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陈疏野的手臂微微放松。
嗯?游鹿疑惑地抬头。
在你没有想清楚之前,我们应该回到应有的位置了。陈疏野平静地做出决定,不要再放任彼此间的亲密来影响你的判断,我们回到作为家人和朋友应有的状态吧。
陈疏野不希望是长年累月的习惯,给了游鹿离不开自己的错觉。他希望一切决定都能遵循游鹿的本心,不愿意让少年受一点点委屈,也不想让自己心爱的人在未来感到后悔或者痛苦。
睡吧。陈疏野以郑重其事又小心翼翼的姿态,轻轻地在游鹿的额头落下一个吻,为自己的暗恋盖下一个句号。
陈疏野为游鹿盖上温暖的被子,两个少年安静地依偎在一起。
那一夜的谈话,成了两个人心中的秘密,突然明晰的界限感也成为了隔开两人的一道无形的墙。
从那天之后,陈疏野和游鹿便默契地拉开了彼此间的距离,恢复了应有分寸。熟悉的人都发现两人的相处模式变了,不再同之前那样亲密无间,似乎有了淡淡的隔阂。
大家肉眼可见地感受到他们间的疏离,其实这才是两个少年本该拥有的距离,但是竹马的滤镜模糊了大家的视线,当他们明白自己的逾越而退回安全的界限内,反而让众人感到怪异和不习惯。
陈疏野依旧对游鹿照顾得无微不至,监督辅导他的学习,关心体贴他生活,却不再放任自己想要亲近游鹿的心思,没有一个被窝里的嬉戏打闹,也没有亲亲抱抱举高高的分外亲昵。
他克制着自己不去拥抱少年,竭尽全力地保持在一个家人、兄弟、朋友的位置。
游鹿也试着学习不再依赖陈疏野。
他学会了处理自己的一头长发,尽管觉得手忙脚乱,也能整齐地绑好头发。
他也渐渐习惯自己一个人睡在2米的大床,他可以在上面尽情地打滚而不会踹到身边的人,半夜冷了便蜷缩着身体,裹紧自己的被子,不会再被禁锢在温暖的怀抱里。
这种改变让所有人都感到十分困惑,家人朋友们甚至开始猜测两个少年是不是产生了什么矛盾。
周末的清晨,冬天的寒气覆盖着院子里的植物们,淡淡的薄雾笼罩着窗户,看过去一片朦胧。
陈疏野依旧起得很早,他的课程安排得越来越满,就连周末也没有休息的时候。
他平静地从自己的床上起来,按照平时的习惯晨跑、遛狗,洗漱结束也不过八点,上午他有两节企业管理的课程,现在还有一个小时的吃饭时间。
陈疏野洗完澡,吹干头发才下了楼。
白姨。他一走到餐厅,便看到白雪轻正在吃着早餐。
白雪轻今天要去公司加班,所以也起得很早。她看到陈疏野,便招了招手让少年过来,小野,坐过来。
陈疏野拉开白雪轻身边的位置坐下,云叔为他端来早餐。
谢谢云叔。陈疏野点头道谢,云叔,您吃早餐没?
云叔一脸慈爱,乐呵呵地回答他:云叔吃过啦,小野少爷快吃吧,等下还要去找教授们上课呢,可别耽误了。
餐厅里只剩下白雪轻和陈疏野两个人。
白雪轻坐在一旁看今天的行程安排,等到陈疏野他吃得差不多了,才将手机轻轻放在桌上。她以一种平常的语气开口问道:小野,你跟小鹿发生了什么事情啊?我感觉最近你们两个都有些不对劲。
陈疏野看着白姨,她的眼底满满的都是对自己的关心,微微低头躲闪着她的视线。这段时间以来,时常在心底不断碰撞的矛盾情绪,再次涌现上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对游鹿的渴望,以及对游家每一个人的愧疚,总在每一个安静的夜晚不停不停地折磨着他。
陈疏野清楚地知道自己喜欢游鹿,甚至是深爱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少年,但是对于把懵懵懂懂的他带向同性相爱这条道路的路口,让他对未来抉择,陈疏野始终感到愧疚与不安。
无论是游家还是白家,也不管是游之莱还是白雪轻,甚至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和姑姑,他们从小接纳自己成为家里的一份子。他们待自己如同亲生孩子,但是自己却要将他们爱之如命的游鹿,带入到一条充满漩涡与流言的不归之路。
就算他发誓,他会背着少年走过这一生的道路,会永远保护着不让任何人伤害少年,也遏制不了内心的惭愧。
陈疏野依旧觉得自己的这个行为,辜负了游白两家对自己的爱与信任。这种近乎让他无颜面对家人的浓重愧疚感,让他在这段时间越发窒息,甚至开始躲闪家人温暖的目光。
陈疏野矛盾地希望着,既希望游鹿能够爱上他,又希望游鹿不要爱上他。
他知道自己无法回头,他对游鹿的爱早让他在这条注定曲折的道路上走了很远,并且他也完全不想回头。
但是,不怕受伤的陈疏野却真切地害怕着,他担心那个被自己小心安放在心底最柔软位置上的少年,会因为自己而有一丝一毫的难过,那个难过可能是来自最爱的家人。
记忆里那个穿着白色燕尾服的小王子,永远被他放在最高的位置,他希望少年永远干净不染尘埃,他永远舍不得让游鹿的足底沾染上半分的泥泞。
此刻面对白雪轻关怀的眼神,陈疏野近日来的愧疚感升到极致,压得他心脏紧缩得疼痛,让他俊美的脸庞变得苍白。
陈疏野鼓起勇气看着白雪轻,抿紧的薄唇泛着白色,他滞涩的声音响起,缓缓地问道:如果,我做了一件错事。白姨,你们会原谅我吗?
