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手逆流而上,整个场面极端失控起来,被偷了东西的人想要拿回来,所有人乱哄哄挤在一起,眼看场面就要失控。
场外突然传来砰砰砰的三声枪响,胆子小的已经被吓得尖叫,军队整齐划一的守在外侧。
随着枪声而来的是咆哮的声音,“谁敢再闹,老子就毙了谁!”
这个声音——
刚刚还在捂住佟霜聘耳朵生怕吓到她的人猝然回头,隔着数百人的狭小火车站向后望去。
那一瞬刚刚从战场下来的副官也正好抬头。
接到任务过来带人过来疏散平民的副官险些以为自己眼花了,瞳孔剧缩,而后骤然爆发出嘶吼,不顾一切的往前拨开人流。
“少爷——少帅——”
“都给老子让开——少帅——”
他的眼睛通红,像是有泪即将落下,时家一门在这两年里已经全部阵亡,剩下的他们这一支是在后方运送补给的。
少爷在一场伏击当中失踪,没有找到尸体 ,所有人都说尸体兴许是被水冲走了,不得已他只能带着剩下的兵力投靠了沈家。
这么久以来他一直不曾放弃过寻找少爷——
刚刚明明还看见的,怎么会突然就不见了!
副官朝天砰砰放了三枪,人群恐惧的为他勉强分开一条道路,他顺着刚才记忆的路线寻过去,却根本没有那个人影。
“怎么会没有……”
副官不可置信的呢喃,就在此刻,火车开动了,他失魂落魄的抬起头,在车窗里看见了一闪而过的身影。
“少爷——”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火车一刻不停的驶向远方。
——
就在刚才那一刻,时清薏回头的那一瞬,佟霜聘抬头吻住了她。
“清薏——”佟霜聘死死拉住她的手,强迫她回过头。
柔软的唇舌贴在她的唇上,呼吸交错纠缠。
佟霜聘一直是克制守礼的人,就是喜欢到极致最大胆的时候都不敢在人前同她亲密,这是第一次。
时清薏一时之间懵了,周围人群川流不息,佟霜聘根本站不稳当,她只能回过身来抱住她的腰,以防她跌倒。
而佟霜聘死死禁锢住她,吻着她,不肯让她回头看哪怕一眼。
她清楚的知道,一但时清薏回头,那这个人就再也不会属于她 。
火车抛开这里的一切向前行驶,留下的是连片的黑烟,时清薏在回头看,而佟霜聘在庆幸她已无法回头。
川南,那是她的地界。
她希望时清薏一生无灾无难,其实,忘了也很好。
火车坐了一天一夜,时清薏这一次再没睡着,而是忧心忡忡的望着窗外。
这条回程的路很长,经过了被战火烧毁的村子也有逃荒过后荒芜的沙地,还有瘦的皮包骨头沿路跪在铁道旁乞讨的孩子。
整个人世最凄怆的景象都在这里呈现,不,只是冰山一角。
时清薏夜不能寐,佟霜聘便伸手覆盖在她眼眸上:“睡吧。”
能遮住的是眼睛,遮不住的是这满腔的心绪。
“若是您当初没有把我捡回来,我大概也和他们一样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沿街乞讨。”
火车轰隆的在耳边响着,佟霜聘轻轻按揉着她的眉心,“你怎么会这样想?”
“佟小姐,您的心上人是什么样的呢?”时清薏躺在佟霜聘膝上,有些期待着她的评价。
佟霜聘久久不语,良久才道:“你比她好。”
“或许她对于所有人都是一个好人,对于这个国家,对于她的下属,但对于我,她不是一个好的爱人。”
她佟霜聘是最自私不过的人,她只想要一个爱人,陪她在这个乱世相拥而眠,携手共进。
曾经的时清薏不能,而如今的这个人可以。
因为电话线全部被炸断,没有来得及提前通知,佟霜聘回去的时候佟家并不知道,一行人拎着行李回到佟府时佟府已经一片大乱。
“这个也拿着,还有那个花瓶也是……”
“贱蹄子小心着点,这可是几百年的老古董花瓶,摔坏了可仔细你们的皮!”
佟谷陇头上的伤早就好了,此刻仍戴着他老式的帽子,指挥着下人把东西都搬出来。
“表哥,你这是在干什么?”
佟霜聘目光骤冷,站在佟府门前,佟谷陇一回头就看见那一身白色绸缎旗袍,差点吓的魂飞魄散。
“我这不是听说那边遭了轰炸嘛,你又一直联系不上,放这儿你不在家,府里人心惶惶的,我怕这些手脚不干净的拿了东西,就想着先搬去我那里……”
佟谷陇抿了口茶,神色倒是有恃无恐的。
“怎么?表哥这是以为我死在了轰炸里头?”佟霜聘神色冷淡,声音也冷的过分。
“表妹,你这——”
“那既然我还没死,搬出去的东西都给我搬回来 。”佟霜聘把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搁,气势已经惊心动魄。
佟谷陇脸皮厚,还想挣扎一下:“表妹,这事干的,唉,我额娘对搬过去的东西很是喜欢,再说,你这早晚不是要嫁过去的吗?正好提前——”
“表哥,你读了这些年的圣贤书应当知道不问自取是为什么,”佟霜聘垂下眼帘,对着庭院里头的长工直接开口。
“劳烦各位,再把东西都搬回来了,若遇阻拦就当是做贼心虚,全部绑了扭送警察局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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