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里予看书久了会头晕,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放下笔抬头看看江声,像什么玩累了毛线球的小猫,蹭到主人身边去看看铲屎的在做什么。
江声自己似乎没有什么既定的复习计划倒不如说他现阶段能复习的都已经复习完了,一轮二轮三轮,剩下的也只有多做难题,提分而已。他的理科笔记都写在同一本厚厚的笔记本上,每晚写完作业之后都会花固定的三四个小时做题,整理题型和错题,然后加以总结,写进那本已经夹页不少、看起来颇有些破破烂烂的笔记本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对冗杂错题始终保持着回看的耐心,还能从中提取些新的知识,似乎也是他超出常人的能力所在。
有时候陈里予也会好奇,忍不住问他是不是真的不用像其他同学一样听课复习得到的答案也总是否定的,江声会神情自若地告诉他,其实他们班很少有人真的认真听课,多数都是坐在教室里学与课堂无关的东西,老师也大多习惯了,只要成绩不出现太大的滑坡,都不会加以干涉。
可能是班级特色吧,江声挠挠头,道,上课的时候大家看起来安安静静,其实课本底下都放着其他科目的东西不过自主学习也是好事,老师讲课毕竟是面向一般同学的,如果不一般的同学占了大多数,说不定也会考虑转变教学方式吧。
那你每天花那么多时间帮我补习
不多啊,江声翻过一页笔记,笑着说,我还怕每天只能教你几个小时,会赶不上进度呢不过还好,现在看来联考之前肯定能学完一遍。
见陈里予还是低头不语,江声索性放下书,抬手摸摸他的头,转向他道:好啦,放心吧,我自己有分寸而且学习重在效率,我也不喜欢一直死读书,就算那些时间不用来陪你补习,我也会花在看书和做别的事情上这么想来,反倒是补习这件事让我把更多时间用在学习上了,对不对?古人说教学相长,帮你补习的时候,我也是在变相地复习嘛。
可他教的东西都是最基础的,哪怕不复习也都完全掌握了,根本不存在什么进步的空间陈里予默默想着,在心底里叹了口气,被物理绕得隐隐作痛的头脑似乎因为对方温柔的抚摸有所放松,索性整个人倾倒过去,趴在江声的肩膀上,闷闷地反驳他:你明明不用复习那些
那可不一定,少年嗓音温柔,略微放得低缓,更像是在哄什么钻了牛角尖的小朋友,有很多人能做出难题,最后还是绊倒在基础题上的,加深印象百利无害,再说了,陪喜欢的人复习,明明是很幸福的事,又不是什么工作任务,哪有什么好处不好处的。
怀里的人肩膀一僵,似乎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话,深吸一口气才低声道:有什么可幸福的
肉眼可见的口是心非。江声不再多作反驳,只顺势将人搂进怀里,嗅着他身上同自己一模一样的洗衣液味道,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尽相同似乎更软也更甜些,被体温烘热了,格外好闻。
累吗?江声问道。
陈里予点点头。大概是因为形象思维发达,几何光学对他来说不算太难理解,做题也能做个八九不离十,只是教材表述力求精简,不免多花些心思加以转述,看久了晦涩的内容便又犯了头晕头疼的老毛病。
江声就伸手替他揉揉太阳穴,温声问他要不要玩个游戏。
嗯?说来听听
叫数字炸弹,以前春游的时候玩过一次,还挺适合用来锻炼对数字的敏感性的,江声解释道,规则有好几种,就玩最简单的吧,在心里想一个数字,然后告诉我一个范围嗯,比如说,想到的数字是300,那就告诉我初始范围在1到500之间,然后我会猜这之间的某一个数,你要告诉我这个数和300相比是大了还是小了。如果七次之内我猜到了你心里想的数字,那就算我获胜,否则是你赢,输的人要接受惩罚,怎么样?
陈里予安安静静地听着,对游戏本身倒是没什么兴趣,只是喜欢这么靠在怀里听他说话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嗓音,明朗又温柔的语调,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
什么惩罚
刚才还侃侃而谈的人一时语塞,抓抓头发:嗯没什么惩罚。就是昨天刷手机看到了,就想你会不会喜欢玩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奇怪的理科生思维不过想起这个人还能干出袖子里藏一串棒棒糖的事来,独处时候和男朋友两个人玩数字炸弹什么的,好像也没有那么莫名其妙了。
于是陈里予点点头,思考片刻,又补充道:还是有惩罚比较好你输了就罚点儿什么吧,没有输就算了。
真是理不直气也壮。江声失笑:好好好,罚什么你来定,先试一次吧不过说好了,只是学习之余放松头脑,玩一会儿还要继续学的。
不用他说陈里予也知道,且并不觉得自己会对这样莫名其妙的小游戏上瘾:知道了谁先猜?
