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回来才知道,长子沈封手握他下江南前给出的指挥使令牌,将他手下的人都拉拢,架空了他的权力。
他震惊愤怒,厉声叱责,沈封却无动于衷,拒绝归还令牌,整个天心府如今都只听沈封的命令,让他这个指挥使形同虚设。
而陛下更是命他专心查探九王遇刺一案,将天心府的事务暂时交给沈封打理。如此一来,他彻底失去了让沈封交回令牌的理由。
于是他只能加紧调查九王遇刺一案,着重审问人证,力争办好差事,将指挥使的权力夺回来。
可外人不知道,他带回来的这个人证从山中救回来的时候就已神志不清,交待不出有用的东西。
他不能仅靠一块写着“忠”字的玉牌就指认忠王,没有充分的证据,圣上不但不会处置忠王,还会对他的能力失望。人证是他如今唯一的突破口,他只能一边请大夫给人证医治,一边调查这段时间以来忠王、睿王以及废太子的动静,企图寻找蛛丝马迹。
奈何沈封控制了天心府的势力,叫他连可用之人都没有!
沈追压抑着怒气入宫,还不忘向传旨的公公打听文清帝召他入宫的原因。
小太监哪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只能交待忠王进宫面圣,之后陛下便传召了他。
沈追不知忠王搞什么把戏,心里有些忐忑地进入御书房。
“微臣参见陛下。”
“咳咳……”文清帝刚要开口便咳嗽起来,总管太监连忙递上温水,给文清帝顺气。
文清帝被病弱的身子折腾得越发烦闷,也懒得叫起沈追,直接将手中的额画像抛像沈追,“你可认得此人?”
画像轻飘飘地落地,位置离沈追有些远,但文清帝没叫起,沈追只能膝行上前拾起画像。
待看清上头的名字与人物,沈追心底咯噔一下,余光瞥了忠王一眼。
莫非是忠王查到了姜羡余头上,将画像呈给了陛下?
沈追心念急转,沉默得有些久。
“怎么?这画像很难辨认?”文清帝冷冷道。
沈追忙道:“陛下恕罪,这画像确实有些眼熟,仔细看来,应当是诚王殿下口中,同他一块前往山总救援毅王殿下的镖师,只不过……”
沈追停顿下来,抬眼打量文清帝的神色,试探道:“臣如今对着画像,倒是觉得此人与……与……有些相似。”
文清帝沉眸看着他没有说话,忠王却勾起唇诱导他:“沈大人不妨直说,您觉得像谁?”
忠王此话一出沈追便知道自己赌对了,陛下显然已经怀疑起了姜羡余的身份。
诚王返京后第一件事便是为毅王请功,将自己这位弟弟夸了又夸,还提起了一队忠肝义胆的镖师,请陛下在灾情结束后对他们进行嘉奖。
那时陛下便听过平安镖局和姜羡余的名号,只是未见过画像和真人。如今忠王把画像呈到了陛下面前,陛下不可能不怀疑这幅如此相似的样貌。而他方才若是否认自己认得姜羡余,必然会被揭穿。
万幸他赌对了。
“臣觉得,此人……有几分像已故的江太后。”
文清帝依旧沉默地审视着他,忠王接话道:“沈大人在淮安应当见过此人吧?沈大人那时没觉得他像,如今看了画像才觉得?”
沈追依旧跪在地上,抬眸看向忠王,气势却不肯输:“臣与此人确实有过一面之缘,但臣当时眼拙,未能发现这一点,倒是这画像,比本人还要更像江太后几分。”
他不咸不淡地反击,暗示忠王在画像上做了手脚,使“姜羡余”看起来更像江太后。
忠王被他说得一愣,立刻抬头看向文清帝,他想解释自己并未见过姜羡余本人,更没有刻意修饰画像,但若是这么说,反倒证实自己捕风捉影,仅凭一张画像就兴师动众。
忠王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这时文清帝终于开口:“沈爱卿平身吧。”
沈追立刻起身,恭敬地垂着头。
文清帝却没有追着画像的事问,而是道:“沈爱卿去年年底忽然请旨南下,说是追查到了江南富商侵吞百姓田产的线索,可查出了结果?”
沈追确实收到了这样一份密信,但这种密信天心府一年至少收到数百份,并不是每一份都有精力去细查。这封密信也只不过是沈追下江南的借口罢了。
“这……”沈追看了忠王一眼,欲言又止。
忠王是个暴脾气,当即沉不住气横眉:“沈大人这事何意?!”
沈追:“回陛下,此事涉及的金陵段家,正是忠王侧妃的娘家,臣——”
“胡说八道!”忠王怒斥一声打断他,“沈大人没有证据可不能污蔑本王。”
沈追故意装作屈于淫威之下的模样:“微臣办事不利,尚未查明证据。”
“你——”
“老六!”
忠王还想说什么,被文清帝出声打断。
“此事容后再查。”文清帝揉了揉额角,对忠王道:“你先下去吧。”
忠王欲言又止,瞪了沈追一眼,愤愤不甘地告退离去。
文清帝一手撑着额角,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老六说这小子籍贯扬州,这次护送江南学子前来赶考。老八也说他忠肝义胆,受方志洲之托,深入雪山救回了老九……”
他停下来喘了两口气,视线锁定沈追的表情:“你说,他会是江家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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