白雪轻面露诧异地看着眼前高大的少年,感觉他仿佛脆弱得如同记忆里那个哭泣的幼童。她抬起手轻轻抚摸他的头,温柔地对他说:你说什么呢?你是我们的孩子,无论你做了什么事,我们当然都会原谅你呀。
陈疏野顺从地低着头,就像一只逐渐长大的野兽即使再强大,面对母亲也会低下高昂的头颅,让她轻轻揉着自己的脑袋。
陈疏野一向桀骜不驯的脸上带着温顺的笑容,专注的双眸中带着难以察觉的难过,低声道:如果是一个很严重、很严重的错误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就是游小鹿因为生气,咬了陈疏野耳朵一口,所以没看到锁之前的版本的小朋友不用纠结困惑
第81章 八十一
陈疏野上课的时候一直在走神, 他虽然人在教授这,可是心却飘回了家里。他的脑海里不断回响着白雪轻跟他说的话,甚至不自觉地在书本上也写下了那句话。
在绝对的强大面前, 傲慢与轻蔑将不复存在。
虽然白雪轻在听到陈疏野说喜欢自己的小儿子时,她的脸上的确闪过一时的错愕, 但她很快就恢复如初。
她只是有些惊讶地问他:为什么你会觉得这是个错误?难道你觉得喜欢一个人, 或者喜欢上游鹿, 这是一个错误吗?
陈疏野摇摇头,低声说:我喜欢鹿鹿不是错误。但是我的喜欢造成了家人们的困扰和不愉快, 这就是我的错。
为什么你会觉得, 大家会因此不高兴?白雪轻侧身坐着,手肘撑在餐桌上, 掌心撑着脸,漫不经心地问着。
陈疏野看着白雪轻面色如常,他哑声说道:因为同性恋是个少数群体,会被社会质疑、被舆论攻击,成为众矢之的。如果没有我的存在,鹿鹿可以走一条更加平坦的路。
白雪轻轻轻拍了拍陈疏野的肩膀, 让他站起来。当高大的少年站到面前,比1米75的白雪轻还高了大半个头。
少数的,不代表就是错的, 他人的想法也不是那么重要。白雪轻伸出手, 慢条斯理地为陈疏野整理衬衫的领口, 拂去褶皱后, 她仰着头看着少年,温和地说道:当你站在足够高的位置时,别人对你的目光只能是仰视, 懂吗?
陈疏野,你要记住一句话:在绝对的强大面前,傲慢与轻蔑将不复存在。真正能够伤害你的,只有你自己。
白雪轻拥抱了这个高大的少年,她不知何时少年就长得如此高大了,也开始有了感情上的烦恼。她对少年说:人生是你们自己的,我希望你们是真心相爱才选择在一起,也是真的不爱了才选择分开。
陈疏野直到坐上车准备去上课,都忍不住一再从车窗回望站在门口的白雪轻,她美丽的脸庞上挂着轻柔的笑意,看见他的回首,便轻轻摇摆着手。
白雪轻的话一直在耳畔回响,陈疏野忍不住靠着车椅,静静闭上酸涩的双眸,害怕自己会在下一秒就忍不住落泪。
如果我反对你们的感情,那一定是因为游鹿他不爱你,你不能勉强他接受你。白雪轻笑着说:但是你不是说小鹿还没想清楚吗?就让他自己仔细考虑,你们还小,未来的时间还很长,不着急。
好。陈疏野的双眸带着血丝,嘴角却忍不住勾起弧度。
他感觉自己的全身都松懈了下来,就像是精神上的囚牢终于被人打开,他压抑着鼻息间的酸楚,向温柔的白雪轻真诚地说道:谢谢白姨。
傻孩子。白雪轻又摸了摸他的脑袋,我尊重你的感情,也尊重小鹿的感情,你们都是我和游叔的宝贝。你不要担心,游叔也不会反对的。
不过嘛白雪轻收回手,在胸口抱臂,轻声说道:白姨现在倒是有一个建议。
白姨,你说。陈疏野认真地看着白雪轻。
你们两个这样刻意保持距离的模样,让人感觉真的很难受。白雪轻说道。
而且你没发现,这两个月以来,不管是你还是小鹿都总板着一张脸显得很难过吗,好像两个被人欺负的小孩却不肯说出心底的委屈。白雪轻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就算没有成为恋人,你们依旧是家人与朋友。
她忍不住摇了摇头,仿佛是拿两个别扭的小朋友没有办法,戳了戳陈疏野的额头,看他冷峻的脸庞上偷偷露出了略显稚气的笑容,轻笑着建议道:你们就自然点,该怎么相处,还是怎么相处,好吗?上课的时候,陈疏野的脑海里一直想着白雪轻跟他的对话,能够得到尊敬的长辈的支持,他沉寂的心都疯狂的跳跃起来,他实在是太开心了。
教授敲了敲桌子,对一向认真的得意门生问道:疏野,你是不是累了或者是有什么事情急着去处理?要不,今天我们先休息吧。