我先来吧,演示一遍。
好,陈里予点点头,鼻梁蹭过他的脖颈,像什么黏住他便不肯分开的小动物,仿佛游戏只排在第二位,借着玩游戏的空闲光明正大抱一抱他才是最重要的,想好了,1到1000,猜吧。
这么快唔,我想想
其实该把数字记下来,以保证公平不作弊,不过只有他们两个人,玩什么都是为了逗陈里予开心,便也不用太遵守规则了。江声思考片刻,猜了陈里予的生日又猜了他自己的生日,得到的答案是前者偏大,后者偏小,一时间便有些没了头绪。
666么?他想起对方格外精简的锁屏密码,试探着问道。
陈里予摇摇头:太大。
江声今天穿了套头卫衣,兜帽内里一层柔软的细绒,磨蹭起来格外舒服。陈里予有意无意地用脸颊磨蹭着,环着对方肩颈的手略微收紧,紧绷的神经却终于放松下来,随着无意义的数字来回游移他其实什么也没有想,不想输赢也不想什么惩罚,倒是鬼使神差,想起某个经年的雨夜来。
那晚暴雨如注,家里却停了电。父母难得从工作中抽身,两个人都待在家里陪他那时没有电视也没有灯光,父母用于安抚逗弄他的,也是这样小小的、任由他更改规则的游戏么。
一连几个数字过去,范围终于缩小到某个前后差值不超过五十的数字上。江声沉默片刻,忍不住破罐子破摔似的笑了笑,把最后一次机会落在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俗套的数字上:那520?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陈里予居然点了点头,好像从一开始就想到了这个数字似的,语气平常地接话道:嗯,我也爱你。
第58章 阅读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会加更一章,如果零点前没发那就是天亮前发,可以随缘蹲一下或者等明早起床再看哦
嗯,我也爱你。
声音闷闷的,从衣料间传出来,恍惚带上些许罕见的温柔意味,像是一场精心谋划的告白,巧妙又恰合时宜。
江声愣了愣,耳根有些发烫,放在人身后的手不自觉收紧些许,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一时间却又懒得去想,遵从本能的话语已经脱口而出,直白又纯粹:我知道的,小瑜,我
再说一遍我也爱你,是不是显得有些呆板了。
他讷讷地低下头,恰好对上陈里予的视线,看见对方眼里碎钻般隐隐浮动的笑意,才慢半拍地补全了下半句:我也爱你
谁让他心里一片空白,耳旁回声巡荡,来来去去都只有这一句话呢。
不想玩了,陈里予说,休息得差不多了,再学一会儿吧。他哪里喜欢玩什么数字游戏,猜来猜去毫无道理,除了借机说些平时说不出口的话,也就没什么有意思的了。
临近九点,如果是在学校自习,这时候其实离放学还早。江声嗯了一声,圈在人身后的手却全无放开的意思,反倒搂紧了些,动作分明温柔又亲昵,却藏着不言自明的莽撞冲动,无声越过理智清醒的界线。
陈里予顺势蹭了蹭他的脖颈,撒娇似的贴在他耳边道:也不想学物理还有其他选择吗?
嗯那就看看语数英吧,刚好快考试了,也该练练语文的题型。
之前补习的时候总会跳过语文,一方面是因为陈里予看长篇大段的文字难免头疼,也不知从何看起,另一方面,江声毕竟只是个成绩出色些的理科生,即使平时喜欢看书,真要他头头是道地替人补习语文,其实也有些强人所难。
所幸语文和理科不同,多看多背,语言表达能力正常,好歹也不会考得太低尤其是原封不动考背诵默写的题目,他其实不用真的理解,只靠线条记忆将零散的字序笔画记在心里,做题时候再誊抄上去,也能拿满分数了。
而且你的字很好看,江声理智分析道,对吧,如果我是改卷老师,看到这样的字心情肯定很好,心情一好,就会多给两分了。
陈里予低低地嗯了一声,觉得学语文比物理更能让人接受些:但默写留到考试前再说吧,没兴趣的东西,我可能记不了太久。
行,那就先看看阅读题,江声拍拍他的后背,指尖碰到衣料下隐约突起的脊骨,又忍不住心疼地摩挲两下,我想想阅读的话,我自己做得也不怎么样,不过以前整理过一些题型的解题公式,赏析题之类的和理科肯定是不一样的,公式也不能保证拿满分,但可以参考看看,至少能写到及格了。
你还会整理这些啊陈里予第一次听到语文还有公式,觉得很是新奇,只有阅读题吗?
