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妈妈景灼非常无奈地把鸡放回盒子,边洗手边看程落蹲到盒子旁逗鸡。
“乖儿。”程落跟鸡说话。
“乖什么?”景灼猛地扭过头看着他。
“你是它妈,”程落说,“我总不能当它哥。”
程落挺高的个子挺帅的脸,此时蹲在鸡盒前宛如一个三岁的弱智:“叫爸爸。”
景灼特想把这爷俩踢出去。
3.
在村里支教的这些天很轻松,村里外卖不好进,不多的几家也都是附近的油腻小馆子,景灼有课就去上课,没课就在村子里逛悠逛悠,回出租院里自己做饭。
房东家的厨房应该是很久没翻新了,用的是电视剧和纪录片里才能见到的土灶大铁锅,景灼不会拉风箱,炒个菜一屋子烟。
偶尔去程落那边坐会儿或者做会儿,顺便探望一下绿鸡。
支教生活这么一天天过着,心里也很平静,偶尔会在北风狂响的夜里感到一丝不安,偶尔想起来今年过年再去公墓,爷爷旁边的那方坟坑已经被水泥封上了。
这两天朋友圈时不时能刷到红红绿绿的配图,一个个自拍都给自己P个小圣诞帽,田世龙的A哆啦梦后边也跟了棵小圣诞树的emoji。
不在城里都感觉不到快过圣诞节了,以前在市里临近圣诞逛个商场到处都是圣诞活动,店里装修都特别夸张,狗咖里的小鹿都得披上圣诞坎肩。
景灼就觉得没意思,这玩意儿就是给学生和小情侣过的,从花里胡哨的大街上走过,他内心毫无波澜。
但他没想到还有一种人也喜欢过这节。
三岁大弱智先生。
“圣诞节怎么安排?”程落一边研究大铁锅的容量一边问。
“没安排。”两人刚完事儿,景灼里头挂着空挡,裹着两件羽绒服站在门口,“大半夜的,你能离厨房远点儿吗?”
这片儿深夜里连油腻小馆子都不送餐,农村几乎没有夜生活,尤其冬天,天一黑店铺都早早关上卷闸门。
程落这儿就囤了几兜零食,家里厨房他自己都没研究过,没了各种烹饪辅助工具他不下厨,每天就到处寻觅干净些的馆子。
“你回屋。”程落回头看了看他,厚厚的羽绒服底下露着一双细脚踝,风一吹恨不得缩进去悬空站着。
“你也进去。”景灼上下牙有点儿打颤。
远近高低的鸡叫狗叫,甚至混着一两声羊叫中,两人摸着黑往回走。
程落跟在景灼身后,发现他直愣愣往侧屋去了:“去哪儿啊?”
“回去穿衣服。”景灼误以为程落问他晚上留不留这儿睡觉,赶紧否认了,“然后回我那边。”
“不是。”程落按住他的肩,“你快撞墙上了知道吗?”
景灼愣了愣,打开手机手电筒才发现自己完全偏离回堂屋的轨道了:“夜视力不好。”
“我那儿有维A,你带回去几瓶。”程落说,“严重的话得查查,晚上下楼梯要是掉下来摔晕了都没人发现你。”
“不至于。”景灼叹了口气,“就在这儿看不清。”
进屋穿衣服,布料一贴到身上是干燥温暖的。程落没有兴致到了就乱扔衣服的习惯,都好好地给他搭在空调旁边的椅背上,穿的时候舒服。
非常细微周到的床|伴。
程落送他到院门,路上景灼一边打着手电筒一边缩着脖子,拉链拉到最顶上,用嘴唇碰一会儿感受到金属拉链头热了才翻进衣领里。
“帽子呢?”程落用手电晃了晃他的后衣领,秃的,一溜拉链在寒风中露着。
“摘了,太丑。”景灼说。
“现在小年轻都怎么想的。”程落看着他的秃领子,又想起程忻然大冬天也要露脚|踝,真切地感觉到了代沟。
北风刮得人脚底打飘,景灼又拽了拽拉链,向后挥了下手,小跑起来。
路边树秃得非常彻底,地里除了稀拉几块玉米芥子没割,几乎一马平川,都能看见一里地外的棚屋亮光。
程落这边离他的出租院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步行也就十几分钟,但这村里的房子建得都很随缘随意。很多屋都是其他人建完后见缝插针乱建的,两家本来就挨得近,中间又砌进来一个院儿,胡同窄到一个人走都不能撇外八。
为了不内八着走路,景灼今天换了条路线。
绕了个远,路宽敞些,但周围房子鬼城一样一丁点儿光都不透,半眯着眼顶着北风走得艰难,景灼怀疑那些写什么儿时寒暑假在乡下姥姥奶奶家的愉快回忆的都有点儿记忆错乱。
胡同看不到头,拐弯也有盲区,窜出来一只少皮无毛的野猫,两只发光的眼睛吓得他手机差点儿砸过去。
据景灼多年看鬼片的经验,走夜路绝对不能唱歌壮胆,唱着唱着变成二重唱就完蛋了。
而且这样非常傻|逼。
这片儿都是些废弃的作坊,房子里不住人,堆满了各种器械,锈得厉害,几乎看不出清晰的形状来。他拿着手机往窗子里晃了一下,乌压压一片奇形怪状的东西,瞬间觉得有点儿瘆人。
更瘆人的是还没来得及放下手机,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人形的。
景灼没来得及惊叫出声,人影极快地一闪,屋那头的门咣一声响了。
他迅速反应过来里头确实是人,并且大半夜的偷摸躲在这儿,八成不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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