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雪, 你说科科和知星, 是真的来到这个世界了吗?”营帐中,秦知月刚刚将拂雪从芥子袋中放出来,便开口问道,“你能感受到燕之林身上,是不是真的有科科的味道吗?”
拂雪窝在她怀里沉思了片刻,而后微微摇头“喵呜~”了一声。
秦知月骤然失落,摸着她光滑的皮毛,语气黯淡的说道:“原来你也是不确定的啊……”
她这次急着赶来,主要也是为了和燕之林再确定一些细节。
宫乱之前,为了能让秦匠生父子多注意些,她是求了燕之林来岭南的,但他对宫乱之事知道的也不多,因此只是与秦匠生传达了她说严查军中的话,之后便被秦匠生又安排进军队去了,倒是没能和他再见上一面。
不过……她一直觉得,燕之林和小哑巴,并不是科科和知星,更像是系统为了将她留在这个世界,给二人进行了记忆模糊。
或许系统和位面主局跟她玩累了,想让她直接留在一个世界养老了?
秦知月挑了挑眉,深觉这事颇有蹊跷,倒不如这个世界线结束后赶紧去问问系统了,现下想太多也没什么用,况且,她也该行动了。
如今天色正晚,无论是我军还是外藩都处于疲惫阶段,即便是有值营士兵巡查,但不可避免的还是会疏漏些,正是偷袭……刺探敌情的好时机。
秦知月老早就规划好了,既然不能光明正大的和秦家父子上战场,那在背后替他们摆平些障碍也是好的,比如烧了外藩的后备仓、搅乱一下他们的作战计划、和那尔克周旋一会……
总之,她是绝对,不能坐以待毙的。
她思及此便走出帐子看了看外头的天气,今日阴云很重,到了晚间更是沉闷的厉害,连星月都被藏进了黑压压的云层中,周遭一片深邃茫茫看不真切,若不是有帐外的火堆在,那恐怕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一夜了。
秦知月微微勾起了唇,旋即摘下了一片叶子扔到空中,看着它随风飘远,心下便更坚定些了。
天时地利人和,这她要不把外藩搅得天昏地暗,她可就不是秦知月了。
*
子时二刻,外藩驻地正在换轮值的守卫。
今日天色不好,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黑漆漆的,在这般的闷燥情形下,几遭轮值守卫都有些昏昏欲睡,况且换轮值的时候最为松懈,自然也就没能注意到,趁着夜色溜进了粮仓的人。
秦知月穿着一身黑衣,娇小的身影很轻松的就融进了夜色中,倒是拂雪一身毛坯白的发亮,为防止反光被人瞧见,她只能将拂雪再次收进芥子袋,直进了粮仓内才把它放了出来。
“这里居然都是干粮?”秦知月看着堆满了整个粮仓的大饼,微微沉思,“看来外藩和我国贮存粮食的办法不太相同,如此倒是有些麻烦了。”
这样的贮存方式,放火的话蔓延太慢了,可能刚烧了一点就会被人察觉,有点得不偿失。
秦知月拧着眉看了看手上的火折子,又低头看了看正在闻着味找美食的拂雪,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顿手笑道:“差点都要忘了,拂雪你可是火系灵兽啊!”
拂雪:“喵呜!”——那当然,我可是相当厉害的!
一刻钟后,轮值的守卫忽然发现天光大亮了,红彤彤的日光仿佛近在咫尺一般的跳跃着,隐隐还有黑雾袭来,这……
等等,这是起火了啊!
轮值的守卫这时才回头看向了粮仓,只见粮仓的火光直冲天际,里外都烧的噼里啪啦的,吓得赶紧大喊道:“快来人!粮仓走水了!”
这一声喊让外藩账内的所有火把都亮了起来,无数士兵和将领冲出帐子,看着几乎无法近人的着火粮仓愁闷不已,却又不得不紧着披上衣服去打水灭火,一时间整个外藩驻地慌乱异常,喧杂吵闹声不绝于耳,可见其真的是毫无准备。
而罪魁祸首秦知月,此时却已经抱着恢复了猫身的拂雪,悄咪咪的溜进了整个驻军地最豪华的军帐里。
据她所知,这里一定住着外藩最重要的人,比如他们的首领,再不济也得是个掌握大权的军师,反正一定能拿到最重要的信息就是了。
现下军帐内寂静无声,想来是已经出去救火了,秦知月心下落定,而后悄无声息的匿进了帐中,正待要寻个地方隐藏身形时,却听见帐子中忽而传出了声音。
“这是那都城传出来的消息?”一男子阴冷的声音响起。
另一男子淡声道:“嗯,就在刚刚,粮仓起火之前,飞鸽传书而来的。”
帐中再一次陷入了寂静,好半晌后才又传出声音道:“既然秦匠生的兵在往都城接济了,那与我们也算是好事,明日便强攻吧。”顿了顿,那个声音又问道,“粮仓起火,可查出原因了?”