还有作文好了,先起来坐好,看看笔记就知道了。
陈里予这才不情不愿地撑着他的肩膀坐起来,端过燕麦奶喝了一口,猫似的伸出舌尖舔舔嘴角,颐指气使道:那还不快把笔记找出来。
语气清清淡淡的,说出的话却像哪家大小姐。江声忍不住弯起嘴角,伸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感叹自己的角色从经纪人变成了书童侍从,也不知道算升级还是降级了:是是,遵命。
他说是整理过笔记,其实不过是草稿本里可怜的几页纸罢了,字迹尚算端正,只是格外简洁,如果不经解释直接看的话,还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陈里予默默地听他翻译,试着把他说的成分套用进一篇现代文阅读的答案里,发现确实有可取之处,至少思路清晰,也能答到大半的点,感到安心不少:那现在做阅读吗?
嗯,可以但除了这几页纸,我真的没什么可教你的了,江声摸摸鼻子,道,慢慢来吧,不着急,先一起看看文章,做一遍再对照答案查漏补缺老师说语文只能靠多背多练,之前还让我们每天做一篇阅读来着。
陈里予看见印满一页纸的阅读文章就眼前发黑,难以置信地皱了皱眉:每天一篇?
嗯,不过后来改做整张试卷了,每天不止一篇,江声接收到他话里微妙的担忧,摸了摸他的后脖颈以示宽慰,好啦,我们小瑜就不用每天一篇了,想练的时候就看一看,总会有进步的。
说是一起做阅读题,看着看着就变成了亲子故事环节陈里予实在没有耐心看这么长的文本,也很难直接理解议论文的内容,看了后面忘了前面,通篇读下来除了记住气候变暖四个字,什么也没能读进心里。艰难熬到翻页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朝江声的方向挪了挪,按着太阳穴示弱似的轻声道:看不下去了
真不知道那些真的十年如一日、伏在桌前守着方寸灯光寒窗苦读的学生,是怎么熬过这样枯燥反复的课本和作业,熬出得心应手的完整答卷的。
至少对他来说,上天关了他的门,留下的窗户又总开开合合没有定数,现在要他推开那扇锈死的门,去看门外同样平庸昏暗的景色造化弄人,实在了无生趣。
乖,江声伸手接住他,安抚般揽住他肩膀,慢慢来一段一段来,我读给你听,好不好?
嗯写完这篇能抱抱我么,陈里予把脸埋在他衣领间,声音低得像是叹息,多抱一会儿,不想别的事,认真地抱一会儿。
一篇阅读从理解到做题,再到对着答案订正总结,花了将近一个小时。
写完之后江声履行诺言,认真地抱了一会儿自家被折磨到精神奄奄的小猫,尽职尽责地扮演一个充电桩,让陈里予靠着他充电。
还是学物理吧陈里予过了很久才缓过神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摆弄他胸前的卫衣绳,觉得自己一闭眼看见的还是那满满一页文章,实在有些魔怔了,物理好歹没有这么多字。
江声却轻轻拍了拍他的头顶,罕见地皱眉道:先不学了,休息一会儿吧有什么想吃的么,我出去找找。
陈里予的表现比他想象中好了太多,尽管过程冗长又折磨,但最终写出的答案却逻辑通畅,合乎文本,能拿到七成的分数。
做题的时候他始终用手指按着太阳穴,反反复复地翻页圈点,略微蹙起的眉头也从未放松过,直到写完最后一个字,挺直的脊背都没有丝毫弯曲的意思,像是骨骼里钉了一根针,执意强撑着精神也要做完眼前的题。
到后来不用江声开口解释,他也能循着自己的思路和那几页公式尝试着写下答案,一字一顿,拼凑出完整的语句了。
该说不愧是他么经历过这么多外界加诸的苦难,尚且保持着坦然处世的精美和优雅,终究是有些超乎常人的坚韧之处的。
可江声却只觉得心疼这么纤细的骨架,倘若真的钉进**风吹不断雨打不朽的针,该有多疼呢。
分卷(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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