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威尔说的,很像世界的金发人鱼?”夏邵霜烬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个帽子,扣在他金发上,遮住了他尖的耳廓,“事先声明,我没那个癖好。然而有位殿下为爱不惜抗旨,又不能给他把尔萨尔的国宝绑回来,陛下只能……”
“你说的是维恩?”世界不知道该从为爱抗旨,还是尔萨尔的国宝开始无言以对,直截了当地问。
夏邵霜烬笑了笑:“华纳还有别的殿下?这笔交易不错吧,比起这个在违法边缘……已经违法了的ICE,不如换个皇家的鸟笼?”
在夏邵霜烬的想法里,ICE的老板应该已经跟对方提起过,对方是有了心理准备,才会在吧台等着他。
“我为什么要答应。”世界示意再调一杯酒。
鸡尾酒度数不低,夏邵霜烬才喝了一半,比不过酒量,索性放下了。他收起笑容:“怎么,你想在这里被待价而沽?华纳应该没人出得起比皇室更高的价位。”
“交易人鱼?胆子挺大。”世界接过第二杯鸡尾酒,波澜不惊道。
人鱼无人权的华纳,连首都都违法乱纪藏污纳垢。
“所以你的意见?”夏邵霜烬懒得反驳,他是本着能救一个是一个的原则,才想出这么个主意。不是他自恋,人鱼的事情上,放眼整个华纳,他都是为数不多的良心。
“可以。”世界一口喝完了杯子里的鸡尾酒,放下空了的酒杯。
没比赛,是时候收拾一下华纳不够人性化的制度了。
当天晚上,世界坐在泳池边,咬着饮料吸管看比赛,一边履行着作为“替”的义务。视频通话连上,屏幕里维恩不感兴趣地瞥一眼朋友口中的“世界替”,脸色忽然僵住了。
夏邵霜烬还不明状况:“怎么样,比尔萨尔那个好看吧?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们华纳的人鱼……”
“闭嘴,”维恩神情还是僵硬的,看着世界,“你跑了?”
“不替华纳打比赛,”世界眼睛在灯光里很浅淡,仰头倒进泳池里,没溅出水花,慢悠悠地说,“不过住宿伙食费全包,我也不拒绝。”
维恩面无表情:“随便你。”
通讯中,人鱼的眉骨深又漂亮,在水中被光影晃来晃去,像古书里的水月镜花,尖锐的耳朵泡在水里冻得发红,更显得抓着耳朵的手腕苍白。维恩唯一一次亲吻他的时候,抓住过他的手。在许多爱情故事里,手和脚踝都是爱情发生的开始,就好像小猫没睁开眼的时候,用细细绒毛的爪子去触摸生命的弧度。
夏邵霜烬出去倒水时忘了里头还有个人鱼,顺手就关了灯。于是隔着半个星球位于北半球的维恩,不得不注视着视频里黑暗之中水光里面的俊美人鱼,免得在无人的室内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
苍白接近玉质冰凉的面容,金色的发丝湿漉漉浸入水中,雪白的浴巾将他的头发擦得乱糟糟。寂静的黑暗之中,令维恩想到传说里面迷惑水手的海妖,华纳厌恶人鱼的原因之一,流传至今的海妖传奇功不可没。现在,天潢贵胄的维恩殿下,自觉成了十九世纪的水手,为了几英镑的酬劳和美人的一吻,一脚踏入了海上风浪里,一时有些头晕目眩。
在尔萨尔有人以为世界天生是艺术的雕刻,从深刻漂亮的五官,到如今从万众瞩目到戏剧化落魄的人生,对于南北半球的艺术家们来说,倘若真有缪斯,没有比他更合适放入这个十字架的人选。
每晚雷打不动的视频通讯持续了十几个夜晚,有的时候人鱼在水中闭气游泳,如同泰坦尼克号里万千少女梦想的杰克沉入水底,更多时候他伏在泳池边缘小憩,浴巾滑落进水池里面。南北半球加起来,也没有过谁消受过这样的运气。十几天后,大赛落下帷幕,维恩急匆匆地率先回到了华纳。
没有了世界,毫无疑问,这一次大赛的冠军花落华纳。街头巷尾都是欢喜的气氛,与尔萨尔的低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维恩直接到了夏邵家,不等夏邵霜烬出来寒暄,就进了夏邵家二楼的室内泳池。
一打开门就是一股酒气,酒气之外还有柠檬之类的调酒的味道,维恩开口:“我送你回尔萨尔。”
没人回答。
他绕泳池走了两圈,蹲下,弯腰按住了在水底闭气睡觉的人鱼尾巴。毫不意外,被溅了满脸水花。
维恩不生气。人鱼大都没有人类社会的道德形成,不然也不会被亲了还毫无反应。
下一刻,漂亮的金色头发从水底里浮起来,滴滴嗒嗒淌水,在锁骨里积了水洼,苍白的双臂撑在岸上,仰头吻到了蹲着的维恩殿下。
维恩睁大了眼睛,瞳孔却缩了一下。
他的吻从水里冒出来,是冰冰凉凉的,像是《小王子》玫瑰花上的露水,看过无数次日出,带着那么一点人鱼少见的温柔意味。
“霜烬说,”他低声说,“这是喜欢的意思。你喜欢过一次,我还给你。”
维恩停止运转的思维终于慢慢解冻。
不亏欠人类的人鱼,也好像不懂玫瑰花的虚荣谎言的小王子。维恩喜欢这个故事。
“一辈子只能喜欢一个人,”维恩骗他,“这可不是小事。”
世界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才说:“你也只能一次?”
维恩笑了笑:“当然不,在华纳人类可以喜欢很多人,人鱼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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