“没有,就仿佛,凭空起火一般。”
男人的嗤笑声响起,语气冷冷道:“走,出去一看。”
旋即秦知月听见了窸窸窣窣穿衣裳的声音,便连忙弯下身子意欲先出帐躲人,却没成想一个不留神,拂雪竟失控翻身跃了下去,连带着刮动了她的剑穗掠向了高高的烛台,滋啦一声便顺势响起,在寂静的帐中显得格外清晰。
秦知月:……
拂雪:……
“你还看我干啥,跑啊!”
秦知月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向拂雪,然后伸手撩起帐子就要狂奔而去,却没想到下一瞬,一柄大刀便带着呼啸的冷风朝她袭了过来。
跑也跑不掉,不跑也会死,秦知月心一横,连忙回身拽出庆轮,“铛”的一声与那柄大刀对了上去。
面前的男人眉眼深邃,是很明显的外藩长相,见她轻松挡下这一击时,脸上流露出了极其惊讶的神情,问道:“你是何人?”
“不好意思,放火烧你粮仓的人。”秦知月自知不过一会便会有大批士兵赶来,她既然跑不出去,那不如便直接和这个那尔克硬抗到底,于是又轻笑道,“顺便,也是去你项上人头的人。”
那尔克挑眉,大刀挥起再次朝着秦知月砍去,冷笑道:“小丫头,你们梁国的人都是这般狂妄的嘛?人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秦知月同样回他:“实在不好意思,在我们国,像我这样的,能一个打到你三个!”
她这话彻底将那尔克给气到了,顿时大刀挥舞和秦知月打了起来,身后的军师插不上手,只能慌忙的跑出帐子去喊士兵救驾,竟连帐门口趴着的拂雪都没瞧见。
见屋内再无旁人干扰,秦知月终是明媚的笑了笑,而后脚尖轻点跃至那尔克身后,在他同步转身执大刀袭来的时候,边抬手以庆轮抵挡,边大喊一声:“拂雪,快点!”
那尔克神情一惊,显然不知道拂雪是谁,正当他四顾茫然却又无法分心之时,身后竟传来了猛兽的低吼声,他一顿,心下忽然想到了什么,可到底是为时过晚了。
作为外藩的大将统领,那尔克确实极其善战,但此“善战”却并非亲临战场,他更擅长一纸将书、一座沙盘来指点江山,因此与曾经在学坑里摸爬滚打三年之久的秦知月比起来,终究差了些血性,更差了些运气。
他一开始不知道为什么军帐中会出现猛兽,但当他知道的时候,一柄长剑却已经直接贯穿了他的额头,右手先前执着大刀,此时却已经被一只雪白的爪子直接将胳膊压断,大刀“当啷”一声坠落在地,宣告了他多年的光辉战绩,在此刻一并消散了。
当军师带着一众士兵闯进帐子的时候,却见他们那个原本高高在上、指点江山的统帅,此刻已经没了头、断了臂,一身剑痕的躺在血泊中。
整个外藩驻军地此刻已然陷入了无限的恐惧中,军师更是茫然,他不知道那么娇小的一个小丫头,是如何将统领一方的统帅杀死的,这样天方夜谭的事,他宁愿相信是一场梦。
然而不是梦 。
那尔克的尸体就那么大刺刺的躺在地上,任由他和其他副统检查了许多遍,最终得到的结果依旧是——这是统领无疑。
与外藩而言,这简直是灭顶之灾,一时间人心惶惶、军心不稳,隐隐有要撤军的架势了。
而此时的秦知月正坐在拂雪的背上,风尘仆仆的往梁国驻军地飞奔而去,手上还拎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一脸嫌弃的低头同拂雪道:“趁着夜色还黑,咱们赶紧回去,若是换上了白日再瞧着血糊糊的东西,真是饭都吃不下去了。”
拂雪嗷呜了一声,随即便又加快了步伐。
与此同时梁国的军帐内,秦匠生的局也刚刚好将那个奸细捉拿归案,正待要严刑拷问什么的时候,秦知帆却忽而从外头闯了进来,焦急道:“阿耶!外藩那边,现下火光冲天!”
秦匠生瞳孔微微一缩,当即拿起长剑冲出了帐子。
隔着长长的渭水河,他呆愣的看指责对方一片通红,火光几乎蔓延向了整个天际,浓烟滚滚,看起来宛如是地狱一般。
“天灾?”秦匠生微微疑惑,“可现下天气并不干燥,那尔克随行又习惯带干粮饼子,这……”
他忽而心头一惊,连忙朝着秦知月的营帐跑去,帐帘拉开,内里却是空无一人,火烛因为长久燃烧着一惊见了底,很明显屋子内的人已经离开许久了。
这孩子!
“可是月娘!?”秦知帆随之进来,瞧见里面空无一人也是一惊。
秦匠生暗骂了一声,额头上已经有汗涔涔留下,连忙大步踏进军帐将几个副将召了进来,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外藩驻军地的火势不小,想来他们会为此急的焦头烂额,这般情况下更适合我们进攻。”秦匠生皱眉道,“那个奸细先关押进劳车,择日再审,如今军帐内只有我们几个推心置腹的老将,便也就不再弯弯绕绕的,直派步兵先行突围,随行兵左翼牵制,我们……”
他一通安排下来,正要取将令的时候,却听见帐外有人声嘈杂响起,那声音由远至近,隐隐约约还听到了少女娇俏的问道:“我阿耶在这里?”
