的啊?搞了这么个毛病啊?”
这一问,我的眼泪又要下来。
“别哭别哭,应该没事,走,带你找好了专家。走走走,下去二楼。”易叔叔拎着我上臂的衣服角。
我顺从的跟着他走。
我爸和二姑也加紧了步伐,跟在后面。
右手边,二楼有半层是妇科和乳腺科,以及门诊用的手术室。
易叔叔打招呼的这位乳腺科专家是位四十多岁的男医生。初见他的时候,我十分不好意思,毕竟男女有别,就算是医生,也感觉别扭。易叔叔见状向我介绍:“梁主任,我们院最权威的乳腺科专家,让主任带你看看。”
我扭扭捏捏的解开内衣让梁主任帮我检查之后,他对着易叔叔,又扫了一眼我爸和二姑说:“估计问题不大,就是左边长了个小瘤子。”
“良性的?恶性的?”这句话脱口的一刹那,伴随着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别糟讲!不可能!这么小不要乱想。”梁主任果然地打断了我悲观的念头,“没事的,做个小手术就行了。”
虽然心头一松,但听到“手术”这个词我还是头一嗡。本怀抱着吃吃药就可以消掉的侥幸心理,没想到居然要做手术?要像电视上演的那样上冰冷的手术台?几个穿着手术外科绿色大褂的医生戴着口罩在无影灯下围着我?又是钳子,又是镊子,又是带血的棉花球?疼不疼?会不会留疤?手术要做多久?
无数的问题像潮水一般涌了过来,我一个刚满18岁的女孩就要独自面对上手术台的惶恐,这是我从不曾想过的。
“她还这么小,怎么会有这个事情的?”我爸忍不住问梁主任。
“是的,这个病起码2、30岁以后才会有,照理讲她还小不会有的。。。。。。她今年多大啊?”梁主任问。
“18岁,刚考完高考。”我爸回答。
“哦,那可能是压力太大了。这种病一般都是跟心情有很大关系,比方讲压力太大啊,心情一直抑郁啊,忧思过度啊,这都有关系。”梁主任温和地看我一眼,“小姑娘高考考得怎么样啊?”
我还没来得及出声,我爸就抢先回答,“刚拿到G大的录取通知书。”
“那不错啊,”梁主任道。
“就是讲啊,本来是个喜事,哪晓得现在又出了这么个事。”我爸幽怨。
“问题不大,准备下手术事项吧。”梁主任在病历上一阵写写划划后,转手递给了我爸。
“还要不要拍个片子?”二姑凑上来不放心的问。
“不用,我这个手摸的比任何拍片子都准。”梁主任相当有信心。
易叔叔也赶紧接过话茬,拍起了梁主任的马屁,“我们家梁主任,乳腺科第一把刀。”
“客气,客气。。。”梁主任一边与易叔叔客套,一边问我爸,“手术你们想什么时候做?”
我爸与我和二姑对望了一眼,继而又看了一眼易叔叔,“还是宜早不宜迟。”
易叔叔心领神会,“梁主任,手术小,你看看可能尽早插一台?”
“我看看,”梁主任从抽屉里拿出他的一本小本子,上面记录了他近期的所有手术安排,“那就明早8点第一台吧,你这个手术小、快,你们等会去交费,然后回家准备准备吧。”
我爸和二姑还有易叔叔连忙向梁主任道谢,我在恍恍惚惚中被一路推着出门,直至回家。
我爸送我回到我妈家。我妈听我爸说了情况之后,忧心忡忡之余的第一句话便是问:“做手术可贵?”
“不贵,门诊小手术,100块钱。”我爸答。
“哦,那还好。”我妈松了一口气,虽然问了价格,但她也完全没有把手术费给我爸的意思,我爸也完全没有要找她要的意思。
“那你明天陪她去吧。”我妈说。
“你不去?”我爸问。
“我就不去了,你不是说手术小吗?”我妈道。
“行行,你不去也行,做完手术后几天就让她住在爷爷家吧。她要补一补,你又不搞荤菜,那我来给她搞点黑鱼汤、鸽子汤什么的。”我爸说。
“那今晚还是在家睡吧,我帮她收拾几件衣服。”
“行,明早起来早一点,8点的手术,我7点钟来接她出门。”
“好。”
我爸走后,我妈一个人在家给我收拾衣服。我躺在床上背对着她,悄悄的流眼泪。
我害怕。
我不知道我妈为什么不去?是不是她也害怕?不过不去也没什么,我心里早就没指望过她了。她只要做到没事少发癫我就满足了,根本不奢望还能再怎么样。
我闭着眼睛,无法入眠。梁主任今天对我讲的话言犹在耳,心情不好容易得这个病?那他说得应该没错了。自从跟他分开后,我就没有一天心情好过。终日郁郁寡欢再加上去最后一学期不分昼夜的苦读,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怎么能不倒下?我细想着病因,执念就是导致这个病的罪魁祸首。我原以为失恋只是精神痛苦,万万没有想到还会对身体造成这么大的伤害。可是就算我一早知道,就能不痛苦吗?应该也是做不到的。这可能就是命,就是我命里的一劫。等跨过了这个劫,我会不会过得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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