年近半百的教授,看着陈疏野上课时变幻莫测的神情,不由得感觉有些好笑,第一次发现自己沉稳如大人的学生居然也有如此孩子气的时候,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
陈疏野听到教授的话,便满脸歉意地站了起来。
他对教授道歉:对不起,老师。我今天可能状态不好,我们下次再继续上课。
教授挥了挥手,儒雅的脸上带着和蔼的笑意,他温声说道:好。你赶紧去处理自己的事情吧,看你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
陈疏野忍不住心里的激动,狭长深邃的绿眸不由得弯了起来,眼底璀璨得如同最美丽的星辰,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看起来有些单纯,不复平时的不羁。
他已经彻底想明白,此时的他只想马上跑回家,拥抱已经两个月没有抱过的游鹿,好好看看那张令他牵挂的面庞。
陈疏野对教授鞠躬,谢谢老师,那我先走了。便急匆匆地从教授的家里离开。
教授看陈疏野着急的模样,不由得笑眯眯地好奇着,是什么事情能够引得陈疏野完全失了平时的模样,望着他几乎要跑起来的背影,教授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这孩子啊,难得见着他如此可爱的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 标题的意思:白雪轻对野哥而言,就是妈妈,大家没意见叭~~~
野哥爱小鹿,但是他也在乎游白两家的长辈,在乎他们每一个人,害怕他们的失望与难过,所以他才会想那么多。上一章其实有一段时间小法,从秋天跨到冬天了,所以野哥的生日已经过了,他现在是个17岁的小男孩而已吼,还需要别人给他信心。
【蠢作者的话】:今天还有一更(小声说:我是亲妈无误吧?连半章都舍不得虐野哥,嗐,怪我过分心软)
第82章 八十二
陈疏野刚刚走进家里, 薄薄的眼皮一掀,游鹿的身影便映入眼帘。
游鹿才刚起床,他穿着一身宽松的居家服, 一头长发有些凌乱地披在背后,他正揉着眼睛往餐厅走。
陈疏野停下脚步, 看游鹿完全没发现自己, 就要从自己面前直接走过去, 他喉结微动,轻声喊道:鹿鹿。
游鹿偏过脸看向陈疏野, 微微卷曲的发梢落在脸颊旁, 显得面无表情的脸格外小,他清冷的脸庞挂上形式化的微笑, 淡声道:野哥,你回来了啊。
他冲陈疏野点点头,转身就走。
陈疏野快步走过去,手臂一伸准备拉住游鹿的手。
游鹿脚下微动,最终选择停在原地没有躲闪,被陈疏野一把拽入怀抱中, 因为速度太快,他的头直接跟陈疏野的鼻梁撞在一起。
呜~!游鹿气愤地抬头,瞪着也一脸吃痛的陈疏野, 你是对我很不满, 所以想要暗鲨我吗?
这段时间, 其实游鹿虽然听话地与陈疏野拉开距离, 但是他的内心的不满正在积累着。
那天晚上,陈疏野跟他说了要回到家人应有的位置。
可是游鹿其实不懂他所谓的界限到底是怎么样的,难道长大之后, 就只能变得礼貌而生疏,连一点点接触都要避之不及吗?
游鹿始终不明白。
有时候他会忘记他们说好的分寸,所以得到了一次又一次的躲闪,直到他习惯地避开每一次触碰和眼神的交集。
这2个月里,他听了陈疏野太多次的不行、不能、不用,甚至在陈疏野生日的时候,他买了一款男款短项链作为礼物,想要亲手给他戴上,却得到一个疏离的拒绝。
那条男式锁骨链是金色链条的款式,中间带着一个同色的小锁,是游鹿自己挑选了很久才买下的,从拿到手的那刻起,他就在期待着戴在陈疏野脖子上的样子。
游鹿曾经兴致勃勃地想象着,如果这条项链戴在陈疏野修长冷白的脖子,复古的金锁坠在锁骨之间轻轻摇晃,肯定会显得野性中带着冷淡的性感,应该会很适合野哥。
但是站在房门口的陈疏野,看到游鹿想要打开盒子为他戴上时,却微敛着眼眸地拒绝了,他沙哑的声音响起:谢谢鹿鹿,我很喜欢,就不用戴了。
分卷(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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