秦匠生和秦知帆相视一惊,当即连将令都不发了,二人抬脚便冲出了帐子,而后在瞧见秦知月的模样时,又双双震惊在原地,连呼吸都有一瞬间的滞愣。
“我听军师伯伯说,阿耶已经在商量如何进攻外藩了?”秦知月一身黑衣笑的明媚,手上拎着一个血淋淋的布袋子,笑眯眯的晃了晃道,“那应该是不用了,那尔克的首级我已经取来了,想来外藩明日会先行撤兵,我们让他们一让,养精蓄锐后在攻上便可。”
她抬头,发丝上还沾着凝固的血迹,将她原本的“天真无邪”刻画出了另一种风格,所有瞧见这副模样的人都有些心慌,不知为何,就好像这个小丫头要比浴血多年的老将更让人害怕一样。
秦知月瞧着一众人等呆愣的模样,禁不住挑了挑眉,笑道:
“阿耶,总归我是立了功的,是不是也得,给个名头什么的?”
*
岭南驻军班师回朝的前几日,关于秦知月的消息便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了。
什么一弱女子独斗皇殿四十禁军、只身前往岭南驻军手擒细作、单枪匹马闯外藩驻地取统领项上首级……
秦知月坐在回都城的马车上,听到这些小道消息的时候,感觉额头的青筋都在突突直冒。
“这些若是全部写实一点我也就认了,可……”她摸着拂雪的头无奈笑道,“你听听外头阿耶和二兄传的,什么神勇盖世,一人捣毁外藩驻地,单手扯断那尔克脖子……”
她禁不住扶额,一想到入了都城后,阿耶和二兄眉开眼笑和旁人夸大其词的说起自己,那般尴尬的情形,让她恨不得现在就找条地缝钻进去了。
拂雪知她现下心情好,便也“喵呜~”跟着应声,喉咙里呼噜呼噜的声音响起,毛绒绒的头也往她怀里蹭去,一人一猫在马车上玩的不亦乐乎。
正当秦知月想撩开帘子看看外头的风景时,一个最恼人的声音,却蓦然在脑海中响起,她心道不妙,几乎是瞬间就将拂雪收进了芥子袋,然后紧紧的攥在手上。
——[恭喜宿主完成本世界任务线,由于您表现出色,位面主局特别为您放宽了政策,您可选择继续在本位面停留,将不受位面主局的掌控恣意生活,是否愿意?]
秦知月惊讶于这次的系统没直接将她扔出本世界,而后连忙收回神思,敛眸在脑海中问道:“代价是什么?”
她才不相信,这个位面主局会这么好心。
果不其然,那系统沉寂了片刻,随后机械般的开口:
——[位面主局永远秉承着此消彼长的观点,您如果选择在本世界生活,那么之前三个世界的主角与配角将会同步消失,与他们相关的记忆将会随即停留在本世界个别人的身上,这是位面主局对您最大的献礼。]
秦知月微微一笑:“我去尼玛的吧,你们这个所谓的位面主局是不是就会搞这些颠倒是非的东西?”
系统不言,然下一瞬,秦知月便觉自己意识微微有些模糊,她极力的让自己保持镇定,可头晕目眩之中还一直夹杂着无数人的低语,她实在忍耐不住,终于整个人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她看到了好多人朝她走来。
有还是小孩子时的知星,有长成了婷婷少女时的知星,有第一个世界的娘亲、有蹦蹦跳跳朝她跑来的秦茹沫和秦家父母,有一脸财迷样看着她手上长剑的科科,有燕长风、燕之林、小哑巴、玉氏和秦知云、秦匠生和秦知帆……
他们面带笑意,每走一步便说:“知月,让我们留在你的世界吧。”
“我们一起生活吧知月,一家人。”
“你不想我们的吗?我们很想你呀。”
……
秦知月的脸上,已经挂满了泪水。
可她知道这件事并不简单,系统没有必要为了让她留在这个世界,制造出这么多的幻境。
唯一有可能的是,这个世界结束,她的旅程便就真的是结束了,她或许要去面对那个所谓的位面主局,这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结果,所以才会费尽全力,想要将她留在这里。
秦知月抹了一把脸,轻声道:“我之所以被扯进每个世界,按照系统的说法完成任务、推进剧情,是因为在我的世界里,我活出了主角都难以企及的自我。”
“可我错了吗?”她看着面前,曾经与她亲密无间的人,“我是配角,我身处别人的世界推进剧情,可在我自己的世界里,我就是主角,是独属于我自己的人生,我觉得,我没错。”
她未有停留,继续道:“你们也没错。在你们的世界里,你们或许是主角,也或许是配角,但这些全都是别人定义的,只要你自己坚信,你有属于自己的人生轨迹,那就是主角。”
“所以啊,为什么不做回你们自己呢?不要为了别人委曲求全,不要为了别人放弃自我,回去吧。”秦知月的泪汹涌而下,“在你们各自的世界,过属于自己的,锦绣人生吧。”
女配的锦绣人生[快穿